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过江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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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一,朝岁。二月十,会试。
何驰一边享受着曹纤和媚娘的药酒按摩,一边盘算着接下来的日子,毕竟还有一个月要熬,那个裴元枝的鬼怪究竟还会不会出现,居然能和这种传奇武将的鬼魂过招,何驰想想还有点小心动呢。
于是顺理成章的,何驰一直等到一月三十一,雪下了三场又化了三场,都没有再见到过裴元枝!
“打过就跑是吧!有本事你永远别出现!”
何驰的声音传遍了三条巷子,从那一次交手之后何驰每天都在枕戈待旦,可那马蹄声再也没有出现过。学子们贴在门上的门神像也成了一文一武,一个是何驰穿朝服挎剑而站的样子,一个是何驰穿甲胄立枪而坐的样子。
“天快亮了,今天还要上朝!”
何驰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回屋提了长枪闷熄了火盆,连屋子都懒得锁径直往家去了。何驰不知道今夜的朝岁大宴有多凶险,亦不知道皇上这一个月内早将最重要的一枚棋子挪到了乌林卫城,这枚过河马当真给皇帝带回了不少惊喜。
“话可都给你们说清楚了!过了江可不要反悔!”
吕倩的声音总是快她一步,天还没完全放亮,她就已经带着昨天谈妥的人赶往赤壁渡口。何驰给她留下的钱,成了她运作的资本,春田未到她就开始盘算在卫城附近垦荒种地,肥料是河里现成的,还有何驰开的水渠引水,这么好的条件种啥活啥。
刘季依旧留在卫城,他只负责看守城门的工作,这样的日子他过得甚是无趣,没有目标也没有对手,无非就是看着众人忙忙碌碌,而且随着来的人越来越多,卫城里的屋子都快住满了。
“哎!”
刘季爬上城头又开始了一天的工作,虽然现在失去了官职也没了俸禄,但刘协被何驰带去京城,想想自己一辈子还没去过洛阳,自己的儿子若能有个好前途他也就知足了。说来也是,自己的官职换了儿子的前程,刘季每每这样想心中就充满了干劲。
“刘家的,我听说你们东家把你们孩子卖去京城了,你就不担心吗?”
渡江的过程自然无聊,无聊就会滋生出闲话来,元月前吕倩和刘季闹过一阵,整个江夏无人不知刘季辞了官去投了个主,人人只说他傻的可以。眼看着就要过冬了,要带着老婆孩子冻死街头。
“乱说话小心烂舌根,我们东家带孩子进京去见世面了!什么叫卖,你们把你们的儿子卖给东家,看他收不收吧。”
“刘家的你小心些,我听说京中那些高官没心肝,专要吃童男童女的心肝呢。”
“呸呸呸!再乱说话,停船把你们呛死了再走!”
吕倩的心态比较稳定,毕竟马管事隔三差五的来,自己管着面摊,又新增了茶、酒、饼三项,每日进出算是抹平了。日子不说过的多富裕,至少不用再当个提心吊胆的军属,再说何驰不行还有曹纤呢,襄阳有三百亩永业在那可是真的。
船摇摇晃晃的靠上了乌林码头,吕倩先一步跳下来,正往卫城门口走呢,只见一行人骑着高头大马从官道上来。吕倩盘算着这些人八成又要住下,城里已经快没地方安顿了,而且这马上的人一个个穿着不俗,一定比之前来的几波工匠富贵。
“刘国勋参见廖将军!”
天策军神机营正军将军廖觉,那个曾经与何驰面对面见过,脸上有可怖的伤疤,被炸弹夺去左臂的男人。放下断龙石后他就接到了天子的命令,要他尽快将神机营的差事分派给手下,从军中事务抽出身来去乌林见习。
廖觉这般人醉心机巧之术轻易是不出京城的,天子已经决定把那明光塔搬到洛阳去,更何况听到刘国勋有了化钨金铸剑的技术,迫不及待的想来观摩一番。
“那就是明光塔!”
廖觉虽然心中有了准备,但见到明光塔的时候依旧发出了惊叹,在江陵便听说乌林江段有明光塔,光芒万丈夜晚也可通航。这天不大亮的时候,明光塔的光亮依旧惹眼。
“正是!”
刘国勋迎着廖觉进城,刘飞双手捧来一柄钨金剑,这半月他们不断改造熔炉,只靠那一方小炉便熔了钨金。只是二刘不知道,他们锻出来的钨金已经是钨钢合金加工难度之高超乎他们想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锻打成剑形,又磨了七天才开了一面刃。
“这剑好沉!”
廖觉右臂膂力惊人,但拿起这把短剑的时候还费了些功夫,这沉沉的感觉好似黄金一般,想必打制剑身的铁料一定比黄金还珍贵。
“叮!”
廖觉挥剑一砍,铁毡上十枚铜板被齐齐切开。
“好剑!打了多久?”
“回将军,足有半月。”
刘飞一个回答让廖觉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这样的武器打上三年都属于快的,光是冶炼这一关便是三月起步。
“将军且试试这把刀。”
刘飞又递上一把刀,廖觉一上手还没挥动便赞道。
“好刀!”
