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绝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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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墨默默运转法则，黑芒法印浮现掌心，化成一轮阵符。
因为只是尝试，所以法力波动十分微弱，在两位彩额不断宣泄法力的掩护下，唐墨的举动并不会被旁人察觉。
更何况南宫雪未曾法魄觉醒，只是普通人，完全没有注意到唐墨的小动作。
反倒是王娜拉察觉到异样，转头看来，目光中带着询问的问道。
唐墨耸耸肩，轻声道：“有些无聊。”
他对这斗舞的确不太感冒，两位彩额的表演的确惊艳，但在唐墨看来，却于武学没有任何可以借鉴的意义，毫无实用价值。
这或许便是那些习惯于风花雪月的贵族纨绔，和唐墨这种忙碌于生计琐事的平民们的区别吧。
诸如时开山、黑格尔、朱韫、卓戈的精英人物，更是早已被俗物缠身，舞姬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撇美丽的风景，仅此而已，待转过头去要面对的重重险阻和高山险境才是应有的人生常态。
九宫枢的功法被唐墨运转数个周天，渐入佳境，原本蚀刻在玄鲛甲械上的阵纹也变得清晰起来，唐墨心中一动，七星步的法技同步运行，上下融合，左右相生，双法之力竟然没有丝毫抵触，甚至还能相互助力，比起一阶的白斩和星掌的循环还要流畅。
南宫商研究的九宫枢本是为外人所用，但唐墨在七星步的引导下，对九宫枢的认知又有了新的理解。
白庆笔记本中的图解简化思路浮现，反向刻画，似乎也能作用于九宫枢。
有了前人的经验，唐墨循着体内法力循环的经络，很快便大刀阔斧的对九宫枢的法印进行调整。
更简单，更快速，更高效。
虽然只能作用于施法者本人，但其运行的本质法则没有便。
新的法技阵纹会出现在脚下，唐墨将其与七星步分别定为在左右脚的不同穴位，便于循环相生。
法技发动时会将阵符一分为二，施法者带其一离开法阵，在一定时间内，无论身在何处，都可以通过第二次激发阵符，立刻被传送会法阵起点。
因为无需阵枢法台外物相佐，唐墨将其命名为九宫阵。
九宫阵的作用距离远远超过了七星步，虽然只有一来一去，却能让唐墨瞬间抵达或者撤退，这是七星步无法做到的。
唐墨估算了一下，以自己现在的实力，九宫阵的效力大概能支持一个时辰的效力，如果以豹行步的速度计算，这一个时辰自己大概可以跑到三十里开外，然后只需驱动回程符便能瞬间返回，这感觉一定十分奇妙！
唐墨迫不及待的想要尝试一下，这种能够大幅提高能力的感觉，对他来说远比观看斗舞更有吸引力。
他期盼着演出能够快点结束，然后彻底的摆脱身边这两人的纠缠。
他甚至考虑好了第一站的目的地，他打算前往金芙馆女院，去见妙莲夫人，践行他和枫姬的约定，揭开枫姬口中的秘密，拿到十八年前白薇留下的线索。
唐墨心念急转间，斗舞的流程已过大半，全场观众看得如痴如醉，喝彩之声此起彼伏，而唐墨却仿佛充耳不闻，只顾着自己修炼。
身旁的南宫雪颇有些恼怒。
好歹说她也是国色榜上第一的世家美人，虽说主动接近唐墨是存着目的，但也不至于将自己冷落一旁不搭不理吧。
南宫雪回头一想，入场时是自己主动挎着唐墨的胳膊，落座后也是自己主动找话题聊天，难道唐墨这小子真就是块木头，一点都不会那些世家子弟用来哄女孩子的甜言蜜语么？
她偷偷探头过去，看到南宫奇和左士耒两人聊得火热，心中竟然有些妒忌。
