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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俱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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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俱往矣

萧萧的寒风吹动惨白的灯笼,烛火悠悠,白绫浮动......

转眼的灵堂,两副棺材,一身孝服,一群同样孝服的人将风郁团团围住,他们没有脸,却在不断的说着话,在空荡的灵堂里,异常清楚,话里的贪婪便就不加掩饰了。

“郁儿啊,你父母的事我们也......你也别太难过,现在最重要的是那些田地房产......”

“对啊对啊,我们都是亲戚不会害你的......”

“你放心,你二婶二叔还有...都会帮你的。”

“我们可都是为你啊!”

一句接着一句,渐渐的人形虚化为鬼影,张牙舞爪的冲风郁而来,他们连成一片,最终又成为一张巨大的黑布,将风郁笼罩。

黑暗再次侵袭,这一次风郁觉得头脑越发昏沉,那种熟悉的极度的虚弱感再度袭来,睁眼都是困难,耳边不断的人声却很清晰。

“你这药确定能行吗?”

“确定,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到时候随便找人给埋了,我们拿着这些财产回桑城岂不逍遥快活?这小地方哪有桑城好。”

“哈哈哈,还是相公想得周到。”

“那不是。”

......

“老大,埋哪儿啊?”

“随便找个地儿不就行了。算了,我看这就行了,都在深山老林里了何必要不要个坑呢,直接给他扔下去!”

“好!”

......

声音消失了,然后就是长久的静默还有无边的黑暗。

好累啊......

“风郁,风郁?风郁。”

是谁在叫自己?

点点的亮光从缝隙中透出来,像封闭的盒子被划开一道口子,有了缺口,黑暗便支离破碎了。

睁开眼的那一幕,好像初见的那天,水绿的倩影闯进视野,眉目清冷,容姿姣美,娉娉袅袅,踏仙而来,是画中人,天上仙,误入尘世。

“丹,丹亭。”风郁沙哑着嗓子,缓缓的出声。

丹亭扶着风郁坐起来,还贴心的把一杯水送到他嘴边。风郁咕咚咕咚喝完一杯,才觉得好受些。

“你怎么来了?我怎么了?”风郁靠在床边,仍有些虚弱。

“瑞雪说你快巳时了都还未起,我不放心来看看。”

丹亭说着从腰间的布包中拿出一根竹管,从竹管中倒出一粒黑色药丸,并将药丸喂给了风郁。

风郁砸吧砸吧嘴回味刚才药丸的味道,“甜甜的,还有一股淡淡的橘香,是什么?”

“宁心丸,宁神静气的。”

“是挺宁心的,我觉得好多了。”风郁撑起笑容,对丹亭说道。

“不必强撑,看你这样子,可是梦魇了?”风郁的笑容没能缓解丹亭皱起的眉头。

嘴角一滞,风郁长吸一气,缓缓道,“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长到我以为自己不会醒了呢。”

丹亭才不陪风郁伤春悲秋,直接问道,“昨日可吃了什么药或用安神的香了?”

“什么?没啊,和平常一样啊。”风郁并不解丹亭为何会这样问。

丹亭四处走动看了看,还打开香炉查看燃烬的香灰。

“昨日点了安神香?”

风郁也看见了丹亭的动作,看着香炉摇摇头,“下人点的吧,我没让点。”

“安神香中一般有木草粉、樟脑、黄柏、透骨草、毛诃子、冰片,这几样中,透骨草与乌果相克。”

丹亭盖上香炉盖子,“下次让人不要点了,这宁心丸你拿着,睡前一颗,就不会梦魇了。”

风郁接下竹管,“谢谢师姐。”

“不用谢,你既然不舒服,今日就休息吧,课业可以停一停,我还得去配白公子的药,就不陪你了。”

头一次风郁没再刺关于白仲舜的事,只道,“好,师姐去吧。”

丹亭再嘱咐几句之后,便离开了,风郁手里还拿着丹亭给的竹管,靠在床边愣愣的出神。

半晌后,风郁把手里的竹管放在枕头边。

铜盆里,炭火噼啪作响,火红的颜色映在眸中跳跃……

院子里,丹亭放下药材,披上胭脂色的斗篷,赴一场红梅之约。

山里红梅很少,何况是这么大一片梅林,昨夜的雪下得很大,天亮时便是银装素裹的世界,加上梅院大片盛放的红梅,红梅映雪,鲜红和素白交相辉映,果然好一番意境,只是风郁没能一起来。

丹亭心中虽有些可惜,但美景如此,亦不可辜负。

“漫雪铺前庭,今朝赏美景。冷风飞花舞,丹梅凌寒开。梅林佳人行,犹疑梅仙化,清冷曼妙剔透莹,地上银雪天上仙。不是偏爱此雪样,自有心魂赋真情。”

丹亭闻声看去,来者是身披墨狐大氅的白仲舜,丹亭向白仲舜点头示意,白仲舜也微微作揖。

“丹小姐也喜爱这一番梅景?”

丹亭没有说话,白仲舜便出言想着活跃气氛,拉进距离。

白仲舜既主动开口,丹亭也不好沉默,于是开口道,“红梅映雪,的确好风景。”

“是啊,诸多先贤人皆曾赞颂:什么‘霜梅先拆岭头枝,万卉千花冻不知,任他风雪苦相欺’,还有‘梅花欢喜漫天雪,傲雪寒梅惹人怜。冰雪压枝清婉立,凌寒为有暗香涌’,如今这番,好似就和那些先贤人同赏盛景。”

白仲舜立在一颗梅树旁,感念娓娓道来,恰如一坛美酒,醇厚而香,惹人沉醉,除了丹亭。

丹亭自小和师傅生活在山间,虽然识字也懂诗词,但对文学不甚感兴趣,文学造诣并不高,因此白仲舜说了一大堆,丹亭表面还是一副清冷样子,心中却甚感无聊,只随口客套着几句,赏景的心情冷下大半了。

白仲舜十几岁就开始打理家产了,什么人没见过,何况丹亭这样久居山中不谙世事,她虽然表情没有变化,白仲舜还是从细微处敏锐发觉丹亭对自己说的不感兴趣,于是立马就转换话题。

“我看那日丹小姐与风公子相处甚是轻松愉悦,你们师出同门,这番情谊让我很是羡慕。”

白仲舜提到风郁,丹亭就想起风郁和白仲舜相处并不愉快,再想到那日风郁仇富一说,心中一哂,想着好歹住在白仲舜的地方,该为风郁说上几句,“师弟他就是爱贫嘴了些。”

白仲舜自然明白丹亭是在为风郁说话,“我知道风公子没有恶意,几句话而已,我不会放在心上。倒是风公子他好像对我总有戒心。”

白仲舜这样提醒,丹亭也想到第一次救风郁时的样子,斟酌道,“师弟他之前遇人不淑,所以如此,白公子见谅了。”

“竟是这样!”白仲舜立马一副很是可怜风郁经历的样子。

“丹小姐,我们如今相识一场,你也是我的恩人,自认为我们也是朋友了,不必生疏的叫我白公子,唤我的字便好。”

白仲舜的种种神情不作伪,连日相处来看也是君子作风,做朋友也不是不可,但是叫名字,丹亭觉得还是有些说不出口,默了半晌,还是道,“抱歉,白公子。”

白仲舜笑了,很是大度道,“无妨,日后多多相处就好,我还是很想交丹小姐这位朋友的。”

丹亭心中松了口大气,再随意聊了几句之后便和白仲舜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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