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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芊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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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搂着这位叫芊芊的女人滑如绸缎的细腰,与她柔情小意的聊着天。

问到她的情况,她浅笑着的脸楚楚可怜的垮了下来。

“公子问这做什么,一些伤心事罢了,怕扰了公子兴致。”

“姑娘这般国色天香,我见尤怜,实在让我很想探究啊……”我玩味的看着她,穆地,正色道,“若是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一抹红晕爬上了姑娘的脸颊,她顿了顿,便朝我娓娓道来。

她说她是贫苦人家的女儿,战乱让家人吃不上饭,被卖到这里做这陪笑之事。

我拭去她脸上那滴晶莹的泪珠,皱着眉头,面露恻隐之色的问她:

“那后来呢,你的家人可好些了?”

“嗯。”她笑了,笑的很开心,“已经在这杭州城,安置下来了。”

我伸手将她搂过,抚摸着她的发丝,安慰道:“为了家人舍身去到这龙潭虎穴,你是个善良又勇敢的好姑娘。”

芊芊在我怀里颤抖了一下,很快便沉溺在我的怀抱里,她回抱了我,低低的声音带着哭腔问我,

“公子,你也知道这是我的龙潭虎穴吗?我……我真的如公子所说般那么好?”

我愣了愣,顺手将她手握住,听她诉说着心中的苦楚。

青楼女子,遭人戏弄轻视,各种卑劣丑陋之人都要陪笑加以亲近。那时她便用这幅肉身赚来的银钱尽数给了家人安置,又攒下钱给弟弟捐了个官,现在家人过的不错,俨如富户,却以“有辱门楣”之名,不认这个女儿了。

如今自己虽年华尚在,但能热闹到何时?而自己一副饱受摧残的肮脏之躯,又有何出头之日?

芊芊一哭便停不下来,抬起头时,脸上妆色已弄花。

那机灵妓女原与芙灵调笑的正开心,见着了芊芊这副样子,便立刻沉下脸来,呵斥道:“在客人面前这样乃是大忌,你怎么敢让客人陪着你哭?我要告诉喜娘去!”

“红姐姐,好姐姐,不要这样,饶了我吧……”芊芊忙止住了哭声,抽咽着请求道。

“出去!”我冷了脸色,对那机灵妓女道。

瞬间,包房里寂静了几分,那妓女看着我不可置信道:“公子……我是为你着想……”

我一把将芊芊搂过,“她怎么哭都不为过,我喜欢,倒是你。”我轻蔑的眼神扫过她,“平白扫我的兴致。”

“咳咳。”芙灵轻咳了几声,对我笑道:“姐……哥哥竟然这么喜欢这位姐姐了吗?”说着,她转头对那妓女说:“你先下去吧,我哥哥的心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那妓女于是悻悻退下。

望向芙灵时,我已是满面笑意:“哥哥没给你选好,再给你选一个吧!”

芙灵连连拒绝,我于是不再强求,任由她与春花聊天去了。

芊芊在我怀里起身正色道:“多谢公子抬爱。”

“哎——”我摆摆手,对她含情脉脉道:“你我之间客气什么,若我有能力,恨不得祝你脱离苦海。”

此话一出,芊芊愣了愣,一颗豆大泪珠自她粉面落下,烫着了我的手。

她靠近了我些许,摇了摇头,“公子此刻的真心,已胜千金,芊芊此刻已经满足,不敢奢求别的。”

我轻拍着芊芊的肩膀,闭着眼睛,似笑非笑的听着江南的小调。

这个芊芊,说她段位甚高,却又将自己糟污之事合盘说与人听,我多少对这个人世有所了解,贞洁乃女子最大的筹码和财产,烟花之地的女子,更应该用一个更完美的故事让男人产生怜惜之情才对。

然而她的故事,大概率会让男人把她当作玩物。

说她蠢笨吧,却又不然,她楚楚可怜的风韵,以及她卑微的清醒,实在动人。

莫非她要找的是那千万中的一个,能够真心怜惜她的人?

又或许她真的出淤泥而不染呢?只是她心中的纯善,能在这丑恶的险地维持到何时?

若我是个男人,一旦察觉到她的卑微纯善之处,必会觉得有利可图,要像个水蛭一样,牢牢吸在她的伤痛之处,将她的身子,心,以及钱包都吸干才对。

她以后也大概率会遇到这样的男人。

但我的目的不在于此,几番话下来,我已经取得这位妓女的信任,打听的信息也多了起来。

在她眼里,我们是个赶考的穷书生,初来烟花之地,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好奇。

我便知道,妓女这个职业,虽身份卑贱,但若是坐上了高枝,也可成为人上人。例如这情雨楼的花魁若雪小姐,攀上了节度使吴恒大人,论身价水涨船高,论地位,杭州城各大世家都对她趋之若鹜。

做到这份上,虽也不能想去哪就去哪,但进京确是稳稳的。

(节度使在这个朝代能够统掌一方军,民,财三权,俨然一个小皇帝,但是他也是不能到处乱跑,并且每年需要入京朝谏。)

