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关进宗正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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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侍也不言语,只鞠身向幸世邈轻声道:“幸相,陛下候着您呢。”
哪怕是天子近侍,对幸世邈也得极尽恭敬。
幸世邈冷冷地瞥了眼跪着的两人,不再多言,示意近侍带路。
近侍走到殿前,轻启殿门:“幸相请进,小人就不侍奉了,今日您与陛下的谈话...小人们不便多听。”
谢常多疑,每有重要谈话就会遣散左右。
幸世邈想起殿前跪着的谢清晏,心中有了脉络,谢常大概是要废太子。
他暗嘲,那是他的太子,不是谢常的,要废太子只能由他点头。
“幸卿,朕闭关这些时日,你辛苦了。”谢常与他寒暄。
幸世邈轻应:“谢陛下,臣不辛苦。”
谢常拿出一本册子和一卷纸页,递给面前的幸世邈。
正是方才不久前,谢清晏和伏鹤谏言时呈上的那两份,上面搜罗了各种幸世邈的罪证,以及不久前被他掩盖过去的科场舞弊案真相。
幸世邈粗略翻看后,心中顿时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怒火中烧,他捏着纸页的手指因愤怒轻颤。
谢清晏...
他养的狗,居然要咬自己...
谢常声音沉沉的,叹道:“幸卿,你是太子师,多年为他奔走,他却纠集官员陷害于你。”
陷害?
伏鹤与谢清晏收集的证据句句属实,真要算起来,幸世邈的头砍十次都不够。
谢常也想收拾幸世邈,但是时机未到,幸世邈权倾朝野,祓除他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事。他此时将谢清晏推出来,既是当挡箭牌,也是安抚幸世邈。
“臣实是伤心。”他淡淡地说,心中的暴怒藏得极好。
“如此不忠不义不孝之人,难当国本。”谢常看了眼平静的幸世邈,说出了重点:“朕想改立皇四子谢清平为太子。”
这才是真正的目的。
谢清平母族显赫,且受谢常宠爱,如果当年不是幸世邈扶持谢清晏上位,那当今太子一定是谢清平。
谢清晏总觉得是自己以身体勾引了幸世邈,才谋得太子之位。
实际上,幸世邈早就选中了她,他需要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做个傀儡由他摆布。
谢清晏是女儿身,不过是意外之喜罢了。
如果谢清晏乖乖地当一辈子傀儡,那她一直会是太子,甚至是皇上。
谢清晏是他养的一条狗,所以理所应该被捧上至高无上的皇位。
而现在,他的狗却蠢得要咬主人,还被谢常抓到把柄想废了她。
这蠢物,真的把谢常当爹了,以为谢常会向着她,以为谢常虽然不理国事但一定想铲除他这个权臣。
谢清晏怎么敢?她爹谢常都不敢干的事,她和伏鹤两个愣头青偏要一试。
真当自己是人间正道了。
幸世邈心中又怒又气,思量得失后,叹了口气:“是臣未将殿下教导好,还请陛下再给殿下一次机会,先关进宗正寺吧。”
谢常沉默着注视幸世邈,却从他脸上看不出一点被背叛后的悲愤。
“幸卿为何如此执着于太子?”
这又是何必问呢?
原因显而易见,就是因为谢清晏无依无靠好控制...还是个女儿身,既能满足他的权欲又能满足他的欲念。
除了后面这一点,前面的理由谢常定然也是清楚的,明知故问罢了。
“太子仁孝,本性纯良。”他一张清贵的脸,再虚伪的话都变得可信。
谢常自觉多说无益:“也罢,就是委屈幸卿了,先将太子关进宗正寺吧。”
“谢陛下。”
幸世邈鞠身告退了,脸上虚伪的平静褪下,眼神瞬间冷得像要结冰。
殿门外,谢清晏和伏鹤仍跪在冰天雪地中。
她本就体虚,再加上受寒发热,与其说是跪,不如说是趴在地上。内监和伏鹤都在旁边看着,却不敢去扶。
谢清晏的发丝散在一地雪中,露出白皙却被冻红的侧脸。
真是我见犹怜,幸世邈却生不出半分心疼。
他走到谢清晏旁,踹了她一脚:“殿下,起来与臣说说缘由。”
说说为什么要咬自己的主人,为什么要自寻死路。
若不是依附于自己,谢清晏早就不知道死哪去了。他将谢清晏捧上太子之位,她却收集证据弹劾他。
幸世邈这一脚力道不轻,谢清晏被烧得神志不清,只能艰难地睁眼仰望他。
她这会儿怕是说不清楚。
“陛下口谕,太子今日起入宗正寺,反省自身。”
两个内监将谢清晏拖了起来,准备送去宗正寺。
虽是太子,但到了进宗正寺这一步,说明离废太子也不远了。
内监们如此想着,动作上也不太恭敬。
幸世邈心中有气,但见不得下贱的内监对谢清晏不敬,冷声叫住两人:“狗东西,这就不把她当主子看了么?”
两人满脸畏惧地解释了一番,才毕恭毕敬地将谢清晏送去宗正寺。
殿前,只剩了亭亭而立的幸世邈,跪得笔挺的伏鹤,和一群沉默的内监。
幸世邈走到伏鹤身前,高高在上地打量着他。
伏鹤官帽上已经积了一层雪,嘴唇惨白,却一脸不卑不亢:“太子殿下进了宗正寺,幸相又打算如何处置在下呢?”
无非就是罗织罪名,再将他打入打牢,严刑拷问到他死。
百年后,二臣传中会记下幸世邈的罪行,而他会成为像许多直臣一样千古流芳。
“伏大人,幸某为何要处置你?”他懒懒地抖了抖官服的下摆,似笑非笑地轻蔑道:“说得好像留着你对幸某有威胁似的。”
谢清晏当太子两年,没想到第一个听她差遣的居然是这种读书读傻了的蠢物。
幸世邈甚觉此人无趣,不多逗留,径自向外走去。
身后传来伏鹤的大吼声:“奸相!你留我一日我便参你一日!你早晚有被抄家灭门的时候!”
闻言,幸世邈转过身,神情淡淡的,没有半点动怒的迹象。
他从不和蠢人置气。
“伏大人,你是新科探花郎,学问自然是极好的。但是别将圣贤书上的大道理往殿下脑子里灌,那只会害了她。”
“身为太子,她天真不得半点。”他声音冷若冰霜。
她若太天真,自己非要往死路上走,自己也没十足把握保得住她。
话落,幸世邈离去。
顷刻间,伏鹤笔挺的脊梁弯了些,似乎被什么东西压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