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孤辰劫煞血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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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乐天眼神一凝，盯住了人群中的一人，正是那天晚上偷袭江滢的黑影。
本来清乐天已经要出手阻拦江滢接下来的反噬了，没想到有人比他更快。
但是清乐天没有立即出手，按理说那人出手自己不可能没有察觉到，既然没察觉到，那么说明这四周肯定有着隐藏更深的人。
其余三人没有反应过来，只看到江滢突然吐血，随后那朵代表着其剑道的海棠花凋零。
台下的众人也没有发现什么，还以为是江滢气机不足，无法支撑剑招的演绎。
宋怜早已经出现在了江滢的身边，从怀里拿出一枚金色丹药。这枚丹药是当初下山时，齐修平交给他的，说是护体金丹，具有疗伤奇效，但也仅仅只有两枚。
看江滢服下，脸色没有半点恢复，宋怜的神色不禁也难看了起来。
红衣女子已经来到了两人的身边搭在江滢的手上，半晌之后脸色略微有点苍白：“还好，她武道根基深厚，刚才那缕黑气只是紊乱了她的气机，让她差点走火入魔，现在只要在一个时辰后再服下一枚金丹，再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宋怜对着红衣女子行了一礼沉声道：“还请城主护住她，其余人由我来解决。”
红衣女子点了点头，带着江滢回到了城主府。
在阁楼上的清乐天也对着宋怜喊道：“小子，要不要我帮你，别逞强，别不小心死在这里啊。”
宋怜挥了挥手道：“前辈，帮我照顾好江姑娘。至于这种打架的事理应让男子来，没什么道理，我是不会把这种装高手的机会让给前辈的。”
清乐天低声笑骂一声：“臭小子。”
宋怜拿起地上的漓陌剑，屈指在剑身上弹了一下，剑身发出嗡鸣声，似是在响应他。
宋怜摸了摸这柄跟了他不久的剑，“我知道你是有灵性的，我也知道你曾经跟了我爹很久，做了很多很威武霸气的事，我更知道其实你一直看不上我这个新主人，没办法嘛我境界太低了，你瞧不上我也正常，但是……”
“老子也同样瞧不上你，别以为你现在不理我，以后老子会比老子的老子更强！”
宋怜看向城主府呢喃自语道：“以前一直没敢跟你说，怕你一言不合就和我切磋，没办法嘛我既怕你被伤了，我也怕被你伤了。”
“但是今日，我便要让这个江湖看看，我宋怜美玉榜曾经的第二，是不是浪得虚名，是不是名不副实！”
宋怜朗声道：“清月山，未央山，洗炼剑池，苏雨辙，琵琶女，鬼影，还有……”
“宋锦书！你们谁先来？”
宋锦书的身影在人群中缓缓走出。
红衣女子看见这个面孔当即挥手朗声道：“此地无关人等迅速离去，不然后果自负。”
众人闻言并没有什么犹豫，迅速离去，废话就刚才那架势，是要把这里拆了，这还不走？到时候被波及就死翘翘了，他们只是些低境界的武夫，走江湖而已，不能把命丢里面啊。
宋锦书缓缓撕下脸上的伪装露出了那张苍白如纸的面孔笑问道：“不知宋公子是如何发现我的？我自问伪装的还是十分到位的。”
宋怜冷笑道：“低境界的江湖人感受不到杀机这种东西，难不成我还能感觉不到吗？在刚才我出手帮助江滢的瞬间，一股浓烈到不加掩饰的杀意，可是让我好一阵后背发凉啊。”
“千面子，对吧？”
宋怜继续道：“白鹿洞书院世代为读书人，你说读书人也会修武，而你不知道的是白鹿宋家天生隐脉有缺，根本不可能修武，所以我一开始就已经怀疑你了。”
白玉清曾经拿着古籍对他说，白鹿宋家上承天道，为当年人祖所指定的传道人之一，故而受天妒，天生无法修行，无法享受长生之寿。
“而一个善于伪装的人，潜伏在我的身边，敏感如我如何能不警觉，终于在那天美人江边，我便知道了，你是杀手，而能有如此精湛的伪装技巧的人，只有一个望舒楼杀手榜探花，千面子。”
