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青山小家,念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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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垭口，慢吞吞骑了一阵，在岔路口，叠溪九尤停下，望着绵延群峰，隐隐叹气。
“额....额....我们去哪儿？”金儿忐忑问她，她虽然很气恼那叠溪郁乌把事情闹成这样，可也多亏了他，她终于抢回了自己娘亲。叠溪九尤回头，“你不是说，我们住在那里么，就去那里吧。”“噢。”金儿只顾着点头，而后才疑心那地方还能住么？但是娘亲要去那就去！
她们沿着之前走过的路，行了大半天，再次到了那巨石处。“啊！”金儿瞧那巨石边上已经被开出了一人高的洞口。都不用下马，只将身子伏在马背上就通过了。
阳光很好，山间翠绿，金儿心情也好起来了。前面的路她又熟悉了，多远就开始呼唤那些猴子，“唧唧唧唧！唧唧唧唧！”不一会一群猴子果真又围到路边的树上，“唧唧叽叽，唧唧....”。她们交流了很久。
“......”叠溪九尤诧异地看着千庭叶，大约在问，你媳妇怎么这样？
“......”千庭叶只微微撇嘴，大约是说，你女儿她就这样！
忽然“啪唧”一只猴子扔了一个野梨下来。金儿接住欢喜道，“唧呀叽叽”。别的猴子又给她扔了两个下来，“唧唧”。金儿将梨子扔给两人各一个，“走吧！嗯~~好甜！”千庭叶很是佩服，她当真会猴语！
再次来到那大石头处，两人惊呆，房子已经清理过了，干干净净，虽看着破旧，但完全就是一栋房子，墙都晒干了，散发着久远的温馨。金儿激动下马，一跛一跛地走到房前，“家！我回家了！”她小心推开正屋大门，修修补补过太多地方，新旧斑驳，但很整洁。大约移除了太多腐烂的家具物什，房间很宽敞，放了一些新的简单生活物品。堂屋东侧是她们以前的卧房，墙上还有她小时候乱刻的歪歪扭扭的字，大抵是自己的名字，还画了只猴子。堂屋西侧以前是库房兼书房吧，现在只放着一个箱子。房子东头还连着一间厨房后面是柴房。厨房里已经添置了少许瓦罐、锅子和碗之类的放在破损的灶台上。
叠溪九尤搀扶着千庭叶也进来带他简单看看。金儿过来她面前，想起小时候母女就在这里生活，呼啦啦大哭，“娘！都是你来收拾的？娘！”再也忍不住抱住她。叠溪九尤仍有些错愕，不过轻轻拍了她。
过了许久，叠溪九尤拉着她到西屋，从身上取出一只钥匙打开了那箱子，“这是从柜子、抽屉清理出的尚好的东西，你看看吧。”
“嗯。”金儿看着那些物件，时笑时哭，一一取出给两人介绍是什么东西，是什么时候有的，每个物件都是回忆。“都是娘弄回来的。嘿嘿。”她看看叠溪九尤，叠溪九尤只淡淡笑笑，她什么印象也没有，好像听着别人的故事。
“哈哈，这个，这个是我偷的！”她拿出了一颗莹亮的黄玉珠子。
千庭叶脑子里似有烟花劈里啪啦炸开，瘸着腿过去细看那珠子，“你偷的？”
“是啊！我娘说....”她又看看叠溪九尤，“我娘说我还是奶娃儿的时候从一个小哥哥身上偷的。她还说我打小就有做贼的天分。嘿嘿。”
“什么小哥哥？金儿你再讲细些！”千庭叶逐渐激动。
“啊！”金儿努力回忆，“我也不清楚，我娘说大约她有次行侠仗义救过什么小哥哥，为了杀坏人，她让小哥哥抱了我一会，后来才发现我手里握着这个玉珠坠子，猜是我偷拿了，因为娘抱着我时我就经常抓她身上的东西。她回去找了，那小哥哥和家人已经走了，就留着给我玩了。”她说完看着叠溪九尤，大约希望她补充，不过叠溪九尤说不出话。
千庭叶却开心大笑，“哈哈哈。”
