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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寿宴上的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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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卿洺当然不会只让穆安楷迷惑周文熹,这只是前菜,他还安排了一场大戏,让周文熹步入陷阱,万劫不复。

他要借着自己的生辰宴,大干一场。

宫里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准备,皇帝的寿宴可是大事,嘉陵皇太后一手操办,她大病初愈,有些力不从心,多亏有熙宁,不仅将她安排下去的事办得妥妥贴贴的,还查漏补缺,以不经意的方式提醒她,她才不至于丢了颜面。

嘉陵觉得熙宁越来越有后宫之主的气魄和担当,自己应该把这事同皇帝提一提,她也好趁早卸了这重担。

另一方面,熙宁又时常关心嘉陵的身体,嘉陵总是觉得自己愧对于她,这么好的人,自己当时是被鬼迷了心窍吧,才会故意激怒容德,差点害苦了熙宁。

寿宴邀请了众多王公大臣,周文熹也在名单上。

嘉陵一开始并没有把他列上,是熙宁特意加上的,毕竟这场戏主要是演给他看的,虽然说即便他不在场,消息也会传到他耳中,但哪里比得上亲眼目睹来得震撼。

当然,邀请他必须有个理由,熙宁苦思冥想,将他同穆寂修父女的座位安排在一起,是何缘由,应该显而易见了吧。

嘉陵皇太后因为有熙宁的帮忙,一下轻松了不少,她忙里偷闲,在宴会开始之前,独自去御花园透透气。

不想,却遇到了一个,她这许多年来再没有单独见过,想见,却又不敢见的人。

傅云敬。

傅云敬也是独身一人,他目光凝在一株十分罕见的花束上。

这是当初嘉陵皇太后进宫后,专门从越国移植而来的。

宛国气候和越国的全然不同,嘉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栽活了一株。

嘉陵想要马上离开,可脚步不随心,牢牢地钉在了地上,眼睛贪婪地望向傅云敬。

他老了,再不是从前才华横溢,英俊倜傥的少年郎。

可又多了一丝中年男子的儒雅和岁月沉淀的气度。

傅云敬感觉到有人到来,忙转过身,视线正好同嘉陵皇太后的对上。

嘉陵和从前几乎没什么不同,容颜依然如少女一般,只是气色不太好,苍白的脸上还蒙了层灰色。

“菱……菱香……”傅云敬不由自主地喊了嘉陵太后的闺名。

嘉陵身子一晃,仿若多年前,二人在越国时的甜蜜时光。

那时,傅云敬作为使臣出使越国,和菱香公主一见钟情,二人私定终身,傅云敬同她约定,等回了宛国,禀明皇帝后,就来提亲。

可菱香公主有些等不及,趁着越国使臣进京之时,女扮男装混在队伍中来到宛国,孰料因此被先帝看上,当即向越国提亲。

普天之下,谁敢同皇帝抢女人,傅云敬没有这个胆子,只能选择放弃。

越国素来国势微弱,攀上宛国是好事,嫁给皇帝比嫁给一个三品官员更美的事,又怎会不愿意。

菱香公主独木难支,只能含恨入宫。

一对有情人就此被逼分开。

此后,傅云敬也娶了妻室,夫人出生书香门第,两人琴瑟和谐,十分般配。

一个宠冠六宫,牢牢抓住了帝王的心。

一个在朝堂上舌战群儒,风生水起,

本来再没有交集,谁知后来会出了那件事,从此两人都背负上了沉重的枷锁。

“你……怎会在此?”

今日受邀大臣都被安排在清心殿,清心殿离御花园有很长一段距离,嘉陵太后万万没想到会遇上傅云敬。

“我……我来看看这株花。”傅云敬也没想到嘉陵会在此,他只是睹花思人,缅怀从前。

嘉陵首先回过神,此地不宜久留,倘若被人撞见,十几年前的事,就再也瞒不住了。

她转身就要走,傅云敬叫住他,“菱香,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嘉陵背对着傅云敬,该怎么说,即便是打肿脸也要充胖子,不是吗?

“本宫过得很好,不劳你挂念。”

“可我过得不好,我每一夜都会梦见宁兄……”

“傅云敬,你是不是疯了!”嘉陵猛然回头,恨不能捂住他的嘴,“寿宴还没开始,你怎么就喝醉了!”

“我没醉。”

“傅云敬,本宫告诉你,斯人已逝,你再后悔也救不回他了。”

“菱香,宁兄的长子现在做了我的女婿。”

“本宫知道。”嘉陵听说傅云敬答应了曾晓宇同傅姝的婚事,就猜到他是在赎罪,“那你就更应该谨言慎行,否则曾晓宇知道当年的事后,你让傅姝怎么办?”

傅云敬猛然警醒,是他考虑不周,他抱着补偿的心态答应让他们成婚,却没想过有朝一日,万一真相败露,傅姝该何去何从。

“你如今要做的就是保守秘密,直至带进棺材。”

“多谢太后提醒,”傅云敬转身离开,朝另一条路走去。

嘉陵看着他的背影,那一日,傅云敬说,此生再不见面之时,也是如此的决绝。

原来他们两个人的人生,始终在背道而驰。

邵卿洺的寿宴,容德心中再不愿意,也还是要参加的,她还把张依依带上了。张依依知晓周文熹同穆家父女坐在一起,抿了抿唇,嘴上不说什么,却是下了一番功夫,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誓要让周文熹看清楚,到底谁才配站在他身边,谁才是倾国倾城的容色

她一袭红衣,明艳照人,她容貌本就出色,经历云雨之事后,愈加妩媚妖娆。倘若说以前的她是一朵红色的芍药,那她现在就是一朵带刺的罂粟。充满魅惑,却也狠毒无比,甚至比容德太后更甚。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安排,周文熹所在的位置离张依依不远,对于她的挑衅,自然心知肚明。倒是不好对穆安楷有太过殷勤的举动,不过这样一来,反而让穆安楷轻松了许多,她实在不擅长对着厌恶的人,虚与委蛇。

张依依今日的打扮很高调,容貌又是一等一的好,惹来群臣议论纷纷。

“那位是?”