千面子轻轻一叹，“我自成为杀手以来，从没有刺杀失败过，即便今天既然被认出，但你还是得死在这。”
其余陆阡陌三人听着两人的对话，率先收剑回鞘，“即便要打，我也绝不趁人之危，只是问剑并非要分生死，我陆阡陌还不至于肮脏至此。我对你们之间的事不感兴趣，我只是要问剑而已。”
姜玥摊了摊手，将手上的剑扔给了那位名叫绿萝的女子。
北月厌离没有说话只是走下了台去，重新将那柄剑放回剑匣中。
宋怜昂起头，“那么，是你们几个一起上还是……”
没等宋怜说完，远处寒光一现，一柄白玉长剑袭来，一身青衣踏剑而来。
苏雨辙轻声道：“按理说，我本不该出手但是，必杀令出，你必须死在这里。”
琵琶女站在高楼之上，五指并拢，叩弦声出。
鬼影又一次消失不见，化作一道黑影游曳在四周，像风一样无处不在。
千面子往后退了两步，“我并非是剑客，对我来说刀更适合我。”
寒光乍现，苏雨辙二话不说，挥剑而战。
宋怜两指并拢，稳稳的钳住长剑，一股温和气机化去了剑锋上的凌厉，随后轻轻一弹，剑身巨震，长剑脱苏雨辙手而出。宋怜得理不饶人，如长蛇攀附，剑出如龙，掠身一剑刺出，剑芒刺破苏雨辙的真气护体，渗出鲜血。
苏雨辙回剑，后退数步。宋怜向前轻踏一步，看似一步的距离，但是已至苏雨辙的身前，一拳砸在苏雨辙的胸口，苏雨辙横剑胸口，仍是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漓陌剑顺着气机轨迹刺向苏雨辙的眉心，剑尖出有气流涌动，显然有气机攀附其上。苏雨辙左手发力，刚掉在地上的白玉长剑，飞速回到了他的手中，两剑合璧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墙壁， 正好赶在剑来的那一刻挡在他的面前。
两股气机交锋，无数剑气肆意纵横，宋怜凌空一脚揣在了苏雨辙的腹部，苏雨辙倒飞而出，拍了拍衣服上的尘烟，擦了擦嘴角的鲜血，面无表情。
刚刚仅是交手几个回合，苏雨辙便落入了下风，但他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一如他的剑一样，冷酷无情。
宋怜抖了抖手，散去攀附在上面的剑气，眸光盯着苏雨辙，仿佛再说，你若再是如此，不要怪我将你斩杀于此。
苏雨辙全程出于防守状态，宋怜攻击，他便一退再退，哪怕退到自己受了伤。
这是他违背自己原则，应该付出的代价。
而宋怜却不这么认为，两人交手只有生死，不需要有任何的慈悲，哪怕不择手段也无不可。
玄青气息喷涌而出，随即弥漫长剑，剑鸣嘹亮，漓陌剑不再似以往般的浑身漆黑，终于退去了那一身伪装，剑身雪白如月，一轮明月从剑柄处缭绕至剑身，那个古朴陌字越发明亮。
苏雨辙不再被动防守，终于起了杀意。
杀心通明。
他松开右手，长剑悬空，只见他手指轻挥，一道青色流光飞去，缭绕在宋怜四周不断攻击，不断有着气机外泄，演武台上已经是满地碎石。
高楼上的琵琶女，四指拨动琵琶，一道道音波不断侵扰着宋怜的心神，顷刻间，宋怜的眼神终于有着不加隐藏的杀意浮现。
宋怜长袖被划破，长风将其吹得猎猎作响，只见其伸出手掌作覆手镇压状，一缕罡气浮现，化作不可见的黯淡流星，飞向了琵琶女。
只听到弦断声，再无琵琶声显。
而苏雨辙早已经冲到了宋怜的面前，剑尖出有血红显现，宋怜一挥袖将空中的飞剑弹开，扭身挥出一剑，苏雨辙不改凌厉，仍旧直剑而行。
宋怜眉头微皱，翻涌剑柄，错开剑尖，两人竟都不选择回剑，就这样鲜血从两人的肩膀处渗出。
哪知宋怜身后黑影一闪，一柄短刀刺下，宋怜单脚用力向前冲刺两步，长剑透体而过，而这两步刚好躲开了，那黑影的寒刃，那柄长剑也刺在了黑影的身上，血色出现在了黑衣上，看的不太清楚。
宋怜这种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做法，惊讶了众人。
谁也不知道这个人，竟然这般狠，对敌人是，对自己更是。
反倒是苏雨辙神情没有什么波动，但就在他想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宋怜一拳砸在他的脸上，一时间苏雨辙脸上鲜血直流，宋怜也正好利用这个反助力，将那柄长剑拔出身体。
