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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扈南乱讲事 曾梁初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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扈南看了看文朔,严肃道:“单言兄弟于施迷山解救小妹一事。此前虽然相见不识兄妹,但终究是自家兄妹。有那‘缘’和‘情’在其中。不论如何皆是自家人管自家事,责无旁贷。但遇外家人事,必要慎行才是!” 众兄弟见扈南并未谈笑,而是正言而论,皆静闻其言。

扈南看了看扈东、扈西,道:“我随大哥、二哥在外数载,虽未经历何等大事,却也耳闻目睹些许邪恶行举。幸有两位兄长时时点拨,不至惹祸生事。”扈东、扈西闻言,皆面带笑意,静待后语。扈南再道:“在外者,皆应防贼,防盗,尤防骗。成所谓:贼偷小,盗劫大,骗卷空。由此可见,贼居下,盗居中,骗居上。然此中亦有以下反上者。”文朔道:“可是老贼欺害小骗么?”扈南笑道:“兄弟果然聪慧!不过此中老小却与年纪无关。”

言及至此,扈南向曾梁道:“衡举二哥是本县刑书,经办的案子里自有贼、盗、骗三祟。此三祟事发前,乃至事发中,及至事发后,皆是形色隐伪,令人难辨善恶。”曾梁点头应是。扈南转向文朔道:“兄弟未曾在外历练,所见多是真善恶。此刻小兄且讲一个故事。略剥一剥伪人之衣,让贤弟见见其卑肌劣肤。”随后,扈南讲出一段故事来。

扈家有一座客栈位于森都西北之邻楠州。此州因与国都相邻,故而往来客商颇多,扈家这座客栈生意甚是兴隆。初时,客栈由扈东、扈西经管,后来扈南向二位兄长学习商道,客栈业务逐渐通熟,近些年,客栈便主要由扈西与扈南经管了。

一日,客栈内来了一个头戴毡笠的客人。他定下客房,让客栈伙计将他随身带来的两个箱笼搬进客房。随后便掩了房门,外出去了。至晚,毡笠客人方回。掌柜见他回还,便躬身笑道:“贵客回来啦!”毡笠客人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掌柜又道:“贵客外出时房门未锁。鄙人便让伙计代锁了。虽说本栈甚是安全,但还是谨慎些为好!”毡笠客人又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便回房去了。此后几日,毡笠客人皆是早饭过后掩门而去。掌柜便每日吩咐伙计代其锁门以防失窃。

最后一日,毡笠客人一如往常,早饭过后,戴着毡笠外出。可未及中午,毡笠客人便返回客栈,结算宿费饭钱,带着两个箱笼起程了。

讲至此处,扈南向众兄弟举杯道:“兄弟们,我已将故事讲完一半,请同饮此杯!”扈东笑道:“这算什么故事!还要我们与你同饮!”扈西道:“大哥莫急!三弟在卖关子!这确是一件有趣之事。只不过三弟耍鬼,竟将此事干干净净分为两份了。大哥听了下面一半,自会明了!”言毕,扈西带头,众兄弟又同饮一杯。

扈南落杯,续言故事。毡笠客人走后,伙计在打扫客房时,发现客房墙角有一身破旧衣裤。因为扈家客栈有“客物莫失”的规矩。即客人放在客房里的物品,不论贵贱,不论客人起程与否,皆不可丢失。于是伙计将衣裤拾起,准备上报收存。岂料衣裤下面掩盖着一小堆卵石。伙计左思右想难解疑惑,只好上报掌柜知晓。那掌柜见多识广,让伙计将破旧衣裤及那堆卵石,皆收拾存放起来。

过了数日,有两名府衙解差押着一犯,由客栈门前经过。街上众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客栈伙计好奇,便去询问原由。知情人道,此犯在府城之内,装盲行骗,兼之行窃,被府衙捕快班头捉拿。

大堂之上,捕快班头亲为首告,状告此犯当街行窃被其捕获。此犯先前大呼冤枉,言说自己坐在街角歇息,不知何人将一顶大毡笠扣在自己头上,同时又将一袋银子丢在自己怀中。正于不知所措之际,捕快班头来至近前,揭了大毡笠,便将自己按翻在地,口呼窃贼。捕快班头则道:“我在城中街市行走,突然此贼将我钱袋偷去,一路逃奔。待跑至城东‘北民巷’街角,他已奔跑不动,坐地歇息,就此被我擒获。当时这厮居然装了盲人糊弄于我,实实的可恨!”

