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云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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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范子归谎称国戚,冒皇亲之名行勒索之实,现已查明证据确凿,赐其斩立决!”
不得不说六扇门就是腿脚慢点,查个户籍定个身份只需翻手之间就能把你查个底掉,范子归与范德妃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也是绕了两本族谱才终于见到点端倪,平时不出事的时候用这个身份吓唬吓唬市井小民也就算了,也不知道地龙帮的人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敢用这个半真不假的身份来恐吓御史。
这件事越看越不合理,但总有它合理的地方,鼓动地龙帮来探路是最廉价的计策了,而且地龙帮在京城里的恩怨极多,一天进进出出他们货栈的就千把号人,要通过目击证人去查谁鼓动了范子归干这事完全不现实。连范子归也说不清楚来者的模样,只说这局做好了大家都有的赚,范子归还稀里糊涂做着发财梦呢。
东窗事发,范子归自然是不可能留的,一个一问三不知的酒囊饭袋,多留一刻皇家威仪便多损毁一分。发了圣旨提到南市,午时三刻斩首示众,地龙帮的货栈也被封了,凡是参与过此事的人还在被一一提审。
“裴元枝不算厉害,要是五六个有备之人,不出三回便能把他擒下马来。”
何驰今早上殿还能怎么说?总不能说那裴元枝是鬼魅邪祟,力气大的几十个人都擒不住他,流星锤一出哪怕百人军列也会瞬间崩塌。两人一共交手了十一招,其中第一招就斩了马匹,最后一招若没有那股力量抵挡的话,何驰就算不死也已经是半个残废。
如何对这种鬼魅造成伤害都是一个问题,不过看佩剑砍下那些甲片后裴元枝暴怒的情形,多半是被伤到了,既然如此下次多准备些弩箭从远距离把那身铠甲射成刺猬,这么做即安全又高效。
“这鬼魅如何擒?”
乌罗将军一头雾水,他没有见到昨晚的大战却也听说过了。只说那铁骑铁甲都是空壳,斧子和流星锤都浮在空中上面冒着蓝色幽影,最后一击更是惊天动地。
“他是鬼魅但只是附在甲胄上的,伤甲胄如伤他,等他再出现时或找几个铜锤手殴伤他,或多找点弓弩手把他射成刺猬,绑结实之后带上天机殿审问一番。”
能说这话的也只有何驰,任谁见识过啄春园的惨状都无法想象出把这恶鬼绑上殿来的极限操作,看完那场战斗的啄春园宾客或痴傻、或疯魔,更有无数被波及者受了各种的皮外伤,光收敛起来的尸体就有十具之多。
“陛下,愚臣认为应该着礼部祭祀亡魂,令裴元枝早日安息。”
“这位大人你是不是疯了,那裴元枝是什么好人,当然是应该把他绑回来拉磨,这鬼怪这么大力气直接放在田里当耕牛定是一绝!”
“何驰!死者为大,你怎可如此不敬!”
“昨天我要死在他的斧下保准变个比他更恶的恶鬼,到时候看谁厉害。”
实用主义哲学,有时候不必拘泥于哲学,想不明白的事干脆就不去想,反正汉朝也没有了,你昭国有点亡灵有什么奇怪的,抓起来看看能不能转化为劳动力,这破坏力要是用在开山劈石上,哪还用得着研发盾构机。挖煤、炼钢、拓荒等一大堆重体力劳动排队等着呢,或者让它看看能不能从海底跑去南美带点种子回来,或者干脆分配个百年目标,先从小月氏开一条进藏通道,再去南海挖沙填岛,或者在西北沙漠中种树也好啊。
“总之先把他抓住再说。”
这种劳动力简直就是资本家的终极梦想,不用吃不用喝还力大无穷。
“死者为大!”
皇帝终于开口了,他终于要给这件事定一个解决方案了。
“是!微臣愚昧!”
何驰光速服软,既然已经定性了那就无需说更多,皇帝都不在乎这样一个全勤劳动力,何驰他更不在乎。
“着礼部择日祭祀,但不是祭祀裴元枝一人,也要祭祀那些被裴元枝一案牵扯进去的无辜之人,还有那些被他祸害的朝廷忠良!”
少太师出列领旨,这种祭祀还真是头一遭,史官又少不得记上两笔。
“何驰!”