但妓女这职业风险也极大,一朝不慎,便跌落泥谭,跌落的代价,便是敲骨吸髓的。

依靠男人情爱才能获得金钱,地位的妓女,有些像吸男人精气的狐狸精,可狐狸精尚能自保,妓女没了情爱,只能被打入原型。若要从良,她们需要支付一笔巨大的赎身费,这笔费用如果没有男人付,则需要自己攒十几年才够。所以,她们大部分的命运是会被青楼无情的压榨,被男人肆意玩弄,随着美貌的减少一个地狱换到另一个更低档次的地狱,价钱由千两,百两,变为几个铜板,恩客由达官贵人变为面目狰狞的色中饿鬼。

后来我去到芊芊所说的她常做噩梦的桃花胡同,那是城里最低档次的妓院,是老鸨们常挂在嘴边吓唬这些年轻姑娘们的。更对此深以为然。

桃花胡同里,有年老色衰的女人,有穷鬼,赌鬼,色鬼,有无人照料的婴儿,有幼女悲痛的哭嚎,淹没在人声嘈杂里。

有个女人染了病,只剩最后一口气了,衣不蔽体的躺在大街上,竟有形如枯搞的老男人,如野狗般在她身上发泄着欲望,而周围人视若无睹。

我遮住了芙灵的眼精,她白嫩的手用力挣扎着,在我手背上留下发红的抓痕。

我一边用力制止她,一边冷笑着嘲讽她:“别救了,你救不过来。”

最后芙灵又带走了几个半大的孩子,我没有阻止她。

当然,那是后话了。

此刻在芊芊身旁的我,已经决定,就这个了。

作为两个身如浮萍的弱女子,先在妓院里安身,解决生存问题。再攀附权贵,获得最大限度的权利。最后找机会重回魔界,恢复灵力。

就犹如一场豪赌,没有比这更适合我的了。

就像之前在云泽山,我本可以安安稳稳的跟随云泽仙君,做他的奴仆,但我却选择了这条路,只是在赌,堵一个自己做主人的可能。

——————

“我会成为这个店里最红火的姑娘。”

我对那位叫喜娘的老鸨说。

那老鸨自见我主动找她入行,那语气是克制不住的激动,知晓我们的身份后,更是最后一丝顾虑打消,一张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我表现在她面前的样子,可不就是个见不得世面又向往花花世界的乡下丫头吗?

所以我入职的非常顺利,喜娘更是慷慨大方的将我出逃后带出来的丫鬟春花和\\u0027小灵儿\\u0027留在我身边。

不过喜娘高兴归高兴,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其中最重要的便是验身了。

“姑娘别觉得我冒犯,我就丑化说前头,你是清清白白的姑娘,我会好好栽培你,若不是,那便只能给我做那皮肉生意了。”

我微笑着点头,垂眸挡住了眼神的冷意。

虎落平阳被犬欺,我的身子如今需要被人估算着价钱,才能活下去。

这一切的帐,我都会算在云泽仙君头上。

验过身,我便成为情雨楼的一名清倌儿,别名“青青”。

做清倌儿的日子还算平静,不需接客,会有人教我琴棋书画,时不时去客房里蒙上面纱弹个琴,跳个舞。

春花和芙灵的日子就辛苦些,会有妓院里的老妇人教授规矩,做的杂事多,看管的也严格。

好在他们也没惹出什么大乱子,那春花早时会嘀咕几句,经妓院的严惩后也再不敢了。

芊芊非常惊讶我竟是女人,还成了她的同行,因此经常过来找我闲聊,我便随她去了。

“我差点被你骗了,还以为……自己要遇到有情人了。”芊芊呻怪着看着我,却马上握住我的手,笑餍如花道:“不过我们姐妹以后可以相互照应了!”

我回握住她的,对她露出一副亲热的笑容。

初来乍到,朋友这东西,有总比没有好。

除此以外,闲暇时刻,我总是冷眼看着情雨楼的莺歌燕舞,欢声笑语。从而深知这华丽的楼阁,内里实是冰冷落寞,腐朽不堪。

这里的男人和女人很典型,如同戏台上的穷酸书生和杜十娘,一样可悲,不同的是,男人的可悲在于他们受控于卑劣的欲望,贪恋金钱,权利,美色,性欲……他们渴望这些,却又没有获得这些的实力,以至于面孔丑陋不堪,他们极其扭曲又极其脆弱,只要他们的“王国”有一点失控的征兆,便由惧生怒,愤恨不已。

女人的可悲在于她深处沼泽,无力挣脱,只能将感情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爱情,美貌,或者淫欲上,她们只能从这些力所能及的地方获得尊重和快乐,却不知这些东西能让她们越陷越深,将她们仅有的钱财,自信,健康的身体……都席卷而去。

这些天来,我听过许多可悲的事,芙灵也一样。

有一天她对我感叹道:“那道士和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卑鄙无耻的人总以为自己是神,以戏弄弱小者为乐。”我恨恨道。

“真的不理解……”芙灵深吸了口气,黯然道,“人间就是一座欲望交织的坟炉,神仙明明有力量,可以铲除不公,教化世人……”

“因为在天上的不是神,他们都是一群披着神仙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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