转言,本案主审为本州司法参军。他见首告者乃是本衙捕快班头。大堂上,岂容那犯开口狡辩。待主审诓诱诡诈一番,衙役棍棒伺候一回,那犯便将今昔新旧之事供个干净。其内又牵出一桩命案来。就此被定了罪。本州刺史将本案核实完毕,命人将呈堂录供送往刑部审核,又命解差将人犯解往原籍核审候判。

以往扈南与那擒贼捕快班头便甚熟识,且常在一起饮酒。一日,扈南与捕快班头私下饮酒闲谈,听那捕快班头言说,当时偷窃钱袋之人,以毡笠遮掩面目,一路狂奔。二人一前一后奔跑多时,那人突然转过街角,躲身于墙根不再逃奔。当时捕快班头只道那人没了气力。但后来细想,那人跑了许久,却是面色如常,不嘘不喘。捕快班头亦曾独自思量,莫非自己捉错人了?可那人的毡笠、衣裤,却是认不错的。最主要的是捕快班头自己的钱袋,还认不得么?捕快班头最后道:“即便是我认错了!却也是天意!那厮常常装作盲人行骗,并且实实地害死过人。此番审案录供之上,只是将我失窃一事做个由头而已,并非主事。实是那厮恶贯满盈,神鬼来报。”

言及至此,扈南笑道:“众兄弟可知其中奥妙了么?”扈东道:“你平时就爱故弄玄虚。此刻将故事讲的一塌糊涂,谁能明白!”扈南道:“大哥不明,未必众兄弟皆不明!”扈南向曾梁笑道:“衡举二哥是本县刑书,经手的案子定是不少。二哥定能明了其中奥妙!有劳衡举二哥为众兄弟详解一番如何?”曾梁笑道:“此事为兄亦未参透,何敢在众兄弟面前妄言。”扈南道:“在座皆是自家兄弟,衡举二哥尽可畅所欲言,何必多虑!”曾梁道:“世间之事本就变幻莫测难究其竟。然信方三弟如此言说,为兄且胡乱推测一番,只作席间与众兄弟说笑罢。”文朔笑道:“二哥曾给我讲过断案的故事。可我却不曾见二哥如何判断此类趣案。如今二哥当面断案实是有趣!”曾梁笑道:“你满眼皆是趣事!却不知趣事背后的险恶!”

转而,曾梁向众兄弟道:“此事中有一贼一骗。那贼常戴大毡笠,且作‘毡笠贼’。那骗常装目盲人,且作‘装盲骗’。如此称呼,便于言事。”众兄弟闻言,皆点了点头。随后,曾梁推断起扈南所言故事中的玄机。

曾梁道:“据我猜测,此案过程应是毡笠贼先偷取捕快班头的钱袋,再将捕快班头引往装盲骗处。在捕快班头尚未转过街角时,毡笠贼迅即将自己的大毡笠扣在装盲骗的头上,旋即将捕快班头的钱袋丢给装盲骗,闪即远逃遁匿。当捕快班头转过街角,恰见装盲骗头戴毡笠,手拿钱袋。于是当即将装盲骗擒捉。”言毕,曾梁向扈南笑道:“此后便是信方三弟所讲审讯之事了。为兄胡猜乱测一番,贤弟勿笑!”

扈南见曾梁将此案推演完毕,不禁笑道:“衡举二哥好法眼!此案正是如此!”文朔向曾梁道:“二哥怎知是毡笠贼窃银栽赃呢?”曾梁道:“若你信方三哥不提及毡笠客人,为兄怎会知晓此事之内尚有一个毡笠贼呢!无非是因言此人,故思其用罢了!”文朔道:“毡笠贼何故栽赃于装盲骗呢?”曾梁道:“此事除毡笠贼与装盲骗外,旁人如何知晓!只恐装盲骗在楠州羁押之时,尚未参透呢!”文朔道:“二哥何有此言?”曾梁道:“若他参透其中所以,怎会不拖毡笠贼下水!”文朔道:“莫不是此前,装盲骗曾诈骗过毡笠贼?此番毡笠贼特为报复装盲骗而来?”曾梁面现笑意,却未答言。扈南笑道:“天保亦会断案了!”文朔笑道:“果真如此么?”扈南道:“是否如此,尚且不知。但究其理,无非左右。”

文朔又向曾梁道:“若信方三哥不言毡笠贼,二哥便断装盲骗为窃贼了么?”曾梁道:“不可就此判断装盲骗为窃贼。”文朔道:“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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