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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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三个时辰为限，如果三个时辰内林凡拿不出二十两银钱，算命道人就会杀了农户的马。
林凡目光闪烁，这么短的时间要赚这么多银钱谈何容易，这不是逼他去偷去抢吗？
但他心里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他的任务来了！
算命道人身为古代修炼者，不会无缘无故自降身份来为难他，或许他的这个举动别有深意也说不定。
此时卖马的地方只剩他一个人，农户牵着马跟在算命道人后面去了天来客栈，他们约好三个时辰后客栈见！
.......
该怎么才能赚到二十两银子呢？
他坐在街角一处房屋的台阶上，默默观察着来往的行人。
街上人头攒动，白墙朱楼，有怪石廊柱相映，每隔数十米就是一颗红色不知名的阔叶树，从表象上眼前所见的景物、建筑如画里乡镇一般。
恰巧这时他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说书摊，摊主文文弱弱，只看到他嘴型动，也不知道他在讲什么，摊前门可罗雀，行人经过时瞧都懒得瞧他一眼。
“有了。”
林凡嘴角划过一丝弧度。
近距离的听了一会儿他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他声细如蚊而且毫无感情，如果有内容也就罢了，可林凡听起来就跟天方夜谭一样，站了一会儿居然有种昏昏欲睡的冲动。
他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看着摊主面露骇然之色。
好家伙，不能再让他说下去。
这哪里是撂地说书，这简直就是后世催眠曲的雏形。
他上前对话摊主。
“哎。”摊主面白无须，头上系着一根洗的发白的布帛。
“这位小哥是今日唯一一位在我摊前逗留这么长时间的人，想必一定是被我说的奇闻吸引住了吧。”
呵呵。
林凡干笑两声。笑声中毫无感情，全是人情世故。
“狗屁不通，难以入耳。”他淡淡道。
听到他这话时摊主猛然抬起头，先是惊愕，随后恼羞成怒。
“原来你是来砸我的摊子的，好啊，我倒要听听阁下有什么见解。”他冷哼道，脸上一片怒容。
“见解谈不上，何不手底下见真章。”
算命道人只给了他三个时辰，他没有时间和摊主辩驳这些，况且理论知识他未必就比摊主懂得多些。
但他有大把的故事啊！从这个时间段到现实世界，一千九百年的时间，文学发展过程中不知留下多少脍炙人口的名篇。
摊主闻言看着林凡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已经很久没人在陈某面前说这种话了。”
他虽然如今混迹街头显得落魄了些，但不妨碍他是整个外城区最有学识的人。
反观林凡，从头到脚一副莽汉的形象，他不信论起博闻强识他能比得过他。
“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摊主身下三尺长的桌台后面有个旧得发亮的马凳。
“哼，阁下先请！”
摊主拂袖立在一旁，不悦道。
“好。”林凡也不客气，时间不多了。
“哦对了。”他拍了拍额头，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
“若是我说的过程中，这过往客人打赏的银钱怎么分？”
只听一声嗤笑，摊主的声音传来。
“阁下好大的口气，你可知道我当初入行时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赚到第一枚铜钱，阁下这话若让同行听去定要在背后笑话你，罢了，既然你有这个信心，赏钱你全部拿走便是，这大小也算个赌注，既然是赌注，若是你输了，一文钱都没赚到又当如何？”
林凡想了想，他身上一没有古代货币，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和乞丐一比，他也就这身从衣柜带来的行头还算整洁干净。
“这样吧，若我输了，便为老板研墨三天。”他道。
“老板.....”