南宫奇当然只是在做面子功夫，心中一万句妈卖批的在问候唐墨和左士耒，然而也只能是在心里问候而已。
南宫家的绝学锦绣手属于近身武技，南宫奇主练的绣云手也是如此，平素在武学部呆的时间自然会多些，虽然是为了给法技打下招式基础，但也足以让左士耒对南宫奇另眼相看，所以两人平素倒还不错，这次左士耒如此热心与南宫奇交流，自然是打算另眼相看，有心栽培。
而南宫奇心中正琢磨着如何去报复唐墨，想到朱韫向自己增票示好，心道不如借这个机会来对付唐墨，也好看看自己究竟能在朱韫和左晴的心中分量几何。
南宫奇打定主意，看向左士耒，计上心头。
“部长大人，今日看这斗舞，我突然有个想法！武学部这些年上课的模式一直没变过，缺少新意，对于新生来说也没啥吸引力，所以选修者寥寥。所以我想，新学年咱们武学部能否也仿照这斗舞的法子，来组织学子间的比武，设置些彩头和惩罚，定能吸引更多新人关注和加入武学部，也能有助于我们修炼武学的实战经验，您看如何？”
左士耒听了双眼一亮，顿感可行。
在武学部组织比武竞赛的话题，以前也曾讨论过，但左士耒的建议总是被范山水给否决。
理由无外乎两条，一是学院里已有学子们自发组织的武者天梯，二是学院也拿不出像样的奖励来满足那些学子们的眼界胃口，左士耒空有部长头衔，完全拗不过范山水的决定，每每建议总是无功而返。
但眼下的情况却不同了，自已现在已经是由学政司指定的五人议事团成员，能够参与全院事务的决策，他的建议和否决权对于想要继续完全掌控学院事务的老贼来说十分重要，左士耒相信，只要自己坚持，这次范山水一定会让步。
而且，这一届的新生的素质极高，更有皇子殿下这样的人物，若是能通过比武竞赛将学子们引入武学部，可能就会彻底改变武学部常年垫底的现状。
作为左士耒来说，武学部才是自己真正的地盘，这才是自己真正能扬眉吐气的事情。
“好！”左士耒猛的喊出了声来，倒是把南宫奇吓了一跳。
“到时候，你也得组织些学生来参加比武，把气氛搞的热烈些。咱们要搞，就得搞出个样子来！”
南宫奇嘿嘿一笑，点头应道：“巧得很，我刚结交了位新生朋友，来自红石郡的朱韫。他手下可是猛将如云，我们老生和新生先来上场团体战，争取打出些火花来，再搞点奖惩和话题，一定能把这次比武搞的漂漂亮亮，让咱们武学部成为全院的焦点！”
左士耒竖起了大拇指，也不知道是在表扬南宫奇，还是在表扬自己。
南宫雪在算计南宫奇，南宫奇又在算计唐墨，而唐墨显然只是南宫雪的诱饵。
人人都想狩猎，各种机关和陷阱，一环套着一环，无论是谁，走错一步便可能先行出局。
诺兰此刻已经认定了结果，今晚的斗舞枫姬必败无疑。
最后一个环节，‘斗绝’，诺兰更有信心。
《灵》乐作为末章之题，她颇有心得，以本色出演河水之灵，正是她‘越谷仙子’之名的由来。
枫姬在舞台对面，冲着诺兰微微笑着，仿佛是毫不在意诺兰的睥睨目光，竟没有一丝慌乱。
“就算是有些奇技淫巧，又怎么可能在我成名之题上翻盘，枫姬这样的挑战，不是狂妄，根本就是无礼！”
诺兰心中越想越气，早把与璎珞约定的求败计划搁置脑后。
‘斗绝’开始，其规则是斗舞双方同时登台，均以独舞的方式来对对方进行攻击。
攻击不能接触对方的身体，但可以用步法和法技来干扰对方的表演，扰乱对方的节奏。
为了完成更为激烈的舞蹈动作，诺兰和枫姬都撤去了外衫和长裙，玉腿婷婷，盈盈而行，在台上各执一角。
前奏的鼓点响起，越来越密，越来越急，令人呼吸急促，心跳紧张。
这是最为激动人心的时刻，台下的观众立刻欢呼起来，双方的支持者拼命的呐喊，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诺兰先动，两臂柔荑划出完美的曲线，数道水流随身而行，层层白浪扑打在脚下，人随波起伏，竟是在台上踏浪而行！
