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奇祭玉无故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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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的路上,玄奇一直在千如身旁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主子,您就给玄奇说说,为什么您会认为那个周秀伤害过一个云番女子?您是从哪里判断的?”
玄奇一直跟在千如身边,千如对他十分耐心,故而此刻千如徐徐解释道:“我没有判断,只是猜测。昨夜在应台山里的那些宝贝都是祭祀用的,我们之前说的阎罗香又是云番所生产的,这一切的一切太过巧合,若是这泼皮周秀与这些有什么联系,那一定就是云番女子,况且那群白衣人的带头者不是说了她姓花吗?”
玄奇道:“啊,是这么说过,那又怎么了?”
千如白了他一眼,道:“云番国的国主就姓花,就算是不确定也大概知道那些玉器是云番所有了!那周秀就是个泼皮无赖,整日里混迹于各种酒馆赌坊,就因为这还断了一截尾指。他这样像是能打过一个孔武有力的成年男人的人吗?所以我猜测,他有可能是伤害了一个携宝藏逃出云番的可怜女人,再或者说,是和滕励有关的女子。”
千术想了想,问道:“小妹猜测倒也合理,可是为什么是携宝藏逃出云番?”
“术哥哥,敢把这么多重要的东西拿出来,还不赶紧跑?”
玄奇和千术都掩嘴轻笑,千如的风寒又发作了,连连地咳嗽了几声,抽着鼻子道:“这周秀,也是个风流鬼!死前都还做着发财的鬼梦呢!应台山埋他,还真是可惜了一块风水宝地!活该被你们发现,带了回来。”
为千如倒茶的玄奇手微微一停,满脸狐疑,道:“不对啊,主子!周秀不是被火烧死的吗?”
千术见千如接过茶杯饮了一口,抿抿唇,道:“小如是怀疑印台山带回来的那具尸首不是滕励的,是周秀的,对吧?”
千如点点头,她实在困倦得很,紧了紧身上的大氅,靠在马车内,疲倦地闭上了双眼。
就在今晨,千如发现那具尸首的左手没有尾指,她就联想到卖面的殷老汉所说,周秀因为欠债就没有尾指,那具尸首一定是周的了。可是周秀是被何人所杀?看尸体的状态,全身几乎是没有多少伤痕的,只有脸部被击得血肉模糊。就连玄奇摔了四次,衣袍都被划破了好多的口子,更何况滕励是一个文官呢?那尸体根本不像是摔死的,倒是更像是被人用那块山石反复击打面部而死的。不过,矮坡的那里的确是塌陷了一块,说明确实有人摔下来过,这又怎么解释?
会不会是滕励要杀了周秀,然后伪装成自己,然后他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这个世界消失,从而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可不是千如随意猜测,方才在云霓庵,千如可是从周秀母亲那里听了一段周秀的故事,这段故事与殷老汉所说的还可以相互印证。并且,这故事与此案有着莫大的关联,因为它和滕励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说是周秀从小就没了父亲,家中仅有一子,周秀母亲溺爱得不成样子。早年间,这周秀经常欺负乡邻,抢些乡邻的银子来赌,平日里插科打诨,嬉笑怒骂,四处寻狐朋狗友拆借些银子度日,可到底也没弄出太大的动静来。
那时,他曾与城北的焦家的小媳妇偷情,让人当家的逮了个正着,差点被打断了一条腿。那小媳妇当家的身体并不好,还得了咳血症,可见周秀是连这样的人都打不过的。诸如此类,周秀也就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儿,虽坏,却也不彻底。
