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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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老爹死后，福生再也没有如此向一个人毫无保留过。
他的真实姓名，他的过往，他的身世，他和王玉的相遇，和少族长的相遇相杀，关于这双眼睛的种种……
他说出了一切。
他已经死过一次，对死亡并没有太多的畏惧，但是他扔掉断剑的时候选择了生，那他就会为之做出努力，为的便是能活到揭晓这双眼睛秘密的那天。
老祖听完了福生的坦白后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福生……天生的金纹双目……几乎和我族宗子相同的年岁……他先杀了你，你又变成他的模样杀了他，哼……竟然会有这种事，有意思……”
正在此时族长穆星狼检查阵基回来了，他走进凉亭看向神色各异的两人心中疑惑。
“禀老祖，黎炎结界完好无损，并未发现阵基有松动之处。”
这一刻，福生嘴巴微张，立刻明白了老祖让族长去检查结界的真正用意，而且也看到了自己的那一线生机所在。
“结界无事便好。”说完老祖摇着头苦笑道：“星狼啊……这诅咒封印，着实有些不凡，老祖我也解它不得……”
“这……”族长面露惊色，这岂不是说设咒之人很可能要比突破后的老祖的修为还要高？那关于调查凶手之事他就不得不从长计议，万不能再让穆归狐轻举妄动！
“看来你现在有些事要做，那你就先回去吧，这小家伙似乎颇有些下棋的天赋，我要留他一会儿。”
族长只得行礼道：“这是生儿的福分。既如此……星狼先行告退。”
在老祖摆了摆手后，族长瞥了一眼棋盘之后微微皱着眉头离开了。
福生看向老祖等待着宣判，这一刻他的生命已经不属于自己。
老祖默默道：“那个结界是穆家先祖所创，对于黎炎血脉的检测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它既然没有出现问题……我想你应该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您……不打算杀我？”
“小家伙，你知道对于一个宗族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吗？”老祖语气平淡。
没等福生回答，老祖接着道：“是血脉的延续与传承。”
“即使杀了我族宗子的你，的确罪该万死，但现在的事实就是你有着和我族宗子一模一样的身躯和血脉。那是最纯正、最珍贵，且继承了我族圣炎意志的血脉。我不知道你从何处得来的这种逆转乾坤的力量，但显然这股力量同时指引着还没有目标的你和失去宗子的黎炎一族，如果你能真正地认同自己此时的身份，老祖我自然不会为难你。相反，我会让全族把你当成真正的宗子来对待，日后亦会让你做上宗长之位。”
福生听完老祖的话在心生震撼的同时，也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黎炎族需要他，就因为他体内那似乎有些特殊的血脉。
这血脉来自于他的身躯，这身躯则来自于眼睛里的神秘力量，而这双眼睛，则来自于他的命运！
他的命运真的如老祖所说的那样，被指引着来到了黎炎族，最终是为了取代之前的少族长吗？福生不知道答案，但眼前的事实却比任何答案都具有说服力。
老祖看着陷入沉思的福生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小家伙，你之前的遭遇的确错在我族的宗子，如今你二人各杀了对方一次，你对我族可还有怨恨的地方？”
福生默默摇头，他还能怨谁呢？怨教导少族长的穆归狐？怨引起这一切的源头噬空兽？还是再往前点怨生下少族长的爹娘？怕是没个尽头！
“既如此，你可愿真心实意地来做我族的宗子，并至死不得有异心？”
福生深吸了口气抬头看向头顶，不知道这像是在山腹一样的地方为何还会有天空。他知道自己一旦点头，此后，身，再不能由己；言，再不能由衷。之前那无忧无虑游历天下的生活可能就再也不会有了。
“晚辈……自知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但还是斗胆恳请老祖答应晚辈的一个请求。”
老祖眯起眼笑道：“我知道，是和那个叫王玉的丫头有关对吧？”
福生愕然，并再一次领略到了老祖的厉害。
“只要你能全心全意去做我族的宗子，我自会关照星狼，叫他揭过这件事不必牵连那女子。还是说……你希望老祖将那女子带到族内让你们团聚？”
福生微微摇头，苦涩道：“晚辈已是一个死人……和那丫头的缘分……也已经尽了。”
老祖扶须笑道：“老祖没看错你，你的确是个聪明人。你们的缘分自然是尽了，你做了我族的宗子，将来成就不可估量。而她只是一介凡女最多不过短短几十年的寿命，你们注定不会再有结果。”
福生默然无语，此时此刻唯有在心底祈愿王玉能走出这次困境，并找到真正属于她的归宿。他最后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那么你的答复是？”
福生深深吸了口气，他知道，老祖看似在询问他，实则他只有一个可选的答案。于是他缓缓弯下双膝，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向老祖五体投地叩了一首。
叩完之后，不见老祖如何动作，福生的身体便又被清风扶起，抬头看到的是老祖十分满意的目光。
“孩子，磕了这个头，你的灵魂也是我穆家的了，从此刻起你就不再叫福生，而是有真正的名和姓，姓穆名生。你，记住了吗？”
福生恭敬称是，轻轻将自己的姓名“福生”，这个老爹留给他最后的东xZ在了心底。
从现在起，他的名字叫穆生。
“你回去后星狼自会带你重新拜见列位仙祖与亡祖，你届时要诚心对待，万不可马虎……”
“是……”
“宗子之位，关系重大，你需时刻明白自己身上的职责所在……”
“是……”
“还有，老祖我不想事情变得进一步麻烦，因此你的身份还需隐瞒，出去后你接着做一个失忆的少族长，这样虽对星狼他们有些不公，但事已至此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是……”
老祖吐了口气脸色并不好看：“命数如此，也无可奈何。就当是……他们没有教好自己孩子的代价吧……”
穆生默然。
“我希望孤儿出身的你能将他们当做真正的家人来看待……毕竟，他们是会用真心待你的。”
“是……”
……
老祖的每一句训诫都让穆生知道，他与黎炎一族就此再也无法分割。今后的他只能作为黎炎族的宗子活下去，不知归期……
“你还有何问题吗？”老祖看向穆生道。
穆生犹豫了一下问道：“晚辈想知道关于这双眼睛的事——如果您知道些什么的话。”
没想到老祖无奈道：“其实我刚才和你爹说的是实话，的确是没有看透这双眼睛。”
福生脸上露出失望之色，他实在是不想错失眼前这个兴许可以解开他眼睛秘密的机会，但没想到就连深不可测的老祖竟真也看不穿这双眼睛的虚实！
“这样吧，你回去找人学学下棋，过一阵子再来这里我要校检。这段时间内我会帮你琢磨琢磨，到时候看看有什么头绪没。”
福生恭声称是。
“好了……若是没其他事你就退下吧，我有些倦了。”
“那……晚辈下次该什么时候过来……”
“当你想来的时候随时都可以，短期之内老祖我暂时没闭关的打算。”
福生深深一礼，退了两步转身走向了禁地出口。
老祖看着棋盘的目光一闪，屈指向福生弹了一下，他对面的年轻人便化为无形消失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