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背水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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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背水一战（求订阅）
明郑数万大军在两天时间内便迅速完成了转移，悉数撤到了长乐东面的梅花所，那里有郑军提前修建的码头和数个坚固的营盘，只等运兵船一到，郑成功便能随时将大军撤走。
且说，梅花所东面，北面临海，西面和南面又都是山岭，除了南山和四明山山口之外，只有西南方向还有一条狭长的山谷可供兵马行进，而内部则是一马平川的旷野，兵马调度十分方便，可谓是易守难攻，历来也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所以，无论是济度，还是陈泰，看到郑成功在梅花所的准备，都没有丝毫怀疑，这不过是任何一个有着基本军事素养的统帅在进攻福州的同时，都必然会做的事情罢了。
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郑成功在这两个地方留下了上千兵马驻守，已经是万无一失了。特别是守在南山和四明山山口的大军，还兼顾着接应完成阻击任务之后，从大樟溪东岸撤退的那支兵马的重任。
总而言之，到了最后，除了部分辎重和火炮的转移需要调集水师协助之外，方山，长乐两个大营内另外一些来不及带走，或者说是故意留下来，以显示大军撤退得十分慌张的粮草，军械，还有此前攻城时报废的火炮，都被郑成功下令一把大火，连同两个大营一起烧了。
济度和陈泰在北岸看到郑军两个大营火光冲天，当即明白了什么，济度更是亲自来到了大樟溪前线，亲自指挥大军强渡。陈泰则是在福州城中调度兵马，准备全军渡河，他可不能就这么让郑成功给跑了。
不过，等到济度领兵强渡大樟溪的时候，东岸的郑军早已经撤走，留给他的只有一座正在熊熊燃烧，不断朝着天空冒出黑烟的大营。
看到如此情景，济度哪里还能不明白自己又迟了一步，他虽然恼怒，但并没有就此放弃行动，而是立即亲自领着此时已经强渡大樟溪的骑兵往东追击而去。
他在西岸原本就已经汇聚了近万大军，兵力十分充足，而弃营逃跑的郑军只有几千人，此时也必然不敢再埋伏阻击。最关键的是，方山北麓的沿江山道并不宽敞，郑军撤得不会太快，济度如果追得快，不是没有机会咬住对方的尾巴。
陈泰和喀喀木之前的军议的时候，便已经分析出了各种情况下郑军可能的行动。与此同时，济度也料定了郑军此番是紧急撤退，没有主力作为后盾，不可能会在方山设下埋伏，否则便是自寻死路。
而事情也确实如济度所料，他领着数百护军骑兵作为前锋，在追击过方山北麓沿江山道的时候，终于发现了那支撤退郑军的痕迹，并一直驱赶追击后者到了长乐。
在南山和四明山山口，济度遇到了驻守郑军的阻击，不过他仗着自己领着的这支是精锐护军，后面还有源源不断，马上就能赶来的主力，不计伤亡地发起了进攻。
济度原本就咬着从大樟溪东岸回撤的那支郑军兵马的尾巴，而南山和四明山的驻防郑军因为既要阻敌，又要接应，在这些久经沙场的八旗精锐轮番攻击下，不断露出破绽。他们虽然在前期还能应付，但随着清军后续的兵马一批批赶到，很快便支撑不住，按着原本计划往梅花所撤去了。
一路追击而来，又破了郑军这个防守重地，济度此时已经非常膨胀，自然不会就此打住，反而是要求抵达的骑兵继续追击。
他来到福州已经一个多月了，和陈泰，喀喀木，噶达浑等人反复推演了许多次局势，并定下了将郑军逼往梅花所，在那里进行决战的方略，自然很清楚南山和四明山山口对于郑军的重要性，只要突破了这里，郑军便相当于无险可守，只能和他决战。
且说，郑成功若是想要从梅花所的码头撤军，就必须要守住南山和四明山，而且最后一批留守阻击的兵马也几乎是没有成功撤退的可能的。如果做不到这一点，清军进入了梅花所南面，郑军一旦开始撤退，那后果将会是灾难性的。
要知道，这是撤退，留下阻击的是殿后部队，不是大军进攻时候的前锋，后面还有主力可以期待，只要坚持住就什么都不是问题。殿后部队除非能够击退追击之敌，否则便再无回旋的余地。
换言之，济度好歹也是统兵数万的人，如果不是切实取得了重大突破，好像事情完全就在他的预料之内，他也不至于膨胀到要求抵达长乐的兵马立即追击，丝毫没有先刺探军情的意思。
但南山和四明山的山口可以让，郑成功为了引清军进入梅花所南部，也必须要让。四明山东面延伸出去的丘陵群，就是郑成功必须要守住的了。
济度的追击兵马刚刚进入平野，就毫无意外遭到了铁骑营骑兵的打击，他们原本就要通过山口，才能汇聚，而且还是一批一批赶来的，在巨大的兵力劣势和指挥劣势之下，很难抵挡铁骑营的进攻，这使得济度追击郑军撤退兵马的计划随之落空。