“出现了，诺兰的水灵之舞，美轮美奂，这是帝都一绝啊！”有曾见识的学子高喊了出来，激动挥舞着拳头。
面对进攻，枫姬人不动，红光却已透体而出，照耀四方！
无数的碎光如金蝶般翩翩飞散，几乎布满了整个舞台，不断反射和折射的光线，将整个大厅都照耀的金碧辉煌。
观众们仿佛沉浸在了光影交错的海洋之中，满目都是闪烁的金蝶在翻飞，而每一只金蝶的反射面上，竟然都有枫姬在舞蹈的投影。
没错，诺兰的确用水流阻挡了观众的视线，但无处不在的光芒却能让每个人在每个角落都看到无数个小小的枫姬在翩翩起舞。
这完全颠覆了以往观舞的认知常识，仿佛是将观者投身到了另一个世界中，在新奇的美的世界中沉浸不能自拔。
诺兰的手段当然也不止如此，她在掌控水法的修炼中投入的时间和精力远远超过枫姬，在这一领域内的造诣堪称巅峰。
舞台上白浪浊起，倒卷飞空，飞空的水花变成层层玉珠溅射四方，冰凉的水汽氤氲全场，让观者立刻从光影流离的幻境中清醒过来，又仿佛回到了清凉惬意的水世界中。
目光回道舞台上，所有人才惊奇发现，诺兰竟唤了一个巨大的水球，将整个舞台包裹，两名舞姬全在水球之中，但只有诺兰的身影才浮现在球壁上，仿佛是在御水而行！
这便是‘斗绝’，这便是诺兰的‘绝’，在舞台上，在水界之中，她便是王，便是仙子，她统御着一切，隔绝了一切的光！
观众陷入沉静，仿佛这庞大的水域所支配，没人敢说话，没人敢喝彩。
因为那是水灵在统治着这一方世界，决不允许有任何杂音。
就这样结束了吗？
评委们在惊叹之余，纷纷举起了手中的筹签。
每人只有一支，一共五支，但一支顶十支。
因为这是最后一个环节，‘斗绝’！
‘斗绝’只有胜负，没有理由。
舞台上，诺兰睁着眼，枫姬闭着眼。
诺兰可以看到外面发生的一切，她看到了七位评委即将投出手中的筹签，她肯定很清楚，自己会得到最后一轮的全票！
“结束了，我的好妹妹！”诺兰终于轻声说出了胜利宣言。
枫姬闻言嘴角微笑，突然睁开了眼。
眼射红芒，其中又闪耀着金光。
诺兰隐约觉得有些不详，仿佛即将唾手可得的辉煌正要溜走。
水势更急，浪花更怒，整个水球开始变得狂暴，诺兰面色阴沉，最后的关头了，她绝不允许出现半点瑕疵。
但枫姬的手印已经快速完成，在她身边，在水球之中，无数光影交错的分身被变化出来，朝着不同的飞射了出去。
光是透不过水球的，但分身可以。
而枫姬的分身更能千遍万千！
观众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纷纷尖叫起来。
评委们停下了投筹的动作，长大了嘴巴。
台上究竟发生了事情？那水球中究竟发生了事情？
一尾锦鲤从水球中跃了出来，高高的飞在空中，啪的一声用它的金尾拍在了水球上。
接着，又一条锦鲤跃了出来，如同鱼跃龙门般，在空中绽放金光，耀眼无比。
又一条，又一条，一条紧着一条，水球仿佛是炸开了锅般，无数的锦鲤纷纷跃出水面，将整个大厅照耀的绚丽生辉！
无人再去注意水球上诺兰的舞蹈投影，所有的人目光都已经被更加生动的锦鲤金灵所吸引，时而屏气凝神，时而大喊喝彩，掌声连绵不断。
评委们互望了一眼，再无犹豫，璎珞心中百感交集，带头将筹签投入到了枫姬的筹桶中。
枫姬全票！
诺兰在台上看的真切，心中一阵绞痛，双目一黑，便要晕厥。
水球失去了法力的支撑，轰然落下，舞台两边的助演早有措施，施法收水，避免弥漫。
枫姬也瞬间收起神通，但无数锦鲤化为分身，再度回到本体的过程同样绚烂，金光闪耀间，观众们这才看清台上的两人。
诺兰失力匍匐在舞台上，仿佛与水浪融为一体。
而枫姬如轻叶飘飘沾落水面，竟立在了诺兰的背上，仿佛将水灵踩在脚下般。
