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莫问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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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
“你怎可能是大天象！”
睥睨牯牛大岗数十载的轩辕大磐难以置信地看着浑身剑意激荡的莫问，失神喝道。
他浸淫武道已近百年，二十年前更是为了追求武道至高潜心研究双修采阴补阳之术，才在十年前突破至大天象，可眼前的青年不过三十之数，境界却与他不分伯仲，这让轩辕大磐如何接受得了。
“很意外？”
莫问淡淡一笑，眼神玩味。
轩辕大磐好歹是老江湖，很快将动乱的心绪压下，冷哼道:“大天象又如何，莫非以为与我同境便定能胜我？未免太小瞧我轩辕大磐了。”
说罢袖袍一送一撩间，一股惊人的青气从体内涌出，撕裂了逐渐压迫过来的剑意。
短时间内，剑意与青气在空中相互厮磨，竟是各占一方天地分庭抗礼。
轩辕大磐见阻止了剑意的推进，不无得意地讥讽道:“黄口小儿，不过如此。”
莫问无视轩辕大磐的嘲讽，低头看着不断发出阵阵嗡鸣的惊鸿，喃喃道:
“玩也玩够了，该结束了。老朋友，助我一臂之力。”
惊鸿似是听懂人语，瞬间绽出漫天华彩，阴阳龙影一寸寸从剑身上脱出，一左一右盘旋在莫问头顶，狰狞的龙头朝轩辕大磐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
“装神弄鬼！”
轩辕大磐虽被惊鸿气势所惊，不愿被小辈看轻的他仍是故作强硬哼道。
莫问无心回应轩辕大磐壮胆的言语，猩红之色已填满了整个瞳孔。
轻柔地将惊鸿往空中一送，虹影直飞入轩辕大磐头顶云霄之中，盘旋的阴阳龙影双双回头凝望莫问一眼，紧接着同时呼啸而出与惊鸿融为一体。
三尺…
一丈……
十丈……
百丈……
惊鸿剑身阴影短短几息将整个牯牛降笼罩，黑云翻动，其间不断有闪电出没。
风吹得人睁不开眼，云遮得徽山黑若暗夜。
一滴血花突兀地滴落在莫问手背，他轻抚面颊，拭下一掌殷红，若有人在旁，会惊骇地发现莫问全身毛孔正不断往外沁出血珠。
“果然还是有些勉强吗？”
莫问喃喃道，渗出的血珠让他视线有些模糊。
强压着体内波涛汹涌的气机，莫问双手伸出作握剑状，咧嘴笑看着轩辕大磐。
“老狗，准备好棺材没？”
轩辕大磐心惊如蝉，面前的男子已然成了一个血人，猩红的双眸和洁白的牙齿格外瘆人。他眼神凝重地抬头看向悬在头顶的庞然巨剑，不留余力地尽数将内力汇聚而出，化为一道屏障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螳臂当车。”
莫问摇摇头，交叉的双手虚空一压，惊鸿随着动作乍破苍穹，朝下方刺去。
只轻微的一个动作，莫问一袭白袍便陡然碎裂化为齑粉随风飘散，露出健硕的上身，上面已被血色涂满。
轩辕大磐终于看出端倪，喝道:“非天人之身行翻天之事，就算杀得了我又如何，你也必被天道反噬。”
“聒噪。”
莫问长发飘荡状若阎罗，轻轻吐了一句。
随后手再往下，一团血雾自手臂炸开，一声闷哼，莫问嘴角淌下一道流血。
惊鸿再下一丈，凛冽剑气仅仅掠过屏障，上面便已出现一面蛛网般的裂痕。
不能再拖了！
莫问敏锐地感知到已快压制不住心中魔障，双手已紧，不顾躯体上断续迸发的血雾，赫然狠狠压下。
“莫问惊鸿！”
嘶吼声惊天动地，黑云间闪电齐鸣，似在回应莫问的呼声。
寒芒如约而至。
屏障一触即溃，在轩辕大磐绝望的注视下，剑影将这方天地覆盖。
浩然剑气自大雪坪中心向四周荡开，摧毁着沿途的一切。
“小心！都退至我身后！”
