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一缕微风（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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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文华殿，雷文斌一行人出宫不久，刘瑾和方志强便到了承天门前。望着巍峨的故宫，孙占远愣愣出神，李威却是以为他是被进紫禁城见太子吓住了，不禁嘲笑道：“怎的？孙庄头现在知道害怕了？”
孙占远嫌恶的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毕竟自己现在又不能真把他怎么样，不理他才能不气着自己。见孙占远不理自己，李威的沉了下来，不过承天门前他倒是不好跟这个‘棒槌’起什么冲突。不过等见过殿下，嘿嘿....
很快刘瑾和方志强便又一起到了承天门前，将所有人一起带到文华殿外准备问话。
殿内朱厚照已看过所有人的供述，大致理了一下便示意高凤让相关人等进来。听到太子宣召，孙占远深吸一口气便第一个往殿内走去，苏正帆的担架由东宫的小宦官抬着走在最后。
一众人走到殿内，对着殿内高坐的明黄色人影大礼参拜道：
“草民、奴婢拜见太子殿下。”不过一众人中孙占远的身影最为特殊，所有人除他之外皆是五体投地，唯独他只是单膝下跪，一旁的刘瑾和高凤见状皆是大喝道：“大胆，竟敢对太子殿下无礼。”
不过没等他二人说出来拖下去的话，朱厚照便挥手制止了二人，然后说道：“诸位免礼平身。”
“谢殿下”
“孙占远”
“小民在”
“你入宫前应该学习了基本的礼仪吧。”
“回殿下，刘公公仔细教导过”
“哦，那你莫不是藐视朝廷？”
“小民不敢，不过小民以为此事传入士林当是一桩佳话。”
“这话从何说起？”朱厚照很是好奇的问道。
“殿下明鉴，此次北直隶蝗灾极为严重，多有流离失所者，此乃天灾非是人力能制止，不过在灾后救济上却是朝廷的责任。天下万民都是您和皇上的臣民，我等作为皇家庄园的从属，世受皇恩，值此灾变之际，虽不能力挽狂澜，但小民以为若发生流民饿死皇庄门口之事，当会大大损伤皇上圣天子之名。小民听闻太监李威更是在知道灾情之后严令各庄不得救助灾民，导致多处皇庄外有流民卖儿卖女乃至直接饿死，此人深受皇恩不仅不知报答，更是损伤圣上仁德，实乃十恶不赦之徒。殿下慧眼，惩处此等恶贼而赦免我等，自是太子殿下贤名远扬。”
“孙占远你巧舌如簧污蔑我等，殿下，此事乃是...”
“住口，太子殿下还未问话，尔竟敢随意说话？”
朱厚照定定的看着孙占远，然后笑道：“确实是能言善辩”，而后面色平淡的问道：“李威，你有何话说？”
“回殿下，此人皆是胡说八道，此人数年来多次在皇庄收留流民，擅用皇庄之存粮，此次奴婢不让各庄随意动用皇庄粮食是奴婢准备皇爷可能要用的存粮，才下了此命令，另外此人以下犯上指使庄户将奴婢手下上百人打伤，还有数人身亡，望殿下严惩此贼。”
朱厚照闻言，看了李威一眼，突然问道：“李公公，既然你如此说可是对皇庄前饿殍满地没有异议？”
“回殿下，此事乃是因为...”
“孤问你是还是不是？”
听着朱厚照虽然稚嫩却不怒自威的声音，李威脸上冷汗一滴接着一滴，在他心里那些泥腿子算什么，一个个恶鬼的模样怎能影响他李公公的胃口，却没想到朱厚照竟然因此而‘诘问’于他。
见李威不说话，朱厚照声音莫名地说道：“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李威隐晦的瞥了方志强一眼，见他眉头紧皱却并未看着自己，不由得心一横咬牙说道：
“奴婢乃是圣上钦点，太子殿下无权审问奴婢。”
这次朱厚照没有等刘瑾和高凤说话便制止了他们，看着李威只是轻轻一笑，然后说道：“来人。”
“在”门口的侍卫进殿答道。
朱厚照指着李威说道：“将此贼拖下去，重大二十大板，刘瑾，方公公，你二人一起去看看吧”
“奴婢遵命”
“奴婢遵命”
侍卫架着李威往外而去，李威却是不住的大喊道：
“奴婢乃是圣上任命，奴婢乃是圣上任命...”很快声音一下戛然而止。
殿内，朱厚照看着苏家人全家皮包骨的模样，心里却是极为难受，毕竟以后世之制度、物资之丰富，实难想象一个蝗灾就将人饿成这样，乃至不得不卖儿卖女甚至还有饿死的。他从没体会过饿死是什么感觉，只知道两天不吃饭就会饿得胃里像是有火烧一样，赶紧把能吃的东西塞进嘴里，却是没想过这种时候没吃的是什么样子。
回过神来，看着还不清醒的苏正帆，朱厚照对高凤说道：“先将他们带到偏殿休息吧”
“奴婢遵命”
“谢太子殿下”苏家人自是拜谢而去。
看着孙占远，朱厚照指着一个椅子说道：
“孙庄头坐下答话。”
“谢殿下”
看着孙占远坐着也笔挺的身姿，和他这极不客气的作风，朱厚照笑着说道：
“你倒是大胆，在孤面前也敢诡辩。”
“小民所言句句属实，皆是发自肺腑。”
“那李威所言的冲突一事可是属实？”
“此事却如此贼所言，不过万望殿下明鉴，此贼多次无故加征我等田赋，甚至派人殴打庄户，此人在通州无恶不作，虽是太监却多次强抢民女，逼死百姓掠夺其田，名义上是并入皇庄，其实据小民所知，他和通州官衙沟通，将大量民田划入自己名下，种种罪恶，罄竹难书。”
听孙占远如此说，朱厚照脸色也严肃起来，然后问道：“这些是你道听途说还是确有证据？”
“启禀殿下，此事小民敢用姓名担保绝对属实，此贼府邸内就有大量田契、地契，甚至藏有大量掠夺而来的女子。另外此贼恶名通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令小儿止啼并非虚言，请殿下为我等做主。”
望着跪地磕头的孙占远，朱厚照神色莫名，然后重重的说道：
“孤不会饶过此贼！”
“谢，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