“你笑什么，我就是从小会偷东西！有什么好笑的！”金儿觉得他真太夸张了。
千庭叶拿过珠子，“我笑金儿你....呵呵。这是东察哈密的玉种，这颗玉珠子是淮州全府内最好的老黄家玉器行磨的，已经有十九年了，比你还大一岁！”
金儿愣，心道他这品鉴能力也太高深了吧，“你....还能看出玉珠的岁数？”
“呵呵，这颗珠子原是我的，是我八岁时送给你的，不是你偷的。”他摸了摸她脑袋，“不可思议，金儿你就是那个宝宝！”转头看叠溪九尤，“姨姨，你就是当时救我们的英勇的姨姨！”他总算给自己岳母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称呼。
“......”两人都懵住。
随后千庭叶将八岁那年遇叛军的事儿细细回忆后给两人讲了。金儿惊叹，“我才几个月就被你抱过了？”她心道，怪不得每次挨着他都能毫无警觉地睡着，这是习惯养得早吧。
“嗯，你那时像个小团子，软乎乎的，奶香奶香的。瞧啊，你那时就被我选中做夫人啦！”千庭叶看着她，柔情万千，原以为十六岁时偶见她就是天意了，没料这天意如此渊源长远。他顾不得亲了她一下，金儿反过来也亲了他一下。
叠溪九尤听着她们讲的故事，觉得那定是无比有趣的往事，可是她没有办法“参与”，假如她都记得的话，此时当是另外一种无法言语的欢快。她去取了之前拿过来的一些毛皮过来简单铺在地上，“你们还有伤，别站着，我去取些柴火，一会该冷了。”说完自己出去了。
金儿心疼，“娘她，有没有办法医治呢，我好想娘能记得所有事....”
“嗯。等我们出去想想办法。”千庭叶安慰。
晚上他们在屋里支了一个羊皮帐子，铺着毛坯，烧了篝火，简单吃了些干粮，都是叠溪九尤提前准备的。她之前只是给两人准备的，没有多的帐子，三人也不计较，一起躺在帐子里歇息，金儿躺中间，自觉无比幸福，左边是娘亲，右边是夫君，不管往哪边翻身都亲。金儿给叠溪九尤讲了她记得的关于萧雨绵的所有事，也讲了她从南仲乙那里听的两人的故事。叠溪九尤她才知道，自己原来是“萧雨绵”，以前也是个做“贼”的，她还有个等了她十九年的心爱之人，她和那个人生了一个这么样的女儿。
“娘啊，咱们快点出去找爹爹吧，他见到你一定会好开心。”金儿完全放开了，跟她没一点隔阂。“啊？”叠溪九尤不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想来还是陌生的。“金儿，你别急，让姨姨慢慢想。”千庭叶她比自己当初找媳妇儿还急。“好，那我们在这儿再住些日子，终于回家啦，是应该多住一阵子。”她说着开始打哈欠，“我们休息吧。”
次日天没亮，叠溪九尤惊醒，听见几声怪鸟叫，忙出去。来人是个女子，正是前日为她说话的那个。两人走到大石前边之后才说话。
叠溪九尤忙问，“毕姜，寨子里情况如何？”
叠溪毕姜：“白草少主他现在也不好，其实他还是念着您的，昨晚吵闹着喝了很多酒，不过那郁乌一直跟着他，不知道他还要做什么。其他人尚且没有什么大事。”
“唉，那孩子还不懂事。”她叹气，“迩几人小心看着少主，别让他被叠溪郁乌蒙骗才好。查清楚他们一伙的都是哪些人。”
“ 是！那....九尤大人，您怎么办呢？您真的不管我们了么？您若是不在，我们就完啦！”
“我....无论如何，我发过誓要永远保护寨子，保护族人。不过，眼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再想想。”
“那好吧。您可千万别丢下我们！”叠溪毕姜握住她的手恳求。然后她取下腰间的羊皮大口袋，“这给您，有些药，还有三样都是从声慷大人房里的密盒找到的。一把长刀，一支金簪，还有这....”她特别拿出一个小方锦盒，“这应该就是化魂丹，不过只这么一颗，您颗保管好，也许能找外面找高人配出解药....”