李淳罡眼看着剑气席卷而来，一脸凝重地高声大喝道。
凌厉剑罡尽数喷涌而出，将众人紧紧护在身后，可在剑气风暴面前显得过于孱弱。
仍觉不足以挡下剑气的李淳罡气机运转到极致，以手指天，大喝道:
“剑来！”
话音落下，天地风云流转，一道道剑虹伴随着阵阵嗡鸣从四面八方涌来。不过短短十数息，数千柄长剑凌空盘旋在李淳罡头顶，铺天盖地。
“凝！”
李淳罡单手虚指，一丝凛然剑意簌然冲上天际，漫天飞剑迅速结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剑阵，等待着剑气风暴的来临。
剑气不期而至。
剑气与剑阵狠狠撞在一起，透出的一丝丝余威便让躲在李淳罡身后的重人气息凝滞。
金铁相击之声足足在空中维持了一柱香时间才缓缓消散，在徐凤年等人心中却久若已过半载年月。
风暴退去，漂浮空中的长剑哗啦啦如同落雨般落在牯牛大岗，漫山遍野望去尽是断剑残骸。
李淳罡收回剑罡，压下翻涌的气机，额头上满是汗水，喘着粗气道:
“好一个莫小子，这一剑有半支脚踏入那境了。”
徐凤年等人闻言皆望向大雪坪方向，轩辕青锋更是直接狂奔而去，一抹紫意格外亮眼。
“青锋！”
轩辕敬城一声饱含担忧的呼喝，随即也脚步轻点翩然追上前去。
大雪坪上。
黑云初歇，地面剑伤纵横，入眼满是狼藉。这座徽山的标志生生被削去一半，在山风的呼啸声中，仍不断有碎石自裂口滚落，坠入百丈深渊。
轩辕青锋停下剧烈喘息的身子，一只绣鞋跑丢了也不觉，白皙的小脚被碎石划出一道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她怔怔地望着大雪坪中央。
一道近乎赤裸的身影拄剑而立，浑身被血色侵染，大多血迹已经凝结成痂。可即便这般，也未能遮掩住裸露的上身遍布着的密密麻麻的伤疤，如一条条蠕动的结虫，看上去甚是瘆人。
至于轩辕大磐，早已不知去向，仅有一个巨大的深坑残留着一丝他的气息。
莫问听到声音，艰难地回过身，看见女子呆立在不远处一副着魔的样子，咧开嘴角露出洁白的牙齿，只是配着满脸血雾显得有些凶神恶煞。
“来了，我没有食言。轩辕大磐……”
莫问边说边费力地抬起头指向巨坑，示意轩辕青锋她老祖的骨灰就在里面，却被跑上前来的后者打断:“你受伤了。”
女子直愣愣地盯着莫问，眼神未有丝毫闪躲，像是要把他的模样镌刻在脑子里。
莫问不自然地撇开脸去:“死不了。”
转头时却发现一滴晶莹在视线内滑落，抬起头，轩辕青锋面无表情，双颊上两道泪痕散发着温热。
“就算轩辕大磐死了高兴，也不用这么迫不及待吧，不仅鞋没了，还哭上了，”
轩辕青锋沉默不语，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算了，哭便哭吧，好歹是老祖，做做样子还是有必要的。”
莫问只觉轩辕青锋的眼神有些吓人，好似要将他一口吞下。再也待不下去，拖着虚弱的身子拄着惊鸿便往大雪坪外一瘸一拐走去。
就在莫问忍着剧痛艰难前行时，一双小手圈住了他的左臂，轩辕青锋清冷的声音在身畔响起。
“我扶你。”
“不用，我是伤了，不是残了。”
莫问从轩辕青锋双手圈起的枷锁中抽出左臂，满是无奈地说道。
轩辕青锋未再说什么，莫问孺子可教也般满意地点点头，踉跄着继续前行。
未走几步……
“我说了不用扶…”
“给我撒手……”
“再不松手，我真不客气了…”
“哎呀，你这女人怎么如此烦人……”
声音渐行渐远。
二人身后手里捏着一只紫色绣鞋的轩辕敬城静静凝视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这情形…
怎和他与青锋她娘如此相似。
一见白衣误终生。
这也是会遗传的么？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