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梦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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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酉时了，风郁才姗姗与白仲舜汇合。
“风公子这是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再晚戌时可就关城门了。”白仲舜关心的询问。
“难为白公子惦记，只是逛得久了些。”
风郁明显的不想说，白仲舜也就不往下问了，两方就这么沉默下来，不比来时话多。
只是…白仲舜看着正掀帘往外看的风郁，想起下人的回话。
胡乱走动，没有章法，吃吃喝喝，甚至去了胭脂铺……
风郁放下车帘，正见白仲舜望着自己出神，笑道，“白公子看着在下做什么？”
白仲舜笑脸一僵，但很快恢复，“也没什么，只是想知道风公子买了什么东西，可否与白某分享一下。”
风郁笑容扩大，“也没什么，只是过几日是师姐的生辰，我准备了些生日礼物。”
白仲舜这下脸色彻底僵住，越看风郁的笑脸越觉得恶劣与刺眼。
“丹，丹小姐的生辰吗？这可……那白某当……”
“白公子也不必费心，毕竟你也是，不知道，由我给师姐庆祝就行了。”
风郁打断白仲舜试图挽回的话，并且很心机的特地加重“不知道”三个字，然后心情极好的走下刚停好的马车，徒留白仲舜在车里黑脸不爽。
“他真去买生辰礼物去了？”回到主屋，白仲舜就传来今日跟踪风郁的人，黑着脸询问。
平日白仲舜都是笑眯眯的，下人哪里见过白仲舜如此黑脸，抖着肩膀，语气也不足，颤巍巍道，“确实去了胭脂铺还有首饰店，可能就是……”
“下去！！”
白仲舜听不下去了一声大喝，下人急忙退下。
胸口起伏，白仲舜实在有些气，很想破坏什么东西来发泄心中的闷气，但是多年的修养不允许他说出甚至做出那些不妥当的言语和举动，他只得恨恨踏了几下地板。
这边风郁倒是心情极好的和丹亭吃了晚饭，喝过丹亭嘱咐的药后，就回了房间。
夜幕沉沉不见月，残星几颗，孤灯一盏，虚影枯坐。
风郁知道夜很深了，亥时的锣鼓已经敲过，合上厚厚的书本，吹熄烛火，躺在床上却久久没有闭上眼。
今日遥遥一见，旧门犹在，故人难寻。
那些人事仿佛离自己很远了，却又很近，近到即在眼前，远到一触即散。
耳边响起呢喃细语，渐渐清晰……
“郁儿，郁儿…”
“娘！你怎么在这儿！？”
风郁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妇人，是娘亲的模样，却又似乎比娘亲更年轻。
方婳如白眼一翻，一个巴掌就挥到风郁的头上，“我？我怎么不在这儿，我不在这儿，你就要翻天了！！”
方婳如狠狠的教训完，转身又对着另一妇人赔笑，“都是小孩子家不懂事……”
看到这一幕，风郁愣了，低头就看见自己小小的身板，还没反应过来呢，又被自己娘压着鞠躬赔礼。
“回家再跟你说。”方婳如拉着风郁又不忘一句威胁，见他在发愣，又一个爆栗，“发什么呆，回家有你好受的！”
这一顿糖炒栗子，风郁终于反应过来了，这好像是自己八九岁时候的事情，那时候因为身子骨弱，父亲特地寻了师傅来教授功夫，自己也因为练武，身子骨强劲不少，这里是邻居家小孩儿过生辰，娘亲带着自己来，在后花园看见邻居家小孩儿在欺负另一个孩子，自己出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把那小孩儿打哭了，引了大人来，更被倒打一耙说自己欺负人。
娘在外人面前总不好袒护自己，于是帮衬着说是自己不对，那时年纪小，很气娘亲不帮自己，回家不理娘好久，连解释也不听。
“娘我没有欺负人。”
风郁看着年轻的母亲，说出那时没有说的话，方婳如也低头看向小小的风郁，眼眶顿时红了，蹲下身来把风郁搂进怀里。
“娘知道，自己的孩子什么脾性，做娘的哪能不知道啊，只是……委屈你了，我的孩子。”
方婳如哽咽着，抱了一会儿，等平静了，才又复拉起风郁，“走吧，娘带你去吃好吃的。”
脚步声在回响，风郁却被留在原地，瞧着曾经的娘亲与自己越走越远。
好像从这儿以后，娘永远都会在外人面前袒护自己，从不许别人污蔑自己，别人随口的误言，都要争上一番。
纷乱的脚步声替代而来，一睁一闭之间又是另一个场景。
又热又冷，喘不上气了。
风郁几番睁眼，都睁不开，寒冰的湖水包裹自己，隐约前面有一道细长的影子……临近窒息陡然呛声做起。
“咳咳咳咳咳……”
“郁儿你怎么样了？”
两道的声音一同响起，是父亲和娘亲。
父亲还是记忆里挺拔、虎虎生威的样子，只是眉宇间愁云笼罩，娘亲也是愁眉不展的样子。
“堂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说话的是个身板瘦小的孩子，三角眼，脸颊长，脸色苍白，风郁恍惚记得好像是二婶家的孩子，叫什么倒是忘了，只是这头一遭家中来亲戚，亲戚的孩子就害自己落了水，瘔症也是因为这次落水而爆发，此后自己便是病魔缠身……
“小孩不小心的，他大伯……”
“对啊，小孩子打闹嘛……”
“其实…身子那么弱，不像郁儿身体强壮还练过武……”
帮腔的是各位叔婶，如今一副慈眉善目，谁知道后面会是吃人的豺狼呢。
“我为什么要原谅，落水的是我！生病的也是我！差点死掉的也是我！我为什么要原谅！！”
熊熊的怒火自心间喷薄而出，风郁大声的吼道，声音唬得众人闭了嘴，面面相觑，然后转瞬所有人和物都消失不见了。
也对，自己当时根本没有这样，虚弱成那样子，话也讲不出一句，一句不小心揭过所有。
头好像越来越晕了，无边的黑暗向风郁靠近，粘液一般将他吞噬殆尽。
最难熬的不是瘔症，不是病痛折磨，是生离死别，家破人亡。
风郁从来未觉得日光能那么刺眼，刺眼到最好消失不见才好，可那日的噩耗偏偏就是在那样的艳阳天里传来。
什么叫刹那间，天崩地裂，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