“好。毕姜，你快回去吧。别叫人发现。”
叠溪九尤拿了东西回到屋里，两人都还沉沉睡着，火堆只一点火星了，她加了两块柴。天也蒙蒙亮了，她拿了那把长刀出去。
金儿睡得很香，醒得也很香，还未睁眼就闻到了香味。起床去，千庭叶拄着棍子在门外呼吸新鲜空气，叠溪九尤在厨房里煮东西，“娘啊，你煮的什么？是不是菌子野鸡汤？还放了韭菜苗？”
“是！怎么，以前也给你煮过？”
“是啊。您说多喝会聪明，所以经常给我喝，瞧我还挺聪明的吧，嘿嘿。”她趴在门框上发笑，看她笑的样子就不怎么聪明。
“嗯，还行的。”叠溪九尤微微点头。
“是吧，爹爹夸我秀外慧中！嘿嘿。”她持续发笑。
“那他夸我什么了？”
“....嗯，他夸你琴弹得极好，夸你榨的青梅汁好喝，夸你美。噢，对了，他给你画过一幅画，画上还有一首诗，不过我不记得是什么样的诗了，咱们找到爹爹后，让他给你念吧。”
“哦。”叠溪九尤揭开锅，拿了碗和新挖的小勺子，“去喊你夫君吧！”
“噢！”金儿跛着脚走了。
饱饱喝了娘亲炖的汤，金儿觉得幸福至极，好似回到小时候。叠溪九尤拿了药膏给她，千庭叶伤口多，她一边抹药，一边心疼，“多好看的身子啊，可惜了啊，可惜了！”
山中岁月好，浮生度时闲，三人就这么清闲地过了些日子。每天都有娘亲伺候，金儿快乐得很。脚也好了，就跟着叠溪九尤一起出去打猎挖野菜，摘野果，采野生蜂蜜，日常去找那些猴子聊天，跟它们交换果子。
叠溪九尤拿到了那柄“黑铁长刀”，与金儿的“金箫细刀”，正是一锻为二的一对“母女刀”。没事儿母女俩就比试刀法，让武功平平无奇的千庭叶在旁边观摩。千庭叶还能观摩什么，光是看山景就够养眼了，何况还有两个美人打架。
这天晚上三人都睡下了，叠溪九尤考虑夫妻俩不方便，在西侧那屋自己搭了简单的床铺。她先听得外面有马蹄声来。急忙打了火把出去，叠溪毕姜伏在马背上，“九尤大人！”叠溪毕姜连忙将她扶下抱进屋里，她浑身都是伤。金儿两人也听见动静起来。
叠溪毕姜喘着气，“九尤大人，寨子被葛其占了！是叠溪郁乌....出卖了我们，串通葛其土司的人昨夜突然来袭，我们....死伤大半....剩的人都成为了他们的奴隶，不肯投降的都被杀了。少主他....他们用铁链将他锁起来，套在寨子门口，说....让他当看门....狗....”
金儿帮着照料叠溪毕姜，叠溪九尤坐着一言不发。千庭叶瞧她还是很关心那寨子，关心那个儿子。那天早上叠溪九尤和叠溪毕姜的说话他是听见了的。他主动说：“姨姨，光凭我们几人是不行的，我看不如出去找救兵吧。”
“哪里的救兵？”叠溪九尤忙问。
“益州！”
叠溪九尤猜他会找官兵，“不行....他们会谈条件，说不定还会趁机灭了所有人，官兵军队一向如此，信不过的！”
千庭叶直言，“谈条件也好过束手无策。”
叠溪九尤有些犹豫。金儿劝，“娘，让阿叶去搬救兵吧，他是个大官呢，他们全家都是大官！不过，当然还是爹爹官最大。”
“......“ 叠溪九尤思索良久，“那你去吧。不过....”她看看金儿，“你把她带出去。”
“为什么？”金儿不干，“娘，你是想等我们走了，你自己去？”她最近菌子野鸡汤喝得多了，竟聪明了些。
叠溪九尤被她说中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