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别在一棵树上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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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一直睡到自然醒,起床后无所事事地看手机,怀着平常心态刷动态,跟随别人的感慨发表见解,遇到看不惯的就怼两句。
我感觉每个人在生活中都会戴着隐藏私欲的面具,有的伪装出一副和善模样,有的则是表面上沉默寡言,实则背地里嘴就像裤腰带一样松。
我属于徘徊在善恶之间,身为凡人我也有七情六欲贪嗔痴,唯独良心保留较完整,只要别人不影响到我的利益,任凭他说地球是菱形,我都点头认同。
气温逐渐回暖,我的心却没伴随花草树木一块散发生机。
春天到了,却把我落在去年剩下的盛夏。
习惯是种可怕又强大的心理机制,当习惯一个人时,和她相处的经历、回忆和情感都会巩固在大脑,成为自认为生命中的一部分,直到她不再出现,彻底从自己世界中消失,你会像戒毒一样难受,发疯似的满世界寻找,导致焦虑、不安、孤独、痛苦和失落等负面心理占据神经末梢……
长期以来我无时无刻不反思自己,上班走神时、下班走在路上时、深夜失眠时、醉酒眩晕时以及每次清洗林萱的衣服时……
酒吧天花板上的彩灯无规律闪烁在每个人脸上,穿着性感身材火辣的姑娘们风骚地扭动腰肢,向四周眼神直勾勾的单身汉们暗送秋波,她们的年龄、姓名、身份不会有人在意,只需要能满足原始的欲望足矣。
我摇晃手中的高脚杯,看了眼坐在一旁的田欣,颇有雅兴地说:“脱离单身队伍这么多天,怎么不见和田镇出去逛逛,反倒约我出来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呢?”
田欣双手捋顺长发,用皮筋扎起马尾,讪笑道:“出于同情,你看连我这个单身26年的人都有对象,你这个年轻美男子却整天独来独往。”
“这酒没法喝了!”我异常气恼的重重摔下酒杯,抬脚往门口走。
“诶诶……”田欣拽着我胳膊挽留,乐呵地说:“姐姐错了,你怎么不识逗呢?”
被拦住后,我对田欣往我伤口上撒盐的话仍然耿耿于怀,仇恨的眼神盯了她半晌,才被带劲的dJ曲叫回神,喝光杯中仅剩一半的酒,郑重其事的说道:“我不需要任何人同情。朱自清说过,赤裸裸的来到世界,转眼间也将赤裸裸的回去。什么都带不动,人生本就是一段旅行、一场体验罢了!和吃盐长大的你相比,我体验的项目明显多出不少呢!”
田欣反问:“什么叫吃盐长大的,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吃盐长大的?”
“之前你说的……”我模仿她撩头发的动作,夹着嗓子说道:“姐姐吃过的盐比你吃饭还多……”
田欣差点把嘴里的酒喷出来,注意力完全不在我损她的话上,而是被我滑稽又精湛的演技折服,急忙用纸擦了擦漏在下颚的酒,说道:“以你的本事应该考喜剧学院,而不是工商管理。”
我制止道:“别抬举!我又不是名校工商管理毕业,起初只是为了就业方向多,再有就是……”说到这里,我拿起酒杯自行中断发言,不想在别人面前说起是为了陪林萱才选择专业的事。倒完又满上一杯,转移话题说道:“学了又能怎样,如今的工作完全和专业背道而驰,人嘛,努力到最后都是同一个目标:挣钱。”
田欣的打扮吸引周围吃客的目光,她撩拨头发遮住三分之一的脸,继续和我聊道:“这倒没错,但你有没有想过这都只是适应阶段的过渡,陈姐可是相当看好你,我和她私底下聊过不少次,讨论到其他同事和田镇时,她的评价寥寥无几,可提起你,她眼神里的期望可不像假的,每每都会和我说很多有关你潜力方面的话,夸奖你不光头脑灵活、随机应变能力突出,心态稳重,并且作风良好。”
“等等!”我打断她的美言,她所说陈忠丽夸我的话的确属实,因为有不少同事闲聊时都和我提到过,但后面的话我有些迷惑,“什么叫作风良好,分明是优秀好吧!”
“哎呀,我只是跟你表达大概意思,又不是原话……”
我拿起酒杯和田欣碰了一下,然后岔开话题问:“这么半天也不见田镇,你俩吵架了吗?”