他嘴里咕哝着，虽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但他知道代指的就是他自己。
“如此尚可。”他点了点头，认同了林凡以此为赌注的提议。
他一屁股下，面前的台子上摆着几卷书，一方醒木以及半块吃剩的馒头，摊主有些不好意思袖袍一挥，桌上的馒头立刻消失不见。
他下巴一上一下，片刻间将整个馒头咽了下去。
林凡目瞪口呆，如果他鼻子没出问题，那半块馒头，应该已经馊了。
这些读书人就跟牲口一样，他暗道。
轮到他说了，摊主陪侍在一旁，即使眼见林凡半天没开口也没催促他。
而林凡正搜肠刮肚，不是想不到好故事，而是好故事实在太多了，不知道该讲哪一个。
“那段时间...”终于林凡开口了，摊主听到他前面几个字就摇了摇头，说书人讲究的是“无巧不成书。”开头若不以巧思吸引路人的注意，在不了解前面的开篇的情况下，后面的内容即使再引人入胜能停下来驻足聆听的人以他的经验，几乎是寥寥无几。
林凡继续讲述：“也就是中州的第三纪元，如今已是久远的过去，大地变动，沧海桑田.......”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在一旁的摊主现在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他只是迫切的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等他从这种状态惊觉过来的时候，发现平常冷冷清清的摊子前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乌泱泱一群人。
“呼。”
这一幕在他意料之外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望向林凡的身影只剩下了叹服和一丝.....敬佩。
他不知道这个表面粗蛮的汉子究竟是怎么构思出来这么一个传奇故事，一个矮人和戒指竟能引出如此一段如此宏伟壮阔的篇幅，他博览群书却从未听过哪怕关于这个故事的只言片语。
也就是说这个故事很有可能是眼前这个汉子凭空构想出来的。
天才！
人不可貌相，圣人不曾欺我。
这汉子若从文，只怕将来的成就远超于我。
“各位。”想到这里他忽然抱拳朗声道：“若是觉得这位先生说的精彩，过瘾，不妨捧个钱场。”说完，他带头往桌子上丢了一串钱币。
他在众人眼里说话还是有些分量，虽然众人都知道他说起书来，时常让人觉得不知所云，昏昏沉沉，但毕竟是这一片最有学问的先生，曾中过举人，以他的学识，办个私塾绰绰有余，只是他似意不在此，才混到如今这幅穷困潦倒的样子。
关键是，林凡的故事着实精彩。
在他的带头之下，现场引发了一场不小的骚乱，林凡面前的桌台上，就跟下起铜钱雨一般，叮铃哐啷响作一团。
“多谢各位。”
趁喝水换气的功夫，他不忘朝众人拱了拱手。
“快说，接下来呢？”有人不耐烦的催促道。
“是啊。”
“爹爹，这个怪叔叔讲的故事好有趣啊。”一五岁大的孩子坐在一个商贾模样的中年男人肩头上，拍拍小手笑道。
中年男人跟着点了点头。
“爹爹我们也给他些银钱吧，他长成这样，以后娶媳妇肯定要花不少钱。”
孩子天真的话引发众人哄堂大笑，林凡听得满头黑线，这也要顺带黑一下他的长相，他是万万没想到的。
“喏，那汉子，接着。”
只见这商贾从怀中掏出一锭和小孩拳头一般大小的银钱扔了过来。
“咚。”
银钱落在桌台上面滚了几圈恰好滑到林凡面前。
“这是？”
来自一千九百年前的他有些不确定这么一大块银钱是几两，好在一旁的摊主及时开口，他惊呼道：“五两银子！”
“多谢。”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林凡朝出手那人施了一礼，那人含笑点头。
接下来林凡说的更起劲了。
这篇故事是他从一本上古文学残篇中看到的，刚开始他就被书上的内容深深吸引，所幸他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将整篇故事记下，此番从他的口中讲出来，自然是经过化繁为简的处理又尽量不失原文的味道。
才能吸引到如此多的行人过来捧场。
两个时辰后，林凡的嗓子已经沙哑，虽然眼里精光依旧，但他的身体早已筋疲力尽。
“各位，今天就先到这里了，再说下去，我们恐怕就要为这位先生请位郎中。”摊主在一旁笑着道。
他不说书的时候沟通其实挺顺畅的。
“哈哈哈。”
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但众人也都理解，说书人的嗓子毕竟不是铁做的不是。
“明天还会继续说吗？”有人忍不住问道。
摊主道：“各位请放心，这篇故事大家一定会有个结局，只是今天这位先生已经说累了，大家先回去吧，明天若是说的话同一时间请各位来我的摊子上。”
众人见他这么说也就放心心来。
很快摊位上就只剩下林凡和摊主两人。
林凡正坐在那数钱，桌子上的铜钱，一枚枚串串堆得如同小山那么高。
这些应该够二十两了吧，他暗自思忖。
摊主应该有经验能估出来个大概，就这么点太耽误时间，不如直接问问他。
听了他的话后摊主忍不住笑道：“何止二十两，加上刚才那五两，恐怕在四十两左右，这个数目只多不少。”
这么多！
他没想到有这么多，这样一来，他算是超时超额完成了任务。
“这些银钱....”摊主开口。
林凡道：“我只取三十两，剩下的归你，我需要这些银钱，希望你理解。”
谁知摊主一副哑然失笑的样子，道：“我是担心这么多银钱你一个人怎么搬走，至于分配的问题....”他摇头道：“按我们之前说好的，桌上银钱全部归你，陈某分文不取。”
“可.....”
