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床上吃猪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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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禾看起来比刚才在殿里更邋遢,发髻散作一团,衣服上沾着泥巴,绣花鞋跑也没了一只。
月禾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殿...殿下...我...我来了.....”
滕王斜了她一眼:“行了,第四,我们都完事儿了,你再跟着跑回去吧。”
“啊?”月禾喘着粗气,崩溃道,“可是...殿下,人家...才...刚来...”
滕王却道:“你不愿走也行,那你就在这里住下吧,不过这地方荒郊野岭,有狼的话也说不准,我看那庙里也没什么能住人的地方,不如你在神台下面凑合一宿吧。”
“不不不。”月禾吓得花容失色,“我...我跟殿下回去,我不留在这里,我害怕狼。”
滕王没再搭理她,迈步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脸上一紧,像是缠上了什么东西,伸手去抓,竟从额上摘下根很细很细的白丝线,线的另一端从上面的门楣垂下,他抖了半天,那丝线好不容易才掉下去,滕王呸了一口,说道:“真晦气,又不是进了盘丝洞,哪儿来的蛛网。”
茜草紧跟在滕王后面,轻蔑地瞪了一眼月禾,阴阳怪气地说道:“听见了么,殿下说,真晦气。
说罢,又抬头看见庙门口挂着一面八卦铜镜,镜子不知道为什么挂的有些歪,她垫着脚,把镜子扶正,又对着照了照鬓边的红牡丹,才算走了出去。
月禾被她说的马上就要哭了,周蜜儿和小谭路过她身边,周蜜儿本开口劝她几句,却被小谭拦住,小声道:“她惹了殿下不痛快,你别沾这闲事,咱们快走。”
周蜜儿瞧了月禾一眼,往她手里塞了个帕子,没说什么,也跟着出了门。
十六郎刚才没有看到阿诗弥,便先出了门,果然在合欢花树下看见了他,便唤了一声:“阿诗弥,你在干嘛?”
阿诗弥正往树梢上系红绸,被人一叫,立即慌了神,忙把东西藏在了身后,看见是十六郎,才松了口气:“是你啊,吓我一跳。我以为是啊渣那个讨厌鬼呢!”
十六郎笑道:“他就在后面,你快些,我帮你看着。”
“嗯。”阿诗弥笑得开心,踮脚把红绸绑在两支交叠在一起枝丫上,刚系完袍,大队人马便都出了门。
阿诗弥与十六郎相视一笑,十六郎悄声问道:“许的什么愿?”
阿诗弥笑得可爱:“不告诉你。”
“那我便不问。”
可十六郎又不忍不住好奇,“绑一棵树枝不就好?”
阿诗弥:“你知道什么,把两棵树绑在一起许愿,这样引得天上神仙注意,会牢靠一些。”
十六郎笑道:“瞧给你聪明的。”
乌日星朝这边招手:“小大夫,走了,我们回去!”
十六郎有些郁闷:“还坐他的马么?”
阿诗弥无奈:“这人太过霸道,不坐的话他肯定还会来拉扯我,再说,滕王那车里不是没有位置么,我先走了,等一会回去见。”
十六郎:“好。”
说是说的好,可回了车上,十六郎还是忍不住掀开车帘看两人骑马。两人有说有笑,乌日星不知道说了什么有趣的事,边说还边耸了几下肩膀,阿诗弥也时不时点头。
看来他嘴上说不乐意,事实上与这阿渣甚是投缘。
十六郎轻轻叹了一声,放下车帘。
经过刚才求情,滕王的心情骤然好了很多,车里的气氛也不大一样,每个姑娘都怀了自己的小心思。
周蜜儿不像刚才那样殷勤,已然是一副官夫人的架势,端庄地坐在最外面,小谭则是主动坐在十六郎旁边,把脸陷在车灯的阴影里,看起来有些愁苦,而那个茜草,一个劲儿地往滕王身上扑,眉飞色舞说个不停。
十六郎瞧着窗外无尽夜色,明月照耀,风过山林,把所有草木伏低了头,只有最远处一棵冷杉树高耸垂立。
明月下,冷杉的树梢掠过巨大的黑色暗影。
回了行宫,十六郎刚刚打开门,迎面撞上阿诗弥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十六郎:“怎么了?”
阿诗弥二话不说,低头从十六郎手臂底下钻进了屋:“十六!快让我进去躲一躲,乌日星那个家伙发疯了!”
“怎么了?”
“三更半夜非得要上我的房间来,说是给我买了大猪蹄吃。”
十六郎揶揄他:“人家都买回来了,真不吃么?”
“老子又不傻!谁知道他安了什么好心,上床吃猪蹄,是要吃猪蹄还是吃人那!再说,今晚上我吃了一整条烤羊腿,现在就算给我神仙蹄子我都吃不下。”
“还不算傻。”十六郎笑道,“好吧,那你先我屋里等一会,我还有些事。”
阿诗弥:“别走啊你!他刚才看见我往这边走了,一会儿肯定会来寻我,再说了,这么晚你要干嘛去?”
