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幸福的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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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老者哑然。
黑暗的房间内，片刻间归于宁静。窗外的寒风呼啸着卷入缝隙，吹进这里，将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片刻温暖，纷纷吹散......
“既然我本来就没有什么权力和本领，我的家人也因为我的执着而选择默默的放弃了我。”
“那么，现在几乎已经一无所有了的我，也没必要再去恐惧什么了。既然我已经一无所有了，那么这样的我，也想去试试能不能讨得东方小姐的欢心！”
楚泽雨的自白，伴随着他通红的脸颊，终于是声嘶力竭的呼出。
沉寂，在这间不大的房间里再次诞生。
这个场面，正是林王渊，也是林尘幕所期望的时刻。于是他退后两步，重新拿起手机，镜头对准了此刻‘针锋相对’的两个人。
风，依然吹拂着。
时间，也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
走廊的声控灯时而辉煌，时而暗淡，那无规则的闪耀，落在老者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是那样的深沉，那样的无法捉摸。
这段时间里，老者总是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膝盖，重新抬头望着在一旁拿着手机不说话的林尘幕，以及咬着下唇死死不肯再说话的楚泽雨。
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究竟是不是正确的。
尽管，他也不知道对于未来自己应该是作出哪种判断。
但即使是这样，他的目光中依然充满了某种他早已习惯了的坚毅。他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嫌弃，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向往。他似乎对于安静的时间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那么......这是楚泽雨自己思考后的选择。东方大伯，您......您的回应呢？”
老者没有回答。对于林尘幕的愚蠢问题，他再也不会做任何形式的反应。
他的目光依然凝视着眼前的楚泽雨，浑浊的目光宛如深渊的恶鬼一般牢牢的锁住了他，誓要将他的所有心思都拔得一干二净为止。
“我明白了......这是他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情，东方大伯，您的回应就是不再干涉他们了对吧。不过，您也无权干涉。”
“无权......干涉？”
老者抬起头，凉薄的脸庞仿佛被挂上了一层冰霜与傲慢的望着在旁供火的林尘幕。
“我问你，林家小子，一个人在渴望追求一个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的东西，他会怎样？”
“他......”
这个问题，林尘幕顿了顿。
他想了很多，却似乎也没有必要去想。因为答案，是唯一的————
“他会自卑，他会难过，但是，他也会努力，尽管他注定得不到。”
林尘幕缓缓的回应了老者。
“对，会痛苦，会悲伤。那是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设置了一个他们绝对达不到的高度，也是因为失去了无法触及到的美好事物所付出的绝望。”
“但是，如果他们从一开始就不选择，或者在此刻选择另一条更加容易实现的美好愿望，就不会再痛苦，更不会绝望了。”
老者缓缓侧过头，年迈的双眼痴痴的看着墙角那林尘幕所带来的种种朴素乐器。
林尘幕依然不认同他的这句话，也不愿意这件事情就这样被他寥寥数语而结束。于是他捏紧了手机，参杂着对往日自己的恼怒，大声道：
“选择放弃？明明那是对他们来说几乎一生的所愿，你却希望他们放弃？难道放弃了就不会悲伤了？你凭什么连选择的权力都不愿意给别人？难道您的感情也已经被帝国的司法系统所侵蚀了吗？！”
“注意你的言辞，林家小子。”
老者傲慢的抬起头，冷冷的注视着林尘幕：“感觉会悲伤？选择的权力？那只是暂时的，在未来他们难道还会选择悲伤？更何况你从来都不是旁观者，是剧中人。你享受着国务卿林氏一脉的恩惠与传承，你的生活里没有苦难与折磨，所以你眼中的放弃，从来都只是一个千层饼上的第一块蛋皮，你还有这无数次可以弥补的机会。”
说着，他再次转回头，静静望着楚泽雨的脸，盯着他始终咬紧的下唇————
“但是对于普通人，他们没有重新弥补的机会。他们的人生也不会有什么后台为他们保驾护航，他们的今生，是真正意义上的今生。及时止损，才能让自己过的更好，而不是为了什么毫无意义的梦想去葬送他们的一生。”
老者双肘撑着膝盖站起来，缓缓地走到楚泽雨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孩子，能有你这样痴心的人在喜欢这我的女儿，我不可能不会不开心。不过开心是一回事，我不能让我的女儿在未来过苦日子。至少，我希望她可以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
林尘幕无言以对，因为他自己的各个方面无一不是依托在林氏一脉的传承与权力下获得的便利。而反观复读五年只为了重新考入学院的楚泽雨，他的家人都似乎已经抛弃了他。那么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评头论足呢？
可尽管是这样，也总有人会试图打破这个僵持不下的局面————
“东方伯伯，您喜欢花吗？”
声音，是一道冷清的女声。
林尘幕愣了一下，随即立刻低下头，看着自己怀里的手机。而老者早在林尘幕拱火的时候也就知道他在和某个人聊天了，至于他在和谁聊天嘛......
“怎么？苏家的小丫头也想来和我这个老头来讲讲道理？”
“呵呵，不敢。伯伯您吃的盐比我吃的米还多，小辈可不敢在您的面前卖弄学识。只不过......伯伯能不能回答一下我刚刚提出来的问题呢？”
老者捏着下巴，随即点了点头。不过他突然发现周围的光线很暗，或许那边的苏子曦并没有看见吧，随即补上来一句“喜欢。”
“既然您喜欢花，那么如果您在路上看到一朵非常漂亮的，盛开了的花，您是会将它摘下呢？还是任由它继续这样生长，直至被某一个路人摘下？”
“.........”
这个问题很简单，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但老者却是略微的垂下了眸，仿佛陷入了很为难的思考之中。
“呵呵，喜欢花的人会将花摘下，爱花的人才会为它们浇水。可是伯伯，如果东方姐姐是一朵花，那时的您又会希望它被怎样对待呢？”
苏子曦的声音随着问题的抛出也变得越来越轻柔，可这样轻柔的声音并没有容许到老者的话语插入，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可以有一位园丁，在未来的日子里，会有人一起和您照顾挚爱的花儿，那个时候，有园丁有您的花，那才是真正属于您的花。您可以放下心了，花儿也可以在你们的陪伴下幸福了。那时的花也不再只是幸福的盛开，也是在被折下之后幸福的枯萎。”
“枯萎。”
“也是花儿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