就在七年前,滕励来此武功县做了知县,闲逛溜达的周秀看上了滕夫人身边贴身伺候的婢女。那婢女当时上街为滕夫人买脂粉,周秀一眼瞧中了,从此日日跟在丫头身后,一来二去的,两人倒是生出了一些情感来。
这婢女长得端正,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柔美,滕夫人怜姑娘身世,本想给找一个稳妥的小吏还是捕快的嫁了,奈何这婢女也是个不开窍的,或者说她命该有此情劫,她还真看上了周秀,和周秀在滕励面前闹了几回,指天对他的发了誓,滕夫人没法,只能点头应允,至此这婢女就做了周夫人。
滕夫人与自己的贴身婢女感情交好,见这周秀赌的家中一穷二白的,不得已只能拿钱贴补周秀。周秀尝到了甜头,隔三差五地和滕励要钱,滕励不给,周秀就动手打骂周夫人,直把周夫人折磨得没个人样儿。后来,周夫人就被关在了后院的柴房,滕夫人心疼昔日忠仆,没办法就只好干脆地拿了一大笔钱供周秀开了间卖布的铺子。
也该是周秀的财运到了,谁能想到周秀大字不识几个,却能将铺子打理得井井有条,几年间竟然做得风生水起,成了这武功县的首富。
腾励本想着,也许周秀有钱了,也就不会再如此折磨周夫人了,谁知道周秀虽说是做了生意,知道钱财的好处而戒了赌。可在周夫人这里却变本加厉了,将她打得更狠了。不仅如此,周秀还娶了好几房姨娘,让周夫人换上素衣罗裙伺候几位姨娘起居,若是伺候得不周到还要再挨一顿打。日日如此,天天如此,周夫人都已经神志不清了,被周秀一顿锤敲棒棒哒,赶出了周府。
周秀的母亲见周秀这般不仁义,干脆出家做了道姑,要诚心向佛,为周秀积攒一些阴德。
这周秀,可谓是坏到极点了!
他靠着发妻摇身一变,成了商贾巨富,却不能爱护发妻,与她夫妻同心,举案齐眉,还真是狼心狗肺之徒。不过这一番话咋听没什么问题,就是一个渣男的发家史,不过细细地一琢磨,问题却很多。
首先,周夫人出嫁前只是一个婢女,就算是当家主母与她再亲厚,也不可能拿出这么多钱来贴补,能让周秀成了武功县首富的发家钱,可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了。其次,周秀如此待周夫人,如果滕夫人真的与她主仆一心,有一个官老爷做靠山,随便寻个错处便能拿了周秀,为何会如此忍耐求全,一次一次地给周秀钱呢?最后,一般官老爷家中的女使或成了老爷的通房、姨娘,或主家怜其身世允许放回归家,或由主家做主与商户或者管家成亲。像是周夫人这样主母的贴身丫头,怎么也给找一个很不错的清正人家,这滕励怎么会允许她嫁给一个泼皮无赖呢?
除非……除非……
千如只觉得一道亮光划过心海,她猛地坐了起来,动静之大引得自己又连连咳嗽起来,这一次咳得停不下来,双肩都跟着抖动。
玄奇忙去倒茶,千术一边给千如拍背顺气儿,一边责备道:“风寒还没好,你这精神倒是真不错!好不容易休息休息,你这又折腾什么呢!”
千如猛地灌下一杯浓茶,努力克制自己不咳嗽,摆摆手,声音喑哑道:“你们说,是不是这滕励或者滕夫人云番人的身份成了周秀手中的把柄,周秀以此相要挟,逼迫滕励就范?”
玄奇和千术都是一愣,千术拍在千如背上的手就这么在空中停了半秒,然后慢慢地放了下来,垂在双膝上。
千术沉着道:“小妹说的不无道理,所以周秀才能一次又一次拿到钱,能成为一个县的首富,滕励给的一定不少。礼朝有法,若是他国人入我国,需得经吏部记载有名,于他国脱籍,才可入我礼朝户籍的。”
千如重重点点头:“而且,滕励一定身份作假,所以《县志》才会被撕掉记载他的那一页。”沉吟片刻,千如道:“术哥哥,你拟书信,请四哥查一查滕励七年前的经历吧,越快越好!”
千术应允,说话间已经回到了府衙,千如扶着千术的手臂跳下马车,抬首时便看见张主簿、朱启山和玄玥守在门口。张主簿双手攥拳合在腹部,弓着背来来回回踱步,像是十分着急。朱启山和玄玥也是垂头丧气地倚着墙,默立无语。
千如走到切近,拍了拍玄玥的肩笑道:“呦!你们三儿这做望夫石呢?!不回府查案,在这儿干啥呢?怎么,是做了什么错事吗?”
