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看脸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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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的一个副总,平日里在公司里不常见,很多员工都不认识他。他今天突然心血来潮,想关心一下公司的运行状况。当樊阳说明下午有一个产品设计报告会时,他问了句,“这设计师长得咋样?”
樊阳一时不知道怎么形容,“一般般,嗯,中等。”
“人在哪?”
“她请假了,正往这边赶。”
“把她资料调出来给我看看。”
樊阳打开电脑,副总看着屏幕上苏雨梅的照片,满脸问号地叫道,“这也叫中等,这也能上报告会?”
樊阳微微愣了下,“那您的意思……”
“换人。”
“这,这不太好办,人家点名要那款帐篷设计师亲自说明,她自己也准备好了。”
副总斜睨了他一眼,“啥意思啊,我说的话不好使对吧。怎么不好办?咱们内部不说,那商家怎么知道设计师是谁?”
“这,好吧好吧。”
副总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这么办,你时刻要记住,公司形象很重要。如果那个设计师觉得委屈,你这个主任完全可以私下做做工作嘛。”
苏雨梅看着瓦罐里面炖得咕噜咕噜直冒泡的鸡汤,将火调小,将饭菜端上桌,解下围裙,对窝在房间里面的两个人,说道:“饭菜已经好了,你们吃吧,鸡还得再炖一会,半个小时后,给妈盛点。”
小玲正在玩消消乐,苏长青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苏雨梅的话,他们没有听到。倒是沙发上的母亲,对苏雨梅说,“知道了,你快去吧,别管他们了,路上小心点。”
苏雨梅骑上自行车就出门。十分钟后,进入一家美容店。这间街边的小美容店是她一个发小开的,前后两间,常听人说,前面一间正常营业,而里面一间卧室常进行黄色交易。
“英子,快,给我把头发打理一下,再化个淡妆。”苏雨梅一踏进去,就说道。
店里三个人等待着,那个叫英子正给客人洗头发,“我现在腾不出手,你着急的话,就自己打理吧。”
苏雨梅进了里间,坐在英儿的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涂着粉底液。粉底液质量不太好,粉浮在脸上。苏雨梅正想做一些修补时,手机响了。
是樊阳打过来的。苏雨梅以为是催促自己的,接过电话便说,“我一定准时到……什么……不用去了……为、为什么啊?”她捂着嘴,快要哭出来了。
“是这么回事,咱们这客户有个怪癖,喜欢设计师用他家方言介绍自己的产品设计,闽南语,你也不会啊,没事没事,你不是要照顾你母亲嘛,就安心照顾吧。收假后回公司就行了。”说完,快速地挂了电话。
苏雨梅的手机滑落在地上,浑身僵硬。她一动不动,像石头一样坐了半个小时,英子见她老没出来,进来一看,惊呼道,“怎么了这是?脸色这么差?”
“没事,你忙你的吧。”苏雨梅回过神来,故作平淡地说。
“真没事?那我去忙了啊。”
苏雨梅挥了下手,英子走了出去。等英子半个小时再进来时,发现苏雨梅正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英子看着她化的妆,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哪有这么化的,把脸画成了一个大马猴,粗重的眉毛飙向额头两际,两颊的腮红涂得像棒棒糖,口红涂出了唇边,像刚刚饮了血。
傍晚,苏雨梅正陪着母亲说话时,接到了同事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十分急切,“雨梅,你在哪?老公和樊主任打起来了。”
苏雨梅一阵惊呼,骑上自行车奔出门外,等她赶到公司时,才得知樊阳被送到市中心医院,而张鹏飞则进了派出所。她又改奔派出所,派出所门口,公公婆婆已经来了。
“妈,怎么样了?”苏雨梅焦急地问。
程大英来回打着转,“人在里头,暂时见不到,这可怎么办啊?怎么好端端的,就打起来了。还有你,是怎么回事,到现在才来?”
“我没有在公司,也是刚知道这个事情。”苏雨梅说。她心里早就猜出是什么事情了,但现在若是说给公婆听,他们肯定会责备自己一番。
程大英对苏雨梅的话有些疑惑,望望张明山。张明山不像程大英急得没有头绪,他脸色凝重,似乎在想解决问题的办法。
“只能找小满了,看看她有什么熟人能疏通一下。”他给冯小满打去了电话。
冯小满来到派出所,张鹏飞刚办完保释手续,张明山和程大英在旁边问长问短,张鹏飞什么也没有说。
冯小满将苏雨梅拉到一边,低声问,“到底为啥啊?”