“我刚才回来的路上好像看见了白头鹰的鸟窝,得去赶紧告诉裴戎一声。”
阿诗弥动作倒是快,这么一会儿已经钻进了被窝,嚷道:“我以为多大点事儿,你好歹也是个大理寺的少卿,传个话还得自己亲自去,你就吩咐别人去不行么!”
“我不习惯支使人,再说,都这么晚了,我能找谁...”
话还没说完,就从还没来得及关上的门缝里听见女子的笑声,十六郎又把门打开,正巧遇见滕王搂着姑娘们从外面路过,阿诗弥一指滕王,对十六郎道:“找你小爷爷呗!”
十六郎:“......”
滕王答应得倒是爽快,这扇开了又关,关了又开的门终于彻底合上。
刚才阿诗弥进来的时候十六郎没想那么多,直到意识到了门里只剩了他们二人,才突然有了些顾虑,以至于觉得门板都有些烫手。
他站在外屋,听得里面的人直催促:“干嘛呢,磨磨蹭蹭的,老子都要困死了!”
十六郎透过珠帘,见阿诗弥躺在床榻里侧,翘着二郎腿,脚踝上面套着一串黑色的珠子,正是乌日星手腕上那串价值连城的天珠。
“没什么,只是在想啊渣。”十六郎走的很慢,磨磨蹭蹭地,低着头,不躺也不坐,只是直直地站在床边。
“想他干嘛,那个讨厌鬼足足跟了我一天,我都要被他烦死了。”阿诗弥一边说,一边用脚转那串天珠,转地珠子飞起,“还非得把他这个破玩意给我,还说要带我去吐蕃玩儿,说他府里有数不尽的宝贝,我要是想要,可以随便挑。”
十六郎低着头,看不清眉眼,声音也变得有一些沙哑,问道:“你想去么?”
“去也不是不行,按师父的理说,行医者行迹四方,便能消四方的灾祸,得见天下的病症,救天下的人。我倒是没那么大志向,只觉得天地广阔,若是无牵无拌,到处看看也是好的。”
十六郎不自觉握紧了拳头,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屋里空气烦闷得很,让他有点喘不过气,他侧过身去,想往外面走,却又听身后的人说道:“不过,我拒绝了他。”
十六郎全身一顿,问道:“为什么?”
阿诗弥:“我对他说,我这个人俗得很,真的很想去看看你那些成堆的宝贝,不过我也不想离开洛阳,因为这里有我的一个朋友,他脾胃不太好,人又娇贵,难以调养,我可得把他治好。”
十六郎:“若是治不好呢?”
“治不好,便一直治。五年,十年,五十年,若还是治不好,我这医术,多半也就是废了,废人和废人在一起,倒也没有什么可委屈的。”
原来你...
十六郎眼眶莫名地湿润了,苦笑一声:“说什么浑话,我才不是什么废人。”
“别谦虚,你就是。”阿诗弥抬眉挑衅道,“那你为什么也在想啊渣?”
“我在想,你跑到我这里来,是为了躲避啊渣占你便宜...”十六郎说道,他鼓起勇气,抓住阿诗弥的脚踝,把那串天珠摘了下来,丢在枕头上,脸也从脖颈一直红到了耳根,
“若我...若我想的,与他是一样的呢...”
阿诗弥没想到一贯矜持的十六郎居然说出了这种话,先是瞪大了双眼,然后突然反应过来,竟用被子一下蒙住了头。
被子里闷闷地传来吼声:“你...你你你你你!!!太过分了!!!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你竟然想...想睡我!!!!!”
十六郎立即慌了神,自己根本没想到他说的‘在一起’是兄弟的那种在一起,而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原来一直以来自己对阿诗弥的心思全都是一场空欢喜...
“我!!!我不是!!!”十六郎突然无力辩解,“我...我...我刚才什么都没说,我...我走了...走了,你...你你早点休息...”
十六郎慌乱地转身就跑,还没等迈出两步就撞上了茶台,人一下就飞了出去。
“哎呦!”
阿诗弥立即从床上轱辘下来去扶他:“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十六郎尴尬的直摆手:“没事没事...我走了。”
说是没事,额头还是肿起来老高,“笨死了!还有比你更笨的人么!走起路来连四肢都不协调,左脚还能拌上右脚!气死我了!”
“我不是故意的...谁叫你...哎呀...我没法说了,我也没法见你了,我得走了...”十六郎挣扎着起身,没想到又跌坐回去,还连带着阿诗弥一同摔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你个笨蛋,笨死你得了!”阿诗弥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大半夜的外面空气那么凉,你想去哪儿啊,我给你熬的药岂不都白吃了!”
“那我...那我怎么办...”十六郎慌乱道,“我...实在不行,我去找啊渣挤一挤...”
“挤你个大头鬼!”阿诗弥命令道,“你给我站起来,上床!”
“上床...”十六郎面色通红,不敢看那雪白的床铺,“我不去...我...我不敢去...上床...上床干什么...”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墨迹。”
阿诗弥不由分说,拽起十六郎就往床上一丢,霸气地说道,“还能干什么!上床吃猪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