田欣颇为无奈的看向我,道:“哪有刚在一起没几天就吵架的,那样还不如不开始。”
我愣住,或许是和林萱在一起留下的习惯,我总觉得伴侣身份的两人不时时刻刻在一起便是发生不愉快的事,恍惚片刻说道:“也是,谅他也不敢。”
这是微信提示音传来,我低头一看是群聊消息,屏幕消息后唯有@我才会显示,这也表示有人专程从群里向我喊话,放下酒杯一看,果然是陈忠丽在里面@我和其他几位部门领导,说周一上午要去总公司开会,叫我们准备好近期样品相关资料。
田欣注意到我表情排斥,凑近看了一眼屏幕,激动的连水果都没拿稳,拍了拍我肩膀笑道:“怎么样,我就说陈姐重视你吧?看看这次去的人都是大领导级别的,唯独带上你一个下属,还不回去加班加点做好准备!”
我并没因自己受到特殊重视而高兴,官场沉浮、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这些都是我排斥的原因,所以我宁愿一辈子只窝在电脑前整理数据,也不愿早早去承担这个年龄不该有的重任,在那些久经官场的老狐狸眼中,我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和他们斗连垫脚石都当不上。
在酒吧待到十点钟,田欣接到电话说有事,拿起手提包向我告别,转身离去。
明明是她约我,结果却变成我一个人留在这独饮,不过这并不是第一次,我也体谅田欣的不易,她父母晚婚,三十岁时才有的她,这么算来二老今年也奔六了,下面还有个正在上高中的弟弟,尽管她父母尽到对子女的义务,可我总觉得田欣正处于上有老下有小的艰难时段。
陈忠丽的命令影响不到我喝酒的兴趣,因为在接到消息的一刻起,我便思考出上百种逃避方式。
端着酒瓶坐到升降吧台,碰巧老朋友贾丽今天不忙,她是这家酒吧的股东,虽然身高偏矮,但五官却妖娆魅惑,薄薄的嘴唇勾勒出冷酷的弧线,微微向上翘起的嘴角透出一丝冷笑,眼眸黑若曜石,深沉若幽渊,流离间隐现丝丝妖艳的诡异的紫绀与瑰丽的血赤,似乎心底永远有一种仇恨,这种心机美引诱不少纯情男人过来这里捧场,只为见她一眼。
在林萱离开的那段日子里,我每晚送完外卖都会找她诉苦,她向人不向理,每次都会把自己喝的酒匀给我,替我打抱不平,但一说起林萱的不是,我便会横眉立眼反驳,久而久之她也就只安慰我别太伤心,多余的话不说。
我来到吧台,打了个响指,叫出专属于自己的称呼:“好久不见了,佳丽!”
她见到我,邪魅一笑,烈焰红唇释放出万分妖娆,走过来第一句话就是抱怨:“没良心的小子,还记得我啊?”
“这话说的,忘了谁都不能忘了你这位难兄难弟,前段时间生活落魄,又是被车撞又是遭受误会的,所以才没来看你。”
她表情瞬间凝固,推开面前的酒瓶托起我的脸惊讶道:“这么不小心呢?撞到哪了?”
我无法承受她的热切关心,修长的指甲嵌进肉里,我吃痛挣脱开她的嫩手,道:“没到毁容的地步……对了,上次喝的教父还有吗?那酒味道不错,苦中带甜,喝多以后不头疼,还能飘飘然忘记烦恼。”
她手背托着下巴,哀怨地看了我许久才说:“当然,你开口点的酒,卖完了我也给你想办法找来。”
说完她便吩咐调酒师给我准备,期间再次向我问道:“今天有什么烦心事,至于跑到我这来借酒消愁。”
我不好意思说是被约出来之后抛弃,分给她一支烟,自己点燃一支,回答:“半年前因为什么烦恼,现在就还是因为什么忧伤。”
佳丽哀叹一声,摸了摸我的头,说道:“你呀就是想的太多,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听我一句劝,世上姑娘千千万,别在一棵树上吊死。”
调酒师递过来颜色深重的教父,我搅动冰块,然后抿了一口,说道:“就像你说的,我已经吊死在一棵树上半年,人死不能复生,还能诈尸醒来另寻一棵树吗?”
似乎认为我说的有道理,佳丽吐出一口烟,陷入沉默,我再次向她这个情感大师问道:“专家说忘掉一个人需要七年,我总觉得花费七年时间去忘掉林萱有点费劲,就拿我这半年多来说,即便自她走后没有过任何联系,但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就像产品LoGo一样烙印在心里,习惯一旦形成就很难再戒掉,针对此情况你有什么见解?”