苏雨梅将事情说了个大概,因为避免自己公婆听见,她没敢大声。
冯小满为苏雨梅抱不平,“这太过分了啊,没这么欺负人的。”
苏雨梅泪水在眼眶里面打转,“我等这一天等好久了,没想到……鹏飞也傻,事情都那样了,去打一架有什么用呢,现在好了,可能不但要赔一大笔钱,连工作都要丢了。”
“你们那个主任现在怎么样了?”
“醒过来了,头上缝了好几针,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估计很快就知道了。我都愁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冯小满安慰苏雨梅,“别太担心,事情总会慢慢解决的。”并打开手机,给苏雨梅转去了三万块钱。“你和大舅先凑着,不够了我再想办法。”
“谢谢你小满。”
“咱这关系,你还跟我你客气。”
苏雨梅欲言又止,“你说,鹏飞他爸妈要是知道鹏飞是为了我而跟别人打架的,一定会恨死我了吧。”
“他们怎么想就随他们吧。你跟我哥在一个公司,被打的那个人现在醒了,你现在应该活动起来,主动求得他的谅解,还有你们公司同事的支持。另外,这件事情应该也惊动公司领导了,你要想好如何应对。”
苏雨梅恍然道,“你说得对,我一着急,什么都不会了。谢谢你小满。”
苏雨梅提着水果和补品来到医院,在住院部的导医台那里得知了樊阳的病房号。轻轻推门进去,有几个同事正站在病床旁边,还有一个女人,六七十岁,看上去像是樊阳的母亲。而病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头裹着一圈纱布,眼睛睁着,虚弱地回应着什么。
整个病房的人目光全部移向苏雨梅,包括床上躺着人。有同事似乎有意让开了道,让樊阳可以目光所及。
苏雨梅满脸通红,手心里面直冒汗,提着的东西愈发沉重。她微微欠了下身子,用力笑了下,“大家都在呢。”
经过一个个同事,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床头柜,将东西小心翼翼地放下。这一过程也让她感到窒息。东西放下的时候,碰倒了一个杯子,杯子里面的水洒了出来,她慌乱不已,抓起旁边一卷卫生纸,一扯扯老长,来回擦拭着桌子。
“我们先走吧。”不知哪位同事说。
“樊主任,你好好休息,我们改天再来看你。”
同事们鱼贯而出,苏雨梅看了看手上一摊湿漉漉的纸,寻找着垃圾桶。垃圾桶就在樊阳母亲旁边,但因为身体和床板遮挡,苏雨梅看不到,只得转身出了病房,扔到了楼道里面的垃圾箱内。
等苏雨梅重新回到病房时,樊阳已经侧过身去,背对着门。他的母亲将东西放在了门口的地上,冷冷地说道,“回去吧,回去准备两百万。”
“两百万?”苏雨梅打了个哆嗦,“这么多?”
“这已经算是少的了,准备好两百万再过来。”樊阳母亲语气决绝地说,并站起来将苏雨梅送过来的东西扔到了病房外。
“不,阿姨,这哪来的两百万啊?”
“不愿意是吗,好,不拿也行,我们病自己看,但你男人就得坐牢。”樊阳母亲说着,一手将苏雨梅推了出来,关上门。
苏雨梅坐在过道的椅子上啪嗒啪嗒地掉眼泪,手机响了,是自己母亲打过来的。她连忙擦拭着泪水,坐直身子,用平常的口吻问道,“妈,怎么了?”
“你在哪呢,外面好像要下雨了,长青下午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院子里面被子还晒着呢。”
“我知道了,我等一会儿就回去。”
苏雨梅提起东西,走进医生办公室,询问樊阳的病情。
“你是他什么人?”
“嗯,同事。”
“是这样,来的伤势是挺重的,但抢救很及时,后期用心调养,一个月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费用大概需要多少?”
“估摸着,各方面加起来,七八万还是要的。”
苏雨梅谢过医生,这个消息令她心里定住了神。她一激动,将手里拎着的东西往医生办公桌一放,“这是给您的,请收下。”
“不不不,医院有规定,绝对不允许的。”医生连忙推辞。
苏雨梅抱歉地笑了笑,走出了医生的办公室。在医院不远的站台,坐上了去老家方向的公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