刘国勋递话道。
“那把剑算是给我等开窍用的,熟练之后这把刀从锻打到开刃一共七天。”
一刀一剑便让廖觉心服口服,看来乌林所藏的秘密必让他不虚此行。
廖觉不止带了工匠来,跟在队伍后面的还有一个哈欠连天的太监,这公公也不急只跟在廖觉屁股后面当个拖油瓶,他到卫城不为那明光塔和刀剑,只为了宣圣旨。
“你们这里谁是刘季!”
吕倩一听是喊刘季,便立刻向城墙上招呼,刘季还以为吕倩受了欺负,一路杀气腾腾的冲到了那太监面前。太监着实被这莽夫吓了一跳,一边后退一边指着刘季问道。
“你就是刘季?!”
“不错!”
“那你就是吕倩?”
“对我就是!大人,你有何吩咐?”
太监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从兜里掏出圣旨展开。
“刘季、吕倩接旨!”
夫妇二人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刘国勋和刘季相处久了自然要帮衬些,他连忙从廖觉身边走开向这里跑来,边跑边说。
“还不跪接圣旨!”
刘季这才反应过来,吕倩先跪,刘季后跪,跟着吕倩一起来的人也不明所以的向那太监跪了下去,刘国勋自然不能免礼也老老实实的与刘季并肩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刘季之子刘协聪慧过人深得朕心,今赐衣入崇文馆与太子伴读,愿其与太子共学共勉一同精进。钦此!”
“这我儿刘协是进宫当了太监吗?”
“哼!没见识!”
太监自然不会和平民嚼舌头,刘国勋示意刘季接下圣旨,再从旁解释道。
“是太子伴读,与太子一起入崇文馆学习读书,并不是宫中当差的太监。”
刘季一听心中安顿了大半,虽然他还不理解太子伴读究竟是干什么的,但应该是个好头衔错不了。
“咳咳!”
太监照例讨赏,吕倩也不知道该给多少,着急忙慌的地上两吊钱,穿钱的绳子上还带着些泥。
“公公远道而来,还请屋里坐。”
宣旨的太监也不嫌钱脏,收了钱正要跟着刘国勋的领路进屋歇息,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转过来对刘季说道。
“还有件事要说给你听……”
看着太监摆出要钱的架势,吕倩又递上了两吊钱,但这次太监贪心了他还等着,直到吕倩又递上一吊钱才颠颠的笑起来说。
“你们也别恼,这事本不该对你们说的,怕你们嫌弃。那何大人给你们儿子相了个童媳,花了整一千贯从啄春园里赎出来的,今年七岁名唐雨溪,长得那是没话说!你们要会写字写个信托我带回去,也感谢一下你们主家的大恩大德呀。”
“一千贯!”
这钱财吕倩已经无法想象,她每天在面摊上几文几文的数钱,这一千贯要数多久呀。
“哼!你别嫌!这唐雨溪是一品朝官的女儿,自小就是深闺大小姐,家里大人犯了事才进的园子,被你家大人撞见看她可怜赎的。”
宣旨的太监自然没有那么大善心,往回带信自然是登门讨何家的赏,这种干外差的太监浑身都是心眼子,绝不会放过任何一次讨赏的机会。
“我们不嫌,谢谢何大人!谢谢何大人!”
吕倩遥拜何驰脸上挂着欣喜,一下子传来两个喜讯,儿子工作有了还多了个千金做媳妇。
“要写信快些,我赶着回京复命呢。”
太监终于走开了,刘国勋这才找到机会与刘家两口子说话,解释了一下什么是太子伴读,这一解释吕倩脸上的欣喜更甚了。
“若要回信你们,我可代笔。”
夫妇二人喜笑颜开回信怎么能少得了,两推搡着进屋把圣旨放在案头,给刘国勋铺了一张白纸让他写信。
不多时宣旨的太监拿着两封信走了,一封给何驰,一封给刘协。临走临走吕倩还往那太监手里塞了一吊钱,刘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吕倩瞪了回去,送走太监吕倩便急急拉着他的手把刘季拉回了房间,那落灰的算盘、字帖、书本都被摆回了刘季面前。
“这是干什么?”
“主上说了,将来要你带兵打仗,你要学这些!”
“可我学不会啊。”
“明天我找个教书先生来教你,你现在开始认认真真学。”
“可城门……”
“那刘国勋叫那折了一只手的人将军,他带着兵来的,还用你守城门啊。你现在开始把这算盘打会了,把字学好了,再把书看懂了。你还要向那刘国勋学礼仪,你看人家一字是一字、一句是一句,见将军有模有样的。我也要学写礼,听说江夏城里有个老诰命我明天就去请教,以后我就是太子伴读的娘了,再这么草贱就丢了协儿的脸。”
刘季一辈子被吕倩克着,想说什么也说不出口,城里营造、开田没一项是他能干的,当了半辈子兵的刘季要从兵转变成将还有很长的路要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