这个瞬间作为杀手的鬼影不可能捕捉不到，刚想瞬身而去，一道剑影已经悬在了他的头顶，一时间赶忙后退，剑影刺下，地板震碎。
宋怜半蹲着喘了喘气，刚才分心操控那道剑影，让那入体的剑气瞬间失守，现在正在割裂他的经脉。
就在这时，一道雪白寒光闪了一下宋怜的眼睛，他看到了一条寒线正在快速扩散，夹杂着无比冰冷的杀气。
“砰”的一声巨响，宋怜的身躯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楼上的红衣女子见到这一幕眯了眯眼,“他已经受伤不轻了，再这样下去他很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清乐天平静道：“这是他的选择。”
红衣女子鲜有惊讶的问道:“难不成你不怕他死在这里？”
清乐天冷淡道：“我说过帮他，他拒绝了。而且虽然那四人的修为都要比他高一些，但是这个小子离力尽肯定还有一段时间，我现在还不能出手。”
后边只见江滢捂着胸口缓缓走上来开口道：“若是到生死危机之时，还请前辈出手。”
清乐天笑了笑，没有说话。
宋怜站起身，拍了怕衣服上的尘灰，重新拿起了漓陌剑，没有过多的话语，就这样再次冲上，剑气如龙，一泻千里。
苏雨辙同样没有多说话，双剑合璧，只见剑光大盛，以指尖为剑身，化作千里白虹指向宋怜眉心。
就在即将手指即将穿过宋怜头颅的瞬间，苏雨辙看到了宋怜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似乎是天地间最强大的神明盯着自己，一时间的恍惚，宋怜的长剑已经穿过了苏雨辙的胸膛。
苏雨辙瞪大了眼睛，鲜血从嘴角落下，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就这么荒谬的败了。
宋怜眼神冰冷的看了他一眼，左手食指做了个摁压的动作，轻轻一推，长剑拔出，沾满鲜血。
这一刻宋怜扭头，众人终于看到了那双冰冷似血的眼瞳。
众人心中都不觉一惊。
陆阡陌咬牙道:“这是什么功法，竟然让人产生这样的幻觉。”刚才她同样也看到了一个身影隐隐约约出现在了宋怜的身后，那道身影冰冷的眼神扫过，让她如坠冰窖。
姜玥的脸色同样也没有多好看，只是不断的努力回想，试图在记忆中寻找这样的存在，不一会儿便摇了摇头。
北月厌离同样摇了摇头。
倒是姜玥身边的绿萝轻声道:“据说上古时期有一神明，曾创下一道幻术，此幻术乃是对人神魂上的镇压，中招者会出现短时间的恍惚陷入幻觉。但是此术修炼条件极为苛刻，需要天生血瞳者方可修炼，且这道幻术在在世间的门派中多有记载，可能修习者从未听说。”
楼上的清乐天喝了口茶稳了稳心神，“这世间总有一些秉承天道而生的长生子，比如生而为圣的重瞳子，佛门舍利子天生金瞳，可破世间虚妄，感应天道轨迹的水银妖瞳，还有像他一样的身负天道杀气的血瞳者。”
清乐天无奈一笑：“该说这小子运气好还是不好呢，经传传世以来，对于血瞳者的记载可都是没有什么好结局的，到最后多是死于孤独，故而三教圣人曾经说过，血瞳者是被天地大道诅咒的人，一生都将孤独一人，还会连累身边人折福折寿。这小子双亲英年早逝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一旁的江滢听到这样的话，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眸光深处略过一抹悲伤。
这样既定的命运，谁又能接受，谁又愿屈服？
就在美人江不远处，一人一身白衣，泛舟而来，那人轻轻拿起酒杯看着日落，月亮慢慢开始爬上来，低声呢喃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君还记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