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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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无表情的王小屏腰负木剑长身而立，洪洗象在一旁呆呆陪着，见到莫问归来讪笑着呵呵两声。
莫问放下肩上野羊，看向尴尬的洪洗象古井无波道:“怎么，有事？”
洪洗象挠挠头，不好意思开口道:“莫公子，五师兄听闻你的剑道出类拔萃，特前来切磋请教。”
徐凤年看也不看王小屏一眼，自顾抬起地上野羊往院里走去。这种上门讨教的人他见过太多，没一个能在莫问手中讨着好，倒不如想想野羊如何个吃法比较鲜美更为实际。
静立的王小屏一言不发，作为武当山排资论辈高居前五甲的人物，洪洗象也得叫声师兄。但武当山下面的小辈鲜少有见过这位师叔祖的，因沉溺于剑道终日缩在自己的紫竹林中，深入简出，少与人交流。这位可真称得上剑痴一名，除了吃饭就是练剑，寒来暑往风霜雨雪未有丝毫懈怠，剑道成就也是世间前三，就连世间第二王仙芝都被他手中剑伤过。
“在这打？”
莫问轻轻朝剑痴道人问道。
王小屏抬手指了指远处竹林，脚下一动先动身而去。莫问心道果然是个剑痴，一句废话也没有，对于这种人除非你把他打服了，不然之后像苍蝇一样天天缠着你，不得安宁。
正打算动身的莫问发觉衣角被人扯住，回头看去，赵风雅抬着满是尘土的小脸细声道:“能不能别去？”
莫问不着痕迹扯出衣角，转身飞跃而去，留下一句:“我回来若没把身上拾掇干净，今晚只许吃一碗饭。”
不多时，林间剑意激荡，惊得整座竹林沙沙作响，剑光纵横，盘旋天际。一柱香时间，在倒下不知多少竹子后林中动静方缓缓消散，莫问淡定从容回到小院，处理起收获的野羊。
面对神色紧张好奇的众人，淡淡说了一句。
“略胜一筹。”
竹林中，王小屏呆呆立在林海之中，手中握着的木剑仅剩半截，周围的竹树皆布满深深剑痕。武当掌教王重楼不知从何而来，静静落在其身旁，久久不语。
“他很强，没有用剑，仅用剑意便折去我手中木剑。”
王小屏低沉着出声，说完也不等身旁之人回应，起身朝紫竹林掠去。
王重楼神情复杂地望着远去的师弟，叹气道:“莫问啊莫问，你究竟何方神圣，看来我这剑痴师弟又得闭关好一段时间喽...”
春去秋来。
山顶上再没人来打扰，除了六位义子中三犬之一的鹰犬褚禄山。这位鹰犬平日也是杀人如麻视人命为无物的狠辣角色，见到徐凤年第一眼却是哭嚎着奔上前紧紧抱住世子殿下大腿痛哭流涕，前者则摸着其浑圆的脸蛋细声安慰，那叫一个主仆情深。
好不容易止住眼泪，褚禄山抹着鼻涕跟徐凤年说起山下发生的趣事，在说起二郡主舌战群雄的光辉事迹时眼神不着痕迹瞟了瞟静静喝茶的莫问。待了半晌，褚禄山眼神不舍起身，山下还有事等着他去做。临别前，徐凤年让忠诚的鹰犬把姜泥带下山，女子伫立院外良久才随褚禄山缓缓离去，不知是不舍那一方菜圃还是世子殿下，这便无人知晓了。
“你呢，多久走？”
莫问目送二人离开，转过头问侍弄新生小兔的赵风雅。
状态外的公主殿下迷茫盯着询问的莫问，显然她心中未曾考虑过这个问题。喃喃道:“你要赶我走？”
莫问大手一把拍在自己脑门上，摆摆手不再言语，当自己没问，这还碰上瓷儿了。却未看到赵风雅嘴角闪过一丝狡黠。
月色下，斑驳竹影撒在林间漫步二人身上。
“你倒是大方，修炼几十年的大黄庭云淡风轻就给出去。”
阴影中的王重楼哈哈笑了两声，从容道:“不过一甲子光阴，算不得什么。”
莫问接住一片落叶捏在手中，轻轻摩挲着道:“就为了山脚下那块牌子？值得？”
王重楼道:“没什么值不值得，当年师傅带我山上给我饭吃，这条薄命方得以保存。临终前师傅交代我好好守着这武当山，别让香火凋零。”
说着苦笑一声，继续道:“惭愧啊，武当作为道家祖庭，百年来没出一个好苗子，是我这当掌教的不称职，好不容易等来个小师弟，可时间偏不等人。千年传承的武当如今被龙虎压在身下，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武当历代先辈知道怕不是要掀开棺材板敲我的头。”
莫问道:“所以你就想用这法子让武当再起？”
王重楼神色忽明忽暗，“我与大柱国皆各取所需罢了，他为北凉我为武当，不过等价交换。武当息声太久，再不有点动静真该彻底沉沦了。”
莫问瞳孔紧盯着王重楼，一字一句。
“可是你会死！”
王重楼不在意笑笑，仰天道:“以贫道一死换武当再兴，倒是我赚了...”
莫问沉默，静静看着这位大义凛然的老者。在其身上，他看到了那个世界为了心中理想信仰付出生命鲜血的可敬人们的影子，所为不同却皆满怀热烈。
良久一声长叹，掏出唯一一枚固元丹递过去，声音低沉。
“你是武当的灵魂，就算崛起武当终究不是原来那个武当，所以你死不得，不用非做那留取丹心照汗青之事。”
王重楼捏着手中丹丸，望着远去的男子扬声问道:“为何？”
男子声音远远传来:“想起些可爱的人...”
翌日，山涧飞瀑之上霞光缭绕，阵阵热涌盘旋而上，仙鹤飞舞，人间仙境。
待得霞光散落，徐凤年王重楼回到小院时，莫问赵风雅已收拾好了东西，静静立在门口。
王重楼抱拳深深一鞠礼，不知何时到来的另外五名武当真人同认真行礼。
莫问摆摆手，看向徐凤年。
“下山？”
后者仔细端详住了半载的小院片刻，笑道“平日不觉得，真要走还真有些舍不得了。”
莫问拾起东西，从菜圃里摘下根嫩绿的黄瓜，边啃边走。
“那回去便让徐骁修一座，北凉王府这点钱怕还是有的。”
“哈哈，也是。”
王重楼等人目送着言笑晏晏的三人缓步下山，直到隐入尘烟。
“有此子，北凉不倒，武当当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