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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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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玉叶来到卧室,床上的罗老太不知是听到了厨房里的谈话,还是冥冥中感知了什么,含糊不清地问,“程大英呢?”

张玉叶心中一阵难过,“你想她了?”

罗老太神色悲凄,将头往被窝里面缩了缩。

这时院中有动静,张玉叶正准备出去看看时,苏雨梅走了进来,她的孕肚已经很明显了,身材比以往更加臃肿。她分别叫了张玉叶和张明海一声,然后又退出去,等张玉叶和张明海出来。

她怕罗老太听到,压低声音,说,“我要不要给鹏飞打电话?”

张玉叶说,“我看就不用了。鹏飞心里肯定受不住,也帮不上忙。”

苏雨梅说,“我也是这样想的,让他在那边安安心心的上班。”她转向张明海,“对不住叔,本来从明天起轮到我们家照顾奶奶的……”

张明海背过身去。

张玉叶说,“别说了,下个月我来,让你妈好好养病。”

苏雨梅觉得过意不去,“姑,你身体本来就不好,怎么还好意思让你操心呢?”

“我操心怎么了,这是我妈,我照顾她是应该的。”张玉叶嘴上这样说。心里也是万般无奈,不然怎么办呢?

凤凰桥和中国大部分地区传统家庭一样,如果家里有儿子,父母跟着儿子过,生病了也是儿子承担,女儿只是经常过来看望一下父母,买点穿的,吃的。但小哥张明海已经有了情绪,自己虽说是女儿,但也要接过手来。

她又对苏雨梅说,“小苏,我和你姑父商量过,准备凑个两万块钱给你们。你们不要嫌少。”

苏雨梅说,“我们怎么会嫌少呢姑,感谢还来不及呢。”

张玉叶转向张明海,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张明海扭过头去,原地转了个圈,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想想,想想。”

张玉叶对苏雨梅说,“你小叔这不管出多少,你们也甭怪他,毕竟奶奶这病还得治。他得出钱。”

苏雨梅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她很快走了出来。走到自家院门口,反手关上门时,忍不住坐在地上,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今天,她本来也有件事情要向家里人说的,那就是,她被公司炒了。

有人向组长举报,说她上班期间接私活。

组长找苏雨梅谈话。苏雨梅解释,自己是接了一些私活,但没有在上班时间做。她只是在中午休息时做了修改。中午休息时间,自然不能划到工作时间内。

组长说,你说的对,但你还是被辞退了。至于为什么,你心里清楚。

苏雨梅当然清楚,接私活这种行为,本身就令公司反感,哪怕是在放假,都让公司领导觉得你怀有二心。这样的人,即便业绩再好,也会被炒掉。

苏雨梅心情沉重,在卫生间蹲了半天,这时接到了张明山的电话,虽说张明山没明说程大英生得是什么病,但从他的语气中,可能听出来,这病挺严重的。她又给冯小满打去了电话。当听到白血病三个字时,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坐地上。

苏雨梅以前怀疑让张鹏飞出国是不是错误的决定,现在,她不怀疑了,已经认定,这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她的哭声在夜风中被放大,有路过的邻居在他家门口停下脚步,她爬起来,抹了抹眼睛,朝厨房走去,打起精神来,给儿子做夜宵。

做到一半时,手机响了。冯小满打过来的。尽管她调整到平时的声音,但悲伤的情绪还是流露出来,她索性也不掩饰了,在电话里又哭了出来。

冯小满劝慰她,“虽说现在失业了,但也算不上坏事,正好可以缓解压力。要真把你也压垮了,那家里情况不是更糟。更何况在家接单,合理安排时间,还能照顾了家里,一举两得呢。你不用去在意我大舅和大舅妈的看法,他们老一辈的想法,就是觉得上班比在家强,上班就是正经人,在家就是吃闲饭的,哪怕上班挣一百块钱,在家能挣一千块钱。其实哪个划算,咱们心里都清楚。”

苏雨梅听着这些,感觉心里舒坦很多。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真正在乎的不是失业,而是在乎公婆对自己的看法,在乎公婆是否认可自己。失了业,会让自己在公婆面前没有面子,让他们认为自己是个无用的人。她知道这种想法不好,但又阻止不了自己往这方面去想。

第二天早上,罗老太就被张明海背着,来到了莲花巷。

原本,张玉叶是想将罗老太安顿在楼上的客房里。但罗老太一听,就一个劲地说,不去不去。张玉叶明白,那是爷爷之前住的房间,爷爷虽然走了有些时日了,可这老太太到现在心里还有些疙瘩。唉,这一辈子要强惯了,改不过来了。

没有办法,冯建设只得将他和张玉叶的房间腾出来,让她住。他和张玉叶搬到楼上住去。

张玉叶照顾罗老太,是有心理准备的。罗老太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也不管有人没有人听,嘴巴倒是骨碌骨碌地念叨着什么、张玉叶有些能说出门道,好像在说当铺,补锅、张兽医……

但也有一些怎么也听不明白。让冯小满过来听,小满琢磨半天,才听出罗老太是在说曾经在天明寺抽的签不灵。

那支签上明明都是吉祥的词,又是团圆,又是好事,怎么现在全变了?难道签是反的?

冯小满每天下班,都会陪罗老太一阵。罗老太一见小满来,就拉着冯小满的手,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那些陈年往事,说的最多的就是,她如何在那些兵荒马乱的日子,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活下来的。罗老太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也就只能依靠这些回忆活着了。一次说完了,小满给她喂了点水,她朝一个纸盒努努嘴,冯小满走过去,发现里面装着桃酥。冯小满拿了两片给她,她满足地倒下去,侧着身子,窸窸窣窣地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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