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翎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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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季这边接了圣旨，曹纤的庄子上迎进了一顶轿子，敲锣打鼓的队伍走了十里地将临乡的一个姑娘接了回来，一众人从上午忙到下午，到了黄昏还有马管事主持的项田大婚宴，宴席摆了四十多桌，有人从百里之外赶来吃这喜酒。
二月初一。
京城的百官也要吃酒，不过那是朝岁宴的酒，这次二十国使者相约而至，整个洛阳城从元月十五开始就弥散出狂欢的气氛。别以为二十国使者只有二十个人，进宫面圣的使者只有二十个，但是使者团少则百人多则千人，特别像大月氏、大夏、康居、哀劳这些大国，一个使团随行人员至少七八百，这还不算尾随使团来洛阳的商队人数。
楼兰国也不算小，但在西域一片也算不上大，使团二百多人，还带着两支三百人的商队。
鸿胪寺在城郊画了一片作为商队营地，每日胡商进城卖些特产，还有胡姬开酒会载歌载舞吸引文人墨客去赏舞，啄春园为了招揽客人也不能免俗，每天晚上歌舞不断一直要折腾到四更天。这样的多族互动会一直持续下去，持续到西域商客离开，这些人随使团而来却不会随使团而去，少则逗留七八个月，多则逗留一两年，有些死皮赖脸的只要鸿胪寺没有动手驱赶就会一直逗留在城郊。
“赶快赶快！胡姬要跳舞了！”
自从何驰打退了裴元枝，书生们便也敢在夜晚出门了，今夜更是商会初演，有免费的手抓饭和酒水供应，这样的伙食对于一个月都没沾荤腥的穷书生极具诱惑力，少不得聚了三三两两一伙的准备出门。
“何大人！”
第一批出门的考生就撞见了何驰，人人都以为这个时间点何驰应该去朝岁宴吃席了，却没想到穿着官服的他就坐在巷子口。
“早去早回，别耽误了学业！”
喝酒、吃肉、看美女乃是人类的三大本能，连何驰都抗拒不了那肉香，更不用说饥肠辘辘的学生们了，难得有顿好的吃何驰自然不可能当这拦路虎。只是嘴上提醒一句，便再没多说什么。
宫门前焰火升空，看样子朝岁宴应该开始了，在天机殿前方的广场上，群臣入座独缺一人，能这般不随大流的人除了何驰还能有谁。二十国使臣聚于殿前庆贺，还有诸国王公贵族前来进献贺礼，皇帝和皇后并肩而坐接受着使者的礼物，并邀他们一一入席。
何驰依旧在巷子口的屋里坐着，夜色渐浓说不定今天裴元枝就会冒出来，放任那等恶鬼大闹洛阳城，国库又该大出血了。正在翻看书籍时，何驰突然感觉背后传来巨震，那封闭已久的断龙石居然打开了，一个蒙面黑衣人从那密道走出。
“圣谕，何驰立刻进宫面圣。”
鬼营！何驰脑中一个激灵，这人走起路来都不带一丝一毫的声响，纵使隐匿了杀意，那刀锋一般的目光仍然让人心惊肉跳。
“是！”
这皇帝给何驰下了一个无法违抗的命令，赏的两间房子有一个是地下工坊的出入口，现在这个出入口已经打开，埋伏在地下的神机营和鬼营随时可以进出，就算裴元枝再次出现也无法在这一众高手的围攻下讨到半点好处。
天机殿前朝岁宴正在渐入佳境，听过胡琴激烈，观得百蝶群舞，杂技、驯兽、献宝一样样轮换着，百官直呼大开眼界。酒过一巡热气上涌众人便再不惧这寒风了，又过一舞楼兰王龚卓起身朝拜皇帝。
“陛下，我有一件至宝呈上！”
之前去西域的探子给皇上打过了预防针，就算真到了要斗宝的时候，还有皇后的珍藏可以一比，大行皇帝心中有底牌自然不慌张。
“准！”
皇帝一声令下，楼兰王的随从端上三个银盘，揭开银盘上的白纱只见是黄、绿、紫各十二件方形玉酒樽。
“这些玉酒樽都是我楼兰工匠精心雕琢，上雕十二兽图案，十二为一套，共做成三套。”
“楼兰王这可真是大礼啊。”
“回禀陛下！这只是礼物的一部分，我楼兰公主能歌善舞，能于这三十六樽之上轻盈起舞，玉樽与美人才是完整的一件宝物。”
皇帝与皇后对视一眼，既然楼兰王牛都吹出来了，不让他走完程序就不礼貌了，就算要斗宝也要等宝物完整呈现过后才能一斗。