说起感情的事,体内的酒精便被支离破碎的心稀释掉,令我看上去无比精神。
佳丽低头思索,雪白肌肤上的精致妆容和彩灯交相辉映,她看了一眼周围意乱情迷的酒友,对我说道:“当你对某个人有执念时,会感到无力感、操纵感和控制欲。你会绞尽脑汁地探索如何与对方在一起,也可能埋怨自己不够好所以没被对方爱上,或者持续被选择,甚至对对方的不理不睬或者直接拒绝而产生怨恨。当你内在的能量变化之后,对方很可能以一种新的面貌和能量回来,并与你重新对应。”
我被她一连串的解答说懵,好久都没反应过来,愣愣地问道:“你这是从哪抄来的?”
佳丽顿时没了聊下去的兴致,冷哼一声不满地说:“绞尽脑汁给你答复,却被说成台词,算了我还是去卡座喝酒吧!”
“别介!”我一只胳膊横在她身前,距离崇山峻岭仅有两公分之隔,我下意识挪开胳膊,一脸顽皮地说:“和你开玩笑呢,你的意思不就是我若盛开,蝶自然来嘛……”
“算你开窍!”佳丽得意的说道,转而回到座位上,酒杯和我碰了一下,道:“归根结底就是你过于自卑,她过于失望,你想挽回他却要考虑自身能力与他现任有没有差距,但她对你的看法,我不敢妄自猜测,毕竟女人的心思如海深。”
“或许真是这样。”说罢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将烟留给佳丽后,离开酒吧。
月光幽幽地打在小径上,时而亮,时而暗,像在变魔术似的。我撕开从超市买来的烟盒薄膜,抽出一支点燃驱赶黑暗,猛的一吸,烟头的光提高亮度,佳丽的话回荡在耳边。
愈发觉得她说的没错,比如林萱离开时失望的表情,无疑是对我的不求上进感到失望,倘若我能像现在这样稳定,就算她不满意,也不至于狠心分手,等熬过寒冷的冬天,希望便会重新降临到身上。
叹息中前行,快到出租屋时电话响起,是陈忠丽打来的,不用想便知道是因为我没回复大群消息,明天周日不上班,了解我的为人,担心我会故意装作没看见,才会打来电话单独嘱咐。
看了眼时间是晚上八点,正好省得我主动找她,按下接听,装作全然不知消息的语气问道:“陈姐,大半夜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一猜你就没看群消息……”她自知休息时间打扰到我,慢条斯理地说:“周一上午十点和我去总部开会,不用担心工时,离开多久都算上班。”
我装出遗憾的语气道:“遭了……陈……陈姐你怎么不早说呐……我打算回家看看老爸,今晚就走,现在正等候高铁呢!”
不料陈忠丽秒变愤怒,扯着嗓子质问道:“才刚看见田欣发的朋友圈,你说在高铁站,瞬间移动过去的吗?”
我捂着手机听筒,肺都快气炸了,咬牙骂道:“死田欣!竟敢坑你大爷我!”
转念一想也怨不着田欣,朋友一起出来相聚发朋友圈很正常,只能怪酒使思维变慢,唐突之下找了个破绽百出的借口……
眼见谎言被拆穿,我索性卸掉伪装,字正腔圆地向她表达意愿:“陈姐,高管们开会拉上我这个愣头青干嘛,像个门神似的往那一坐,万一偷听到到商业机密,老总们还不得争先恐后将我灭口啊!”
陈忠丽打断我,十分坚定的说:“少贫嘴!既然召集各大分公司的领导,内容肯定是可以公开的。”为了断绝我退路,她又补充道:“从苏州到天津往返的高铁十个多小时,别妄想明天一早回去,周一再请假,到时我绝对不会批,人事问起来我就说你没打招呼擅自不来。”
我心灰意冷地喃喃道:“真阴毒……”
“你说什么?”
我咬着牙,字字有力地说:“没什么,我说您真够质朴,这么重要的事都不忘带上我,感谢您的栽培,知遇之恩永生不忘。”
可能电话里的语气太含糊,她没听出我要吃人的态度,然后恩威并施:“向洋,前段时间拿下伊势尼的订单你功不可没,不过这不代表奖励会戛然而止,还是那句话,为公司做出贡献,是每个员工……”
我瞬间火冒三丈,不顾官大一级压死人的原则,打断她道:“停停停,说重点……”
她秒懂我答应的意思,开出充满诱惑的条件:“保持现在的状态,岗位技能都可以适当上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