林凡正欲开口，摊主阻止他道：“你莫不是以为我没见过这些银钱，实不相瞒，我并未指着这说书摊赚钱。”
他目光坚定道：“虽得广厦数间，但某更向往陋巷之趣，这些银钱阁下收下便是，不过某有个请求，还望成全。”
“啊？你说。”
林凡此时已经在往麻袋里装钱。
“陈某之所以在此撂地说书其实反而是希望能耳闻更多奇闻异事，今天你口中的这篇故事听来令人拍案叫绝，若是将来传遍天下......”
他目光中带着一丝恳切之意。
“某着有一书，用来收录这些志异故事，方才阁下说起来滔滔不绝，想必心中已有稿，不知陈某有没有这个荣幸将这篇故事抄录在拙作上，将来流传后世。”
流传后世。
林凡身形一窒，面露犹豫之色。
摊主在一旁一直观察他的神色，见状不由动容道：“是否有不妥之处？”
他这一举动本来就不合规矩，若这篇故事将来真的流传下去，后人们也只会记得记载这篇奇文的书的作者，而不是林凡。
说的难听点，他的这种行为于读书人来说并不光彩。
但林凡考虑的并不是这一点，而是这片故事同样来自于上古，具体年代不可考，但根据行文判断，起码比现在这个元境的纪元要晚。
如果他答应他，岂不是违背历史发展的趋势，导致在后世几百年后才出现的书提前问世。
作者也变成摊主，而不是那位身份同样不可考的奇人。
虽然元境中发生的事不被如今的世界规则承认，也就是说无论此处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影响现实世界中曾发生过的事。
但林凡在这一点上始终有顾虑，一方面由于林凡在现实世界喜欢看书，版权意识强烈，这一行为有悖于他的初衷，另一方面他轻易并不像作出影响历史的事情，哪怕此处只是相当于一段历史的小样，不会对现实世界造成影响。
“抱歉，这恐怕不行。”林凡想了想还是直言不讳的拒绝了摊主的请求。
“这样啊。”
他看上去有些失望。
“不过我相信终有一天先生也能写出这样好的故事来。”
林凡顺手给他熬了一碗鸡汤。
他苦笑道：“这谈何容易。”
看着忙碌的林凡，忍不住道：“你明天还来吗？我是说继续将这篇故事讲下去。”
林凡轻轻摇了摇头道：“明天可能不会来了，我和我的朋友失散了，我担心他们会遇到危险，我得赶紧去找他们。”
“哎。”
他叹了一口气，声音中透露着无限的惋惜。
林凡看着他笑道：“我是说，我走之后，这篇未讲完的故事就由你来说。”
“呃.....你的意思是？”摊主瞬间反应过来，脸上难掩激动之色。
“我会将这篇故事余下的部分说给你听，但我要你答应我，不得将这篇故事录入书稿中。”
“好，我答应你，我可以发誓。”他郑重道。
片刻后，随着他誓言结束，林凡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摊主此生将会如他所言，绝不违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