“朕准了！”
楼兰王派侍从去请公主，那楼兰公主已经身披孔雀翎作成的罩衣等在门外，红色罩帽盖着她的面容，只能让旁人看到一个大概的身形，纵使只有这点风采漏出，依旧能拉住无数人的目光，就连笼中猛虎都盯着她摆出一副痴醉的模样。
“哎！何大人这侧门不是你走的道啊。”
“公公行行好！”
“不是我不放你过去，这是规矩。”
许艺可算是找到机会了，今天他与李福一个内一个外，正巧就是他把的门，谁能从侧门进，谁能从正门进都必须经过他的首肯。
“楼兰公主稍候，何大人请吧！”
许艺果然还嫌场子不够暖，挡了正要入场的楼兰公主，先一步把何驰安排在前面。
“谢公公！”
“不客气。”
于是何驰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场，楼兰王眼看着酒樽都摆好了，却进来了一个朝官，他心中顿时心生疑惑。
“李福，按礼迟到者该如何罚。”
“回禀陛下，先罚三杯，再搏圣上一乐方可入席。”
李福这回答纯属糊弄鬼，何驰虽然不是很懂礼法，但历史书看的多啊，宴会迟到者基本就没入场资格了，就算是因公迟到也要看皇帝脸色入席，要是皇帝不开心了更会直接乱棍打出去。
“陛下！臣晚上还要执夜，事关会试学子性命，这酒断不可饮。”
毫不犹豫的拉出大旗来挡刀，这三杯酒一关勉强算过了。
“那何驰你可有博朕一笑的手段？”
“回禀陛下，微臣每每行事皆从实际出发，讲究的就是一个朴实无华，实在无能力博圣上一笑。”
何驰也是在拿捏皇帝，这大宴当前，皇帝总不可能为了一个迟到者多费口舌，该留就留该走就走，不过就看几场舞蹈，胡姬的素质参差不齐，有的还没那些网红小姐姐扭得好看。
“哼！赐你门口雅座，好生替朕挡着门口的风！”
李福早有准备，远处一个小太监在门口放了一张竹凳，遥遥望去就那么孤零零的一张，还在刚才何驰进门的地方，论折腾人还是大行皇帝的手段高明。
何驰的问题处理完了，楼兰公主终于从正门而入，何驰往正门走，两人本应该擦肩而过。但是就在交错的一瞬间，何驰如触电般跳开了，由于速度太快力道太猛，后退时他还踢动了一位官员的酒案。
楼兰公主和她的侍女顿了一顿，正准备无视何驰继续向前，但却见她们进一步何驰便退一步，这般诡异的景象被众人看在眼里，皇帝忍不住询问道。
“何驰你又在搞什么鬼！”
何驰也说不好，他刚才看那楼兰公主一路走来，路过的官员面前他们的寿限都在颤动，似乎是那将变未变的状态。究竟这个女人身上藏着什么样的东西，才能产生这样的效果，难道是爆炸物一类的东西？
何驰急速思考着，他转头回去看铺得满地的玉酒樽，又将视线转回到公主身上。
“何驰！陛下问你话呢！”
见装聋作哑撑不过去了，何驰也只能遥拜皇帝说。
“圣上！何某相貌平平，今日得见楼兰公主实在自惭形秽，自然不敢与公主擦肩，只让公主先行。”
话毕何驰立刻想到了端倪，为什么靠近公主的男子都会有这般变化，而紧跟在公主身后的侍女却安然无恙，要是爆炸物的话那两名侍卫应该是最先挂掉的。
“京城里谁不知道你好色成性！这般拘谨是做给朕看的吗？”
“不敢！”
“真话假话一试便知，朕赐你一个头等座！阶下赐坐！”
这下何驰直叹玩大了，在那么近的距离看戏，万一有个差池掉脑袋的可就是自己，但是算了算距离那里还算安全，应该是楼兰公主身上有某种暗器，只要自己保持警觉，到时候一个闪身多半能躲掉。
快步回到圣驾前，何驰在楼兰王的注视下坐在了台阶下，真是头等席，鼓乐就在耳畔到时候应该有一个不错的视听效果。
“楼兰公主龚汐见过陛下。”
“汐？”
皇帝疑惑，汐字乃是小潮的意思，这楼兰在西北边陲哪来的潮水。
“回禀陛下！我当年随商队东行去过渤海之滨，月圆之夜漫步沙滩见过那潮水汐汐便想着若是有女儿便给她取这个名字，故而取名龚汐。
“倒是个可人儿，听说你能在三十六樽上起舞，朕今天便要见识见识！”
“小女子献丑了！”
楼兰王退下，胡琴击弦而起，乐声齐奏两名侍女退到一旁，只见楼兰公主一脚踮起踏上一枝玉樽，稳稳立住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