不过，这个时候，济度可没那么容易放弃。他等到后续的兵马陆续抵达之后，趁着天还没暗下来，又接连组织起了两次上千骑兵的冲击行动。然后，不出意外的，都被铁骑营给击退了。
这倒不是这支清军兵马不强，而是追击了数十里，跨过了一条大河，两座山岭之后，面对以逸待劳，还占着兵马优势的铁骑营，在济度这个骑兵指挥水平确实不咋地的统帅指挥下，这些八旗兵自然难以打出什么成绩来。
随着天色逐渐暗下来，济度也不敢再轻易冒险了，他必须守住南山和四明山，巩固这个来之不易的重大成果，这将进一步增强他在军中的威望和话语权。
与此同时，陈泰在后方的动员也十分迅速，大批清军很快渡河来到了长乐，并有部分兵马被派往南面，截断梅花所与福清方向的唯一陆路通道。至此，郑军南撤就只剩下海上可走。
济度的追击虽然没有一往无前，清军的攻势也最终在南山和四明山被阻，但目前取得的战绩还是让陈泰大开眼界，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看漏了眼，济度还真是“名将种子”。
毕竟，对方这个时候还太年轻了，此前也没有领兵打仗的经验，就算是后面被阻的时候表现得有些拉垮，前后发挥得很不稳定，也是情有可原的。
陈泰到这个时候，确实是已经怀疑自己的判断了，他还是想要让自己尽量能够秉持着客观严谨的眼光看这个问题，而不是被自己的喜好误导的。
“我刚刚去看了郑军焚毁的两个大营，里面还有很多没有搬运走的军资粮草也一起被烧了，一些来不及撤走的火炮同样被破坏。郑军似乎是真的撤得太急了，甚至来不及在营中布下新的陷阱，便是大营也没有烧干净。”
陈泰策马来到南山山顶之后，一见到济度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两人就好像是合作多次的老战友一般。
“郑成功自然是真的撤了，如此慌张，又丢了南山和四明山，这还能有假？”济度嘴角勾起，冷冷笑道：
“就算他这是诱敌深入，那也是自寻死路罢了。现在咱们虽然暂时被阻，但只要明日大军一汇集，那几千郑军骑兵如果还不乖乖退回北面，本将军不介意让他们看一看我大清铁骑的厉害，和我大清八旗野战，他郑成功有这个实力吗？”
陈泰听罢，不仅没有和往常一样反驳，居然还直接点了点头，如今局势发展到了这个地步，郑军根本就是已经被逼到了绝境，距离死期不远了，他心中其实也不免有些得意。
“明日大军开进南面的平野，站稳脚跟之后，五日之内，便能和郑军开始决战，郑成功若是敢自己撤退，必然精锐尽失，那他恐怕也只能撤回金门岛上去当他的海贼了。”
“哈哈，哈哈哈……”
两人说着，径直朗声大笑起来，然后又齐齐扭头看向了漆黑一片的东面，那里的大片平野，即将就是大军决战的地方。两人和郑成功斗了那么久，波折不断，可谓是千难万阻，现在终于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如何能不放肆大笑？
陈泰此时也和济度一样，觉得自己优势很大，一旁手下亲卫举着的火把上，摇曳的火光映照出了他们两人自信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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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两日，满清南征八旗大军便已经在梅花所南面的平野上扎下了坚实的营盘，除了近三万八旗兵之外，还有近万披甲包衣兵，近万绿营军。
陈泰在福州城内只留下了两千兵马驻守，甚至就是郑军原本的长乐大营，都只是象征性地留下了数百兵马。除了阻断南面两条山道的两千余兵马之外，他把几乎所有的兵马都集中到了梅花所南面。
郑成功放弃了南山，四明山的阻击阵地，前锋收缩回了四明山东面的丘陵群，中军则是驻扎在了余新统领的前军修筑的梅花所大营之内，其余各部兵马此时也已经汇聚于此，坚固的大营，充足的补给使得郑军虽然后撤，但士气依旧得到了保持。
清军的哨骑从主力进入梅花所南面平野的第一天开始，便越过了分布在梅花所广阔平野中部的丘陵群，不断袭扰侦察北面的郑军。
对此，郑军早有准备，清军的哨骑被连连击退，双方围绕着这块广阔平野中部的丘陵群展开了激烈的哨骑战，每日都有数十人的伤亡，因为战争已经荒废一段时间，长满了野草的旷野上，不断倒下士兵的尸体。
中部的这些丘陵群周围还分布着许多荒废破败的村庄，这些地方和丘陵上生长着的灌木丛一起，组成了掩护哨骑作战的极佳环境。
梅花所南面除了中部的这些平缓的丘陵群和自然形成的村庄之外，几乎是一马平川，东西宽近二十里，南北长超过四十里，除了东南溪流密布，不适合作战之外，整个地区就好像是天然为决战准备的一样。
