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养不熟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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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杀气氛愈烈。
双方僵持着，皆等着对方先动手，因在北凉军中内斗是大忌。宁峨眉眉头紧锁，手中长戟暗中捏紧，锐利眼神牢牢盯着不为所动的陈芝豹，北凉战神不是吹出来的，很危险！
“小子你竟敢对我动手？！”被两名铁浮屠骑兵一左一右架起的典雄畜胸脯上下起伏不断喘着粗气，顾不得擦去嘴上血迹，指着莫问咬牙切齿。
谁知莫问只淡淡瞥他一眼，眼神像看一只蝼蚁。
莫问这般姿态刺激到本就怒气满满的典雄畜，按着胸口气急不已。后者本就是个爱面子的人，如今在自己部下面前被人一招打伤且对方还无视他，这让典雄畜只觉颜面扫地，不找回场子日后如何在部下面前立威。
正当典雄畜缓下胸口恶气张嘴出声之际，前方一只手轻轻举起，打断了他临出口的话。
典雄畜愕然看向举手之人，一身白甲的陈芝豹身上尽是先前喷洒的马血，连脸上都染上不少，星星点点点缀在其冷酷的面上，使其多了一分凛冽。
“将军？...咳...咳”
典雄畜未预料到陈芝豹这般，焦急地想说些什么，却因心急涌上的瘀血咳嗽不止。
北凉战神仍面无表情，手停留在空中一动不动。
典雄畜心中知晓白甲意欲何为，可到底不甘心，不死心道:“将军！末将...”
“我说闭嘴。”陈芝豹终于开口，声音夹杂着一丝冷厉，语气不容置疑。
典雄畜终于噤声安分下来，只是看向莫问的眼神阴沉得犹如毒蛇般狠辣。
陈芝豹抬手轻轻抚去脸上血花，向后摆手平静说道:“停下。”
话音落下，所有铁浮屠骑兵皆收回手中长枪，整齐列在原地。北凉战神声望之高果然名不虚传，令行禁止，即便铁浮屠真正统领乃是典雄畜。宁峨眉见状也让凤字营撤回，眼中警惕却未放松半分。
“陈芝豹有意为殿下送行，既然殿下并不欢迎，那便祝殿下一路顺风。”陈芝豹见焦灼气氛缓和，看向静静看戏的徐凤年，言行举止皆挑不出毛病。
徐凤年凤眼轻转，随后语气耐人寻味道:“陈将军百忙之身仍不忘相送，凤年可得牢牢谨记。”话毕看向莫问，“莫哥，动身？”
莫问点点头，未曾出声的他却突然问了徐凤年一个问题:“凤年，我家养了一条狗，无论见到熟人外人总龇牙咧嘴，唯独不对我叫，可知为何？”
徐凤年饶有兴致问道“哦～，何故？”
“因为，我养它嘛～”
莫问脸色玩味，冰冷眼神似有所指掠过人群中的典雄畜。说完不顾后者铁青的脸色拍马而去，扬起阵阵烟尘。
徐凤年琢磨片刻，胸口郁结顿消，情不自禁哈哈大笑两声，招呼胯下骏马追了上去，笑声随风远去。
“哈哈，莫哥慢些，再给我说说那条狗...”
后方车马紧跟二人其后，青色洪流很快在烟尘中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内。
目视莫问众人离去的典雄畜目眦尽裂，牙关紧咬，手中拳头紧了又紧。竟讥讽他是咬人的狗，大名鼎鼎的北凉四牙之一何时受过此等屈辱。充斥着极致恨意的目光转向仍云淡风轻的白甲，牙关一字一句挤出:“将军！吾...誓杀...此僚！”
陈芝豹不带感情的眼神掠过他，语气平淡又举重若轻:“回去把伤养好，顺便磨磨你这性子。”随即再度回望莫问等人消失的方向，自语道:“莫问？有趣...才刚开始呢...别急...”
寂静的小道上，车马徐徐前行。
徐凤年此刻心情不错，哼着不知名小曲随着马背颠簸前后飘摇，兴高采烈地对着莫问叽叽喳喳。
“莫哥，你那一掌真是解气，有如谪仙下凡。”
莫问冷眼瞧着自娱自乐的徐凤年，想起从始至终波澜不惊的陈芝豹，提醒道:“小心些那小人屠，此人城府心性极深，喜怒不形于色，有点棘手。”
徐凤年闻言也正色起来，语气凝重:“陈芝豹在北凉军中威望极高，仅次于徐骁，武力冠绝全军，北凉战神所言非虚。战功赫赫，功勋卓越，相比于我这根基不深的纨绔世子，期待陈芝豹掌控北凉的呼声要高得多。”
莫问不屑冷笑一声，道:“芝豹，芝豹，知恩图报。希望这小人屠对得起这名字，不然徐骁也会忍不住出手。”
话毕徐凤年也没了自娱的兴致，钻进马车让偷学的侍女给他念书去了，这是他几月以来没有大事便每日必修的功课。很快，车厢内传出侍女被威逼后不情不愿的诵读声，其间夹杂着徐凤年的指指点点。不时被打断的侍女可能烦了，带着怨气的声音穿透车厢:“能不能闭上嘴！这么能挑刺先前同陈芝豹对峙怎不见你多说两句。”
浑不吝的徐凤年声音毫不在意:“难道上去跟他打一架？我堂堂北凉世子，跌份。”
侍女鄙夷道:“打不过便打不过，找什么蹩脚的借口。”
世子殿下似恼羞成怒，提高了音量:“读书时怎没见你嘴皮子如此流利，还读不读，不读扣钱！”
侍女声音委屈又恼怒:“读！”
车内又响起磕磕绊绊的诵读声，仍不时被男声打断，这次侍女没再发火，只是读书。
晚间，一处平坦山谷冲积处，一行人在此驻扎歇息，后方二里处凤字营原地安营扎寨。
谷中一处帐篷前燃着一堆熊熊篝火，上面一只野羊正滋滋冒出肥油，莫问撒上一把秘制调料，香气弥漫整个山谷。
“嗯～不错。”抓着一只羊腿撕扯的麻衣老头闷闷出声，“你这小子说话不中听，手艺是没得说。”
莫问切下一块里脊递给鱼幼薇，没有理会老头的夸奖。而后摘下酒葫芦往嘴里狠狠灌了一口，一口肉一口酒，神仙来了也不换。
见莫问喝酒，老头的酒瘾也被勾起，晃了晃自己空空如也的酒壶，提脚踢了踢专心致志对付着另一条羊腿的徐凤年。徐凤年不情愿地爬起身，跑到马车后货厢取来一坛酒扔在老头面前。老头迫不及待打开，深深吸了一口，惬意地往嘴里倒上满满一口。
一头五十斤的羊，不多时被众人瓜分完毕，吃饱喝足的老头满足地随地一躺，不一会儿便响起呼噜来。
夜深，其余人已去歇息，篝火前只剩莫问一人。
正当莫问望着清辉怀想时，一阵突兀的呼声打破了美好的意境，忘了还有个睡着的老头。
月色撒下，地上篝火影子飘摇。一侧还有两道身影，一坐一躺。
一静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