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双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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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艺心中苦涩不已。自己身为中军主帅，还有多少秘密不曾得知。古往今来，掌兵者又有几人如自己这般窝囊。倒是高齐松回过神来，怀疑长空有诈，壮胆道：“什么鸟室韦，和我渤海有甚干系。今日我军三倍于你，不降便死。若是将我钦差奉还，我或可给你们一个痛快！”说完不忘将脸上横肉一抽，装狠耍横。
长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不禁豪言：“十数日来，我区区三百唐军，昼夜不息，堵在你大营和粮道上。本欲杀个痛快，不料尔等胆小如鼠，百倍于我竟不敢出营，如今还妄称给我个痛快。若不是我家公子还有话说，我早将你剁为肉泥了。”
大门艺细细盯着这曾夜闯大营的好汉，也不禁叹谓长空气势如虹。想起几日前的约定，心中竟微微发颤，不自然起来。长空瞥见大门艺脸色已变，不再卖弄口舌，拈起脖颈上挂着的一个金属小物件，放在嘴边发劲一吹，一声清脆悠远的哨音便传了开去。
一声虎啸，发自两军对峙的西侧，响彻云霄。两军阵中数万匹战马，闻听这山林之王一声怒吼，竟是慌乱不止，阵型大乱。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觉得望向西方，在朝阳的夺目光辉下，一只壮硕的东北虎正风驰电掣的疾奔而来。更令人望而生畏的是，这大虎身上骑乘着一人，如同天神下凡，威武不可挡！
洪毅心里其实已经悔的肠子都青了，哨音一响，洪毅便知该自己粉墨登场了。不料这萌宝刚一得自己出发的命令，便是扑食一般的疯狂出击，把身上的洪毅颠得七荤八素，手忙脚乱。
由于担心萌宝抵触，洪毅也未配备缰绳马镫之类的操控之物。眼见这万千目光汇聚于自己身上，洪毅不由得将双腿紧紧夹住虎腹。碍于面子，自己双手还不好意思搂着萌宝的脖子，而是抓紧那脖颈上的虎毛，抓紧，抓紧了……
萌宝从未见过此等大场面，心中大为畅快，伸展四肢尽情挥洒着情绪。所幸它心中还记得背上骑着一人，没有左右变向，而是直直朝着长空奔去，不然洪毅早被摔了下去，不免要滚上几个跟头了。这数百米的距离，十几个呼吸间，萌宝便已离此不远，长空看着大虎无意减速，竟是自己都免不了大骇！
洪毅情急之下，不禁一下箍住萌宝脖颈，哀求一声：“宝贝，你风光够了，该让我装一会了吧。”萌宝颈上一紧，呼吸一滞，便觉察到不妙。只见他由奔变跑，由跑变踱，过度的极其自然。
洪毅猛地直起身子，仍旧是抓着虎毛，却不似之前用力。这如梦如幻的一幕，发生的极快，落在旁观者眼中，竟像是洪毅附耳轻言了一声，这猛虎便似懂非懂的执行了命令。
长空猛地呼出一口浊气，竟是发觉双腿都在微微颤抖。谷奇瑁虽是事先知晓，却也不免受到了强大的视觉冲击，一颗心狂跳不止，就差从口中蹦出了。高怀仁扑腾了几下，昏死了过去，大门艺和高齐松呆在马上，一动不动，只是愕然张大着嘴巴。
萌宝不紧不慢，行至几人近前，那种睥睨天下的王者神态，不用装，便能发挥的淋漓尽致。几匹战马早就吓尿了一次，此刻四蹄已经麻木，僵在原地。洪毅满意的轻轻拍打着萌宝颈项，似是在温情夸赞，不料这大虎恶作剧般的，冲着高齐松的坐骑大吼了一声。
其余几匹战马似是得了指令一般，触电般的弹开了去，但见高齐松的坐骑像是被锁定了一般，眼睛一翻直直的侧倒。高齐松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滚了几下竟是无力站起，摊在地上不住的打抖。再看那马，口吐白沫已是将死之态。
洪毅骑在萌宝背上，对着大门艺微微一笑，“渤海王子，我们终于见面了。”其实洪毅在和大门艺说什么，高齐松什么都没听到。洪毅见高齐松吓失了魂，预先装备好的双簧台词都失了用处，不免大为扫兴。
长空现在的眼力价一直在疯长，一看洪毅脸色难看，立时一马鞭抽在高齐松身上，大喝一声：“怂货，仔细听我家公子说话。”高齐松吃了痛，这才缓过劲来，呆滞的看了看洪毅和大门艺。
洪毅只能从头来过，一番大义凛然的指责之词，历数渤海不义之举。讲完套话，洪毅冷冷的抛下一句：“王子请带兵退回渤海，此次我饶你不死，下不为例。”大门艺会意，紧张的问道：“那我副将和信使呢，恳请将军饶他们二人性命。”
洪毅瞥了一眼高齐松，见他双目中慢慢恢复了求生之念，不禁叹道：“如今皇帝有命，我自要带个俘虏回去交差，若是饶了他俩，我又当如何自保啊。”大门艺早已从惊慌中回过神来，脑中剧本一过，立马戏精附身。
但见大门艺翻身下马，扶起瘫软的高齐松，慨然道：“我为主帅，当我赴死以谢天下。副将无罪，可携信使回归上京。见到我王，面陈今日之事，就说臣弟不能再为兄长尽忠，为母亲尽孝了。”
高齐松闻言大恸，竟是流下两行热泪，大门艺继续补刀：“高齐松听令，我今命你退兵，败军之责尽在我一人。你将大军悉数安全带回渤海，便是大功一件。别忘记禀明唐军不杀之恩，请大王勿要再听信谗言，妄动兵戈，事不宜迟，你快快走吧。”
大门艺将高齐松猛推上马，又貌似趁长空不备，将高怀仁扯了下来交予高齐松。高齐松不敢怠慢，也未敢造次，大吼一声：“谢大唐神将不杀之恩，谢王子舍生大义！”遂打马狂奔而去。
大门艺望着头也不回的高齐松，又看向微笑面对自己洪毅，又悲又喜。悲的是自己被抛弃，喜的是还有人在意。
如今的深夜之谋，只剩最后一步，就看那草包一般的高齐松，能不能忘我的进入角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