当然，四明山东面余脉组成的丘陵群，梅花所东面沿海屹立着的几座小型山丘，还是有一定起伏的。而因为这块宽阔平原的四周不是高山，就是大海，在这里决战几乎意味着没有退路可言，特别是缺乏水师的清军。
至于郑军，因为参谋总部早就制定好了详细的计划，提前修筑好了码头，以及借着营房掩护，码头周围还修筑了自成一体的土墙堠台，如果战局不利，郑成功还有可以带走一部分兵马的。但也只是一部分而已，他必须要留下兵马驻守这些土墙和堠台，阻挡清军的追击。
但郑成功既然费尽心思也要引清军进入梅花所，必然是对此战有着充足的把握，这背水一战，他有信心，也是必须要赢的。
甘辉此时策马立于四明山东麓的山丘上，刚刚检查完山顶的大营，他正准备前往山脚处的暗堡巡查，那里是四明山东麓阵地的前哨点，至关重要。
四明山东麓的这两个山丘海拔都不高，地形也算不上陡峭，原本覆盖其上的树木早已经被郑军砍光，作为燃料，山顶上高高飘扬着虎卫营的飞虎旗，两个千总部的虎卫营战兵分别驻守在了两座山头之上。
这两座四明山东麓的主要山丘此时早已经挖出了好几道壕沟，还有利用山下荒村民房作为建筑材料，在山腰和山顶构筑起来的堡垒和营墙，十分坚固，清军不动用火炮的情况下，几乎没有攻破的可能。
只要郑军占据这里，济度和陈泰就必须分出至少数千兵马掩护其大阵的左翼，以防止郑军在这个方向的用兵。反之，如果清军占据了这些关键的据点，那就是郑成功必须要分出兵马掩护自己的右翼了，这将会使得他原本就不占优势的兵力进一步雪上加霜。
这也就是郑成功要派出虎卫营来守这个阵地的原因了，清军在正式决战之前，必然会想方设法拿下这块阵地，以此获得战略主动权，这是郑成功不能允许的。
甘辉检查完山脚下暗堡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傍晚，不过这个时节天色暗的并不快，只是从远镜中看到了南面连绵不绝的清军大营，再看一看北面同样气势恢宏的郑军大营，他的心中一时有些感概。
九年前，他加入郑军，成为国姓爷麾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头兵，然后凭借着一身本事，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成为了国姓爷麾下的第一勇将，漳州，汀州等地如今建起了无数的甘将军庙。而他的儿子，已经成了国姓爷的女婿，将来还有可能是......驸马......
这对于甘辉来说，倒是没什么好避讳的，甚至在郑军之中，都没什么好避讳的，虽然大家嘴里都不说，但除了文官系统，明郑的其他体系，几乎没有一点所谓朝廷的影响，特别是军队，只忠于国姓爷一人。
甘辉此时已经有些记不清楚当初为什么要当兵了，他这九年来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脑中只记得自己是海澄县下房人，父母早丧，家贫如洗，因为重义气，爱为人打抱不平，遭人迫害，不敢久居乡里，只能是流浪在漳州府各地。
当初加入国姓爷麾下，似乎只是知道郑家的响亮名号，看不惯鞑子为祸乡里是有的，不愿意剃发，怕死后没脸见祖宗也是有的，用这一身本事在军中拼杀，最怎么样也能讨一口饭吃，当然也有......更多的，那时候似乎也不想，也想不到。
从烂命一条，光棍汉一个，自诩为英雄好汉，到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明郑中军提督，妻妾儿女都有了，家宅土地，商社股份无数，手下还统帅着上万大军，甚至甘辉毫不怀疑，这支兵马就是当前天底下的第一强军。
忽然间，甘辉似乎觉得他在做梦，一切都好像有些不真实，特别是想到以后国姓爷北伐成功，兴复了南京，北京，振兴了大明，最后代明称帝，那他又是什么样的地位呢？到时候天下又是如何呢？
但是三年前，他们好像还根本打不过八旗兵，十年前，他还在为下一顿吃什么苦恼……
就在这个时候，两名塘马突然从山下奔驰而上，马蹄带起了一团团泥尘，他们穿过壕沟上架设的木板，很快策马来到了甘辉的面前，“哒哒”的马蹄声把甘辉从错乱迷离的回忆中拉了出来。
“报告提督，南面的清军半个时辰之前突然加派了哨骑，把咱们的哨骑线往后压了三里左右，现在还在增兵，恐怕是要有行动了。”
“清军加派了多少哨骑？此前有观察到他们的大军异动吗？”甘辉心中一阵激动，他就等着清军主动来攻，然后在这里据险而守，给他们一点教训。
“应该超过一百，攻势十分迅猛，咱们兄弟没一会就被杀了七八个，其他人只能后撤！”那个塘马又道。
“立刻去禀报藩主，我随后就到。”甘辉吩咐完，那两个塘马随即策马北去，他则是又举起手中的远镜，看向了南面的清军大营。
“狗日的鞑子，都给老子等着，一个也别想逃，这里就是你们的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