无情？
不，没有观众会觉得无情。
大家仍旧沉浸在枫姬营造的奇妙意境中，这是一出好戏。
是云开雾散，是雨过天晴，是锦鲤之灵战胜了水灵，突破了重重阻隔，终于破境重生的好戏！
在大家的心中，这剧的收尾就该是这幅模样，美丽战胜了邪恶，而胜利者就该将失败者踩在脚下。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舞台上的精彩吸引时，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大厅的一角。
花如烟朝着观众前排慢慢走去，面色平静，纵然身边无数学子在疯狂欢呼，他的脸上却没有半分波动。
虽然他的装束奇特，但因为学院有塔伦学生的缘故，开始时并没有太多人在意。
而他那平静如水的神态，更不会有人怀疑其他。
就这样，花如烟便坦然走到了观众席的最前排，停了下来。
离他最近的那个位置是空的，花雷提前一步逃了出去，几乎是连滚带爬躲得远远的。
赵赐尚不知自己大难领头，依旧沉浸在与梨花的缠绵之中，舞台上光影交织的虚幻更让他沉迷于过去的幻境而不可自拔。
空气中突然弥漫起刺鼻的火磺气息，暴戾的法则如风暴般炸裂开来，花如烟举起了双拳，仿佛是两颗巨大的陨石，燃烧了起来！
刚刚完成了七魄觉醒的花如烟毫不吝啬的释放出自己的法力，澎湃的威压形成狂风，席卷着烟火，将周围所有人都彻底压制。
普通学子哪有与七魄强者抗衡的勇气，纷纷倒地匍匐不敢动弹半分，要知道，即便是武学大成的左士耒，面对七魄武法双修的花如烟，也不过仅有自保的可能而已。
“煅雷！”
花如烟喊出了七魄觉醒领悟的法技，这是他的最强攻击。
因为听说过赵赐使用天罚之剑的神威，所以花如烟一出手便没有考虑失败的可能，只要一拳，他只给了自己一拳的机会。
但这七魄‘煅雷’之拳，将七魄武者的最强力量汇于一点，浩瀚天地之威，竟成火雷同曜，又怎么可能会失败？
赵赐早已惊醒，吓得目瞪口呆，早已忘了什么神罚之剑，不是因为顾忌赵皇的禁令，而是已经根本来不及。
这是七魄强者的全力一击，更是花如烟这种顶尖杀手的必杀之拳，即便是面对同阶武者，也能瞬间击杀的绝技，更何况赵赐这个仅仅才三觉的弱鸡？！
在这一刹那间，梨花扑了上来，挡在了赵赐的身前。
花如烟的面色没有一丝波动，拳势依旧。
远处瘫坐在地上的花雷想要大声提醒：“没用的，他只会把你也杀死！”
但终究没有喊出来，因为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拳砸下来，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拦，梨花的血肉之躯甚至不会让花如烟的‘煅雷’停顿半秒！
附近的人早已抱头伏地，远处的人也要掩面闭目，谁都猜的到下一刻这里将会血溅四方的惨状。
就在众人眼神眨动的那一瞬间，一道白环在梨花身旁闪亮，仿佛有个人影出现在了梨花身边，环臂一抱的同时，一轮黑芒又在两人的脚下激活，倏地一声便同时消失不见了。
唐墨坐在座位上，大口喘着粗气，怀里抱着个大活人，兀自还张开了双臂，瞪目看着前方。
七星步，九宫阵，没有想到第一次配合试用便是如此凶险的局面。
唐墨心中后怕无比，哪怕稍稍出一点差错，恐怕自己便是去填坑送死的结局。
左右两侧的南宫雪和王娜拉也是张大了嘴巴，齐刷刷的看向被唐墨抱回来的梨花。
在赵赐面前，花如烟的煅雷之拳却没有丝毫犹豫，继续挥了下来。
他才不在乎有没有什么梨花，他的眼中只有猎物。
在煅雷和猎物之间，其他一切都是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