玄玥苦着一张脸,忙道:“九堂主,您可回来了!出事了!您和玄奇取回来的那六件玉器不见了!”
“什么?”千如大吃一惊,大声道:“我不是让你们仔细盯着吗?你们怎么能丢了呢?”
急火攻心,千如又忍不住咳起来,千术安抚的拍拍千如的肩,厉声问道:“玄玥,究竟是怎么回事?!”
玄玥委屈道:“我们的确是换班地守着的,谁知道他就没了呢?”
玄奇忍不住道:“你们三个人,看不住几块破石头?!那些玉那么重,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开什么玩笑?”
千如打断玄奇的话,问道:“你们守着的时候,李主簿有没有进去过?”
张主簿上前道:“千如姑娘,李主簿进去过,说是听说玉器上有字,他懂柔然语,也许认得。可是进去没一会儿就出来了,那六件玉器那么大,他要是偷走了,我们一定能看见!但是他出来什么都没拿呀!”
朱启山也道:“是呀,当时我也在的。”
千如和千术互相一望,异口同声道:“走!咱们去看看!”
众人到了档案室,果然六件玉器已经不见了,桌子上只有那张兽皮。
凭空消失了,那么大的六件东西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根本说不通,毫无疑问,来了又走的李主簿实在可疑。可是,他是怎么拿走的?
千如负手转了一圈,打量着这间档案室。这间房间再正常不过了,三张条形案几,左右手两边都是很高的百宝格。千如临走时就将那几块玉兽皮裹好了放在案几上,这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怎么一回事?千如翻了翻百宝格里一些书籍等等,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也不可能藏在这里。
千术忍不住吩咐张主簿和玄玥道:“快!你们几个快去李主簿的屋!”
千如要拦没拦住,玄玥和张主簿已经领命而去了,朱启山虽然没有跟着去追,却还是不解地问道:“千如姑娘是发现什么了?”
千如没有说话,似笑非笑地抬头看了一眼房梁,心想:这房梁可是真能藏东西,古人可真是没什么藏东西的地儿了!
玄奇瞪了一眼迷糊的朱启山,转过头面对千如抱拳拱手道:“还请主子吩咐!”
千术顺着千如的目光向上望去,跟着也笑起来,调侃道:“我这小妹越发机灵了,还真不知道以后便宜了谁呢?”
此话一出,朱启山满面通红,悄悄地往后退了退,这微小的动作落在玄奇的眼里,玄奇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鼻腔重重地哼了一声。
千如关切道:“玄奇你这是怎么了?是我把风寒传给你了?”
玄奇斜眼瞧着朱启山,意有所指道:“我倒是没什么,不过有人倒是得了痴心妄想症,不知道几服药才能治好呢!”
朱启山准知道玄奇说的是他,面上又红又白,却讪讪地不敢搭话,默立在一侧。一旁的千术看了个大概,也明白了其中缘故,不过却不像玄奇一般,只是抿唇不语,心中并不喜这朱启山。也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少年的眉宇间藏了太多事,绝不是小妹的好良配。
千如咳嗽了一声,莫名其妙道:“阴阳怪气的,不知所谓!好生候在这儿,到时候若是拿不了人,我可唯你是问!”
就像张主簿说的,李主簿原是滕励的书童,他从小便跟着滕励,自然吃住也在滕府了。不一会儿玄玥和张主簿就返了回来,玄玥进门就递来一摞纸条,闷声道:“李主簿早就跑了!我们在他的卧房发现了这个!”
几张封条上写着:元佑三十九年安平郡治下武功县本月吉日封。
这就是当日周秀府门失踪的封条,全部都在李主簿这里,他就是拿走封条的人,可是原因是什么?他为什么要拿走官府所贴的封条?他是要制造本案的恐怖氛围?还是要进周府寻找东西?
张主簿道:“明日卑职便张贴上榜,捉拿李主簿归案!”
千术道:“不着急,待过了今夜再动作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