“臣在。”
“那中书巷头的两间房子,朕就送给你了,会试将近,你莫要忘了自己的职责。”
朝臣们也看出来,皇帝对何驰即嫌弃又要用,每次赏赐别人都是钱财、土地、官爵。何驰却是好打发的很,皇帝钱财都懒得给,土地不想赐,官爵也只是挂一件衣服,最关键的是布置下去的事总不见何驰借故推脱。
“此次啄春园遭遇无妄之灾,修缮所需费用甚巨!这是教坊司常顺的所做的开支预算,何驰你给朕好好看看。”
刚赏完房子还不等何驰谢恩呢,一本二十几页的账册就经由李福之手递到了何驰面前,账册封面上的墨迹崭新,可以想到这是常顺连夜整理出来的财物损失表。何驰拿着账本也不打开,直接服软道。
“陛下!微臣愿献上鱼露和蟹露两方,此后作为教坊司专营之项,细水长流必可补齐这些亏空。”
割肉虽然痛苦,但是该割肉的时候何驰是一点都不犹豫,这几百万贯的损失足够重建半座啄春园了,用两张快要过时的调味料方子去抵债也算不亏不赚。大行皇帝微闭双目,李福递上笔墨,何驰在账本背面写下方子,这啄春园的损失便再也追究不到何驰头上了。
“想的美!朕过段时间再找你!”
大行皇帝现在已经有点后悔让何驰当副考官,要早些知道他有这些小九九早让他去皇田司报到了。去年打董冕虽然是压倒性优势,但因为进军缓慢耗资极大,一场仗打下来大行皇帝心疼的不行,兵部、户部、礼部、吏部都是挤不出一分水来了,工部连修缮宫殿的工款都一拖再拖。
现在捞在手里的两千五百万贯钱,是大行皇帝最后的家当,一旦要用兵也能用这钱抵挡上三四年,今年的丰收算是缓了一道,终于是把工部拖欠的工款结清。现在要添些进项了,正好趁着这次西域诸国来朝岁的时候把这鱼露推广出去。
“这是何物?”
云来院吃午饭的时候,鱼露和蟹露两种调味品就被安排上了,既然是河鲜就要卖去没有河的地方,在狂沙环抱之中的西域能吃一顿鱼是何其奢侈。
“回禀公主,这是鸿胪寺送来的鱼露,说是鲜美至极。”
红纱掩面的楼兰公主做到了餐桌前,这位公主在云来院中享受着顶格待遇,她本是作为楼兰国进献的妃嫔要直入天子后宫的。但大行皇帝并不糊涂,楼兰怀有不臣之心多时,去年又趁着董冕起兵闻风而动,最后在董冕大势已去后选择进献公主,骑墙露反骨、顺风倒之果决均令人不齿。送个公主进京,虽号称是西域第一美人,大行皇帝也不敢受。
纤纤十指白皙如玉,取下脸上红纱那一刻只让人顿感百花失色。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撩人心神,若被她盯上一眼,便只觉此生可搏她一笑便死而无憾。
“此物倒是稀奇。”
楼兰公主毫无语言障碍的与女侍交流,兴武西征时早把华夏语言文字引入西域,西域贵族但凡能来洛阳朝贡的都有这一手本事。
女侍将最后一盘菜端上桌,正要退下却被公主叫住了。
“听说昨晚洛阳城里出了大事?”
“我是有听说来着,城里出了恶鬼,那恶鬼把啄春园砸了还砍死了好多人。”
“啄春园?”
“呸呸呸!污了公主的耳朵实在该死,公主还是快趁热吃吧,那地方正经人不去的。”
公主看着看着侍女退走,拿起牛角勺子沾起一滴鱼露搅入汤中细品一口,就这一口鲜得她几乎味觉丧失,眼睛颤动泪光中折出万道光芒。
“这味道,是专门来找此处人的不痛快吧。”
有些气恼的将汤推到一边,公主有些愤愤不平,住在云来院之中的质子们大都来自边陲之地,有的地方一年都见不到几滴雨,更不用说鱼和蟹了。这一口下去更像是一种示威,浓郁的味道充满了鱼味,这股极鲜更像昭国铁骑的长朔般开关叩城无人可挡。
“该添炭了!”
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叩开了楼兰公主的房门,他一手一提着一筐黑炭,一手拿着一枝乌黑的火钳。
“这火快熄了,老奴多给您添两块。”
公主虚掩上门,透着门缝扫视了一下走廊,然后一推将门关实了走到老奴身边说。
“药可带来了?”
“公主勿怪,琅琊医阁的大夫可不是吃素的,那鼻子比狗还灵。”
老者从框中捡起一枚炭,一用力捏碎了取出一包白纸包住的粉色粉末。
“这种药混着酒抹在身上,其细微的味道可促你成就好事,楼兰王派人试过了,这一包就是正正好好的量,朝岁宴会献舞之前请您一定准备好。”
“只有这么一小包。”
“呵呵!公主不要小看这一小包,成事已经足够了。”
楼兰公主接下那一小包粉末,快速在脑中思虑着,又对驼背老汉说。
“再给我带一包进来,我要用计杀一个人。”
“谁?”
“御史中丞何驰。”
“公主勿虑,楼兰王自有安排。”
“你说地龙帮的那群酒囊饭袋?”
“要不是那恶鬼出现,我们的人就把事情办妥了。公主还是牢记自己的身份,三国命运可都绑在你的身上。”
老者说着拉开了房门,冷风灌入把公主放到嘴边的话吹了回去,云来院卫士巡逻而过,四人八目打过照面,看此地并无异样卫士们顺着走廊去了下一个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