“坐在容德太后身边,自己是她的亲眷。”

“你们不认识吗?那是太后的亲侄女。”

“她穿得好像是蛟纱?看来太后对于她的这位侄女可真是极其的疼爱。”

“听说她是皇后最有力的竞争者。”

熙宁自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可她对于张依依即将成为皇后的传言毫不在意,只是扭过头看了邵卿洺一眼。

张依依所穿的蛟纱十分眼熟,好像是……

邵卿洺笑而不语。

旁人眼中昂贵的蛟纱,在他这里,只是拿来给熙宁当床前的帷幔的。熙宁之前居住的暗室,只有半扇窗户,能透进一丝光线,邵卿洺无意间发现月光洒下,在蛟纱的映衬下,会显得更美,于是就一直挂在那了。

熙宁心里默默道,真浪费。

邵卿洺却不以为意,熙宁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区区蛟纱算得了什么。

许是女子的直觉,熙宁几次都瞥见张依依的目光落在周文熹的身上,可这二人熟识吗?

每个人都各怀心思,

周文熹的注意力一直在邵卿洺身上,之前从穆安楷处得知他像是病了,今日一见,果然气色很差,脸色蜡黄,脸颊上似乎还有不正常的红晕。

倘若只是感染风寒,吃药后几日就可缓解,可瞧邵卿洺的模样,拖拉了许久,一点起色都没有。

看来荣亲王留下的毒药起效了。

周文熹心中打着小算盘,但他为人谨慎,决定不能操之过急,要再看一看。

邵卿洺以拳堵着唇,轻咳几声。

熙宁低下头,关心他的身体,他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周文熹一直在观察他,自然没有错过。

帝王得病向来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即便是小病都要遮遮掩掩,更何况邵卿洺还病得不轻。

周文熹嘴角微弯,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意。

邵卿洺这一脸的病容,可是由叶天祺亲自打造的,他最知道病人应该是什么模样,还借用了熙宁之前假扮小太监时使用过的黄粉。

酒过三巡,邵卿洺见时机差不多了,给熙宁使了个眼色,熙宁会意地眨眨眼。

熙宁又看了李安一眼,李安点点头,高声唱道,“今日是圣上的寿宴,圣上请各位吃好喝好,这杯酒是圣上敬诸位的,以感谢大家对宛国的付出,还请满饮此杯。”

李安给邵卿洺斟了杯酒,邵卿洺接过,做了个先干为敬的动作。

众位朝臣纷纷举杯,并说一些贺寿的祝词。

邵卿洺饮完杯中酒后,微笑起身,看样子是意犹未尽,还要同群臣多饮几杯,就在这时,他身子往旁边一歪,幸好熙宁就站在他身后,忙将他接在怀中。

邵卿洺却是喷出一口鲜血,熙宁凄厉道,“圣上!”

所有人被熙宁的喊声吸引,紧接着就看到邵卿洺直挺挺地倒下,口中鲜血喷了熙宁一身。

宴席上突发惊变,现场乱成一团。

好在熙宁临危不乱,命暗卫将邵卿洺迅速送回乾清宫,让李安即刻去传太医,又关照李司、文常青等人安抚群臣。

周文熹冷眼旁观,心中激动,面上却是不显。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等待许久的良机终于到了。

容德太后和张依依对视一眼,她们都能猜到这应该是周文熹的手笔,可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却是丝毫不知。

李司也是这场戏中重要的一环,他来到大学士沈相言和御史周乙跟前,唉声叹气了一番,“二位大人,今日宴席上的事,非同小可,您二位可是中流砥柱,得帮忙阻止流言蜚语传入民间,否则怕是要引起动荡。”

“李大人,圣上一向看重您,您和圣上走得比我们都近,敢问圣上这得的是何顽疾?”沈相言问道。

周乙也道,“李大人,你要我们帮你,总得告诉我们实情吧。”

“不瞒二位,圣上精神不济已有数日,之前一直以为是偶染风寒,太医开了治风寒的方子,却完全不见效,现下病情加重,太医竟诊断不出任何病因。”

沈相言忧心忡忡,“像这样吐血之事,有过几回了?”

“今日是第一次,之前倒是并无听说。”

“还好,还好,”沈相言拱拱手,“李大人,你放心,我和周大人一定尽力,”他往两边瞧了瞧,“这些人,就交给我和周大人。”

周乙颔首,“倘若有朝一日,从这些人嘴里漏出了点什么,李大人只管顺藤摸瓜,治我们二人之罪。”

“不敢不敢,那辛苦您二位了。”

沈相言和周乙算得上三朝元老,他们的话还是有份量的,

其他人都表示,会谨言慎行,管好自己这张嘴。

周文熹和穆寂修父女自然也被警告了,因他们是武将,李司采取的还是软硬皆施的手段。

真是考验演技的时刻,穆寂修父女身在局中,却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最重要的,对于皇帝的病情还要表现出担忧,却又不能过度关心。

穆寂修父女向来耿直,这样的事,实在是为难他们了。

周文熹不动声色,跟在穆寂修父女身边,听他们说了什么,自己再附和几句,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其实他的阴谋早就被识破。

几乎所有人都在演戏和看他的好戏,只有他自己被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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