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转（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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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常悲声大笑起来，一向利用背叛他人的他，终究是感同身受了。

“幸卿说过，会助朕开太平盛世，做名留青史的圣主明君。”

幸世邈微微颔首，淡淡道：“臣的政绩，足够您既修道成仙，又流芳百世。”

他掌内阁近十年，国家由衰转盛。唯一可笑的是，耗尽他心血的种种政绩，将来史书记载中，在‘幸世邈’三个字前面，会冠上只知修道成仙的谢常。

再无能的君也是君，再有为的臣也不过是臣。

“好啊...当初朕看人的眼光还真是好...”谢常低声道。

幸世邈恭敬地回道：“陛下的眼光自是好的。”

只听他又说：“太子殿下虽无大错，却也有小过，请陛下允许臣多加教导，莫以家法惩戒。”

躲在他身后的谢清晏心尖一颤，莫名地思考起来——谢清平被谢常护着时，是否也会生出这种感觉。

一艘简陋的小船却敢于面临汹涌的海浪，不是因为它有多结实，而是因为它的身后就是最安全的港湾。

只要稍稍回头，就能抵港，任何风浪都再也拍打不到它。

今日才意识到，她从来不必羡慕谢清平的，她的港湾独一无二，坚不可摧。

谢常透过傲然而立的幸世邈，看到了躲在他身后的谢清晏。

那是他的儿子，哪怕他甚少关爱，谢清晏身上流的也是谢家的血，此时谢清晏却借外人、借权臣，打压他作为父、作为君的尊严。

有些观念根深蒂固，犹如逆鳞。

谢常对幸世邈的话语不置可否，却意有所指道：“幸卿，你可以干涉朕的家务事，也可以保护太子免受责罚，但你要怎么从史书人言中保下他？”

“太子谏言当然没错，他对君，的确忠直。可是他的言辞，做到身为人子的敬了吗？”

“他的言行举止只能由朕这个父亲审判！将来史书上，他可以是明君，但一定不会是孝子！”

这究竟是个什么时代呢？作为社会共识的儒家思想，虽然安定了人心，也桎梏了人性。

天地君亲师，忠孝礼仪，三纲五伦，礼仪规矩，存天理灭人欲。

青天高，黄地厚，生出万物，却包容不下活生生的人。

幸世邈不屑世人的评价，他的政绩冠绝古今，只要他不造反，就不会有史官敢记他半个字的不好。

只是，谢清晏...她终将会是自己此生最好的作品，容不得一丝瑕疵与污点。

幸世邈眸色沉了沉，轻掀衣摆，直直地跪了下去。

膝盖与地砖的碰撞，格外清脆。

高傲如他，权盛如他，也会有不得已而为之的时候。

这一次，谢常没有说‘幸卿免礼’，他冷冷地看着幸世邈屈膝，等待着幸世邈再为了保住谢清晏辩解。

“成王有过，则挞伯禽。”幸世邈清朗的声音穿透一切沉寂，明明是跪姿却仍是一副上位者的神情：“殿下有过错，是臣这个老师没有教导好。”

“这五十杖，臣请领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