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烬明：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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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等澹台烬成亲之时动手呢？
——因为魔神曾经说过：魔胎此生难逃骨肉相残、夫妻反目的苦楚不是么？
所以他若不成亲，又哪里来的妻子可以与之反目？至于叶夕雾和澹台烬在他于盛国为质时就已是夫妻这点，就被小旱魃华丽丽的忽视了。
因为姒婴真的不是一个多细心的人。
由始至终，她关心在意的也只有魔神，而非澹台烬。
又因姒婴不想让澹台烬那身子——为魔神重归准备的容器——魔神将来的躯体，被别的什么给玷污了，所以，澹台烬拜堂之后，洞房之前的时间，就是小旱魃心里，攻入周国最好的时刻。
妺女：……
妺女对此表示无可无不可。
——反正，她与黎苏苏不同。在计划对魔神下手时，并不需要过于在意荒渊结界破碎的时限。
结界不破，万妖不出，不会影响妺女的行动。结界破碎，魔域重现，也不会成为妺女的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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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匆匆如流水，秋分过去，寒露将至。
转眼之间，距离叶冰裳的生辰还有三天时间……
因为萧凛丧父未久，盛国还处国丧之期，皇后千秋，便不宜大贺。
但萧凛念着这是妻子嫁给他后，所度过的第一个生辰，还是不想轻忽敷衍，委屈了她。
虽然妺女内心并不在意生辰之期。
或者说，魔域没有哪个妖魔会真正在意自己生辰……这不仅仅是因为妖魔的诞生无人期待，生命也不值得庆贺……
更因为妖魔寿元漫长，凡人觉得很漫长的四季一年，对于妖魔不过一梦——哪个正常人会那么无聊，闲着没事天天摆宴啊！
但萧凛有心要为妺女庆生，她也不会拒绝就是了。
就是……
｛你的生辰，吾记得是在处暑之期。｝而姒婴的生辰，是在妺女之后甲子之年，一个大暑之日。
——虽然旱魃姐妹不是一出生就被魔神收养，但这种事情，魔神不会算错。
妺女倒是有些惊讶，“小姒确实生于大暑，至于妾，妾只记得，刚化形时，赤水河畔，有许多红蓼开的茂盛。”
红蓼，一种很普通的药材。
果实有活血、止痛、利尿等功效。
花密红艳，对土壤要求不严，又喜水且还耐干旱，对环境的适应性很强。
所以很难得的，可以在旱魃所在赤水生长。
………………
和什喀进贡来的国宝长生花截然不同。
——长生花，千年灵药的一种，药性尤其温和，修仙者服用可以增进修为，凡人服用则可医治百病，痛楚全消。
外表呈现浅蓝色泽，小小一枝，分明是种植物，却通体莹润，仿若冰晶雕琢。
“这是、给妾的么？”
昭华殿中，因为生辰，难得换了件较喜庆的、正红色绣梅花宫装，戴小凤冠的妺女目露惊喜。
萧凛从后抱住她，轮廓精致的下颔贴在妺女发间，“嗯”了一声，问她，“喜欢么？”
——因为叶夕雾的缘故，叶冰裳自幼在叶家过的并不算好。小时候去郊外别院，会被指使着去山上采药、摘花。
长大后更有寒冬腊月被推入水一事。
当初萧凛带妺女回宫时，便有御医提醒过他：叶大小姐身子娇弱，经了冰湖中那一冻，便能救得性命，将来也恐留有病根，不利子嗣。
只是萧凛爱她，并不在意孩子。
所以未让此事传开，还求了盛帝赐婚。
可这种事情，能够调理好，还是应该早日调理康复。
故而，
听闻什喀至宝长生花即将成熟，萧凛便特意派了使臣、亲卫去求。
毕竟是一国国宝，哪怕萧凛特意带了更胜长生花价值的宝物去换，若非盛国最近兵势正势，国运昌隆，还换不到。
只是，那些事情，就没有必要一一说予妺女听了。
百般辛苦，最终所为，也不过只是她……
“喜欢！”
妺女笑颜如花，温婉含情的眸子明亮闪耀，更胜天上星辰。
她说，“阿凛，妾喜欢极了……”
萧凛于是就也笑了。
如玉容颜清贵磊然似天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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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国
澹台烬和黎苏苏的婚期，被定在了十月二十五日。
那是大周钦天监中一堆博士，并佛道两家，民间方士用多家手段共同测选出的吉日。
虽然不是什么几年难得一见的大吉吧！难得就难得在，也没人说它不好。所以最终，澹台烬就选定了那天。
帝后大婚，宫里宫外，自然处处张灯结彩。
更有甚者，提前一个月，澹台烬便每天在京中安排了烟火晚会，花车演出，与民同乐。
万众欢欣里，终于等到婚期正日。
一大清早，澹台烬便在廿白羽的陪同下到了叶府迎亲——即便，按照礼节，帝王大婚，为矜身份，理应是选大臣为迎亲使者的。而无需亲临。
“哎，兜兜转转的，夕雾居然还是嫁给他了。”叶泽宇揉揉鼻子，嘟嘟囔囔。
敏锐的听见儿子在说什么的叶啸回头瞪了他眼。
叶清宇身边跟着澹台烬一起来迎亲的翩然顺便赏了他大哥一脚。
而澹台烬正彬彬有礼，很懂事的和叶老夫人许诺保证，“……我定会善待夕雾，护她一世安好无忧。”
叶老夫人连声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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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发动了吗？？”
黄昏时分，
周国都城外，澹台明朗已忍到极致。
夜魅闻言看了看时辰，盘算着澹台烬此刻应是拜过堂了，在行宴饮，便一挥手道，“以旱魃之名，承魔神之令，去，毁了前面那座城池，将魔胎献祭……”
吼——
呜——
嗷——
有兽类嘶鸣应和般高声响起。
夜魅一愣：
不对，这声音，不是从身后传来，而是来自前方城池里。
这、是澹台烬手下那些被收服的妖族反叛了？旱魃大人书写的剧本里还有这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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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澹台烬。”
大红喜账，龙凤红烛，满床铺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桌上还放着称……
毫无疑问的，这是一间婚房。
属于周国帝王澹台烬和他新婚皇后的喜房。
普通人家成亲，拜过堂，新郎官便该出去招待好友亲朋………但澹台烬其人却非普通人家，而是一国之君。
也怪他太重视这场婚礼，并不将其当做帝王立后，而是寻常夫妻来操办。所以让一众妖魔们对婚礼进程有着误判。
………………
事实上，普一和心爱女子拜过天地，澹台烬才没兴趣去招待什么宾客呢！就迫不及待的跑来了婚房揭盖头、和媳妇儿喝合卺酒。
只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盖头揭开后，合卺酒饮罢……分外亲昵朝他怀中靠来的妻子，居然不是想与他共赴巫山云雨，而是、拿着暗器——想杀了他。
“……为什么？”
澹台烬捂着鲜血淋漓的胸口，不敢置信的看向黎苏苏。
为什么、明明那么多次拼死救他……
如今却要杀他？
“你、你其实不想嫁给我么？”这是澹台烬短时间内所能想出，黎苏苏唯一要杀他的理由了：因为不想嫁他，又拒绝不了身为帝王的他，所以刚烈之下要杀了他以守清白。
“不、不是……”
黎苏苏摇着头道，“我爱你……对不起……”
对不起，我并不想要杀你，只是我、我没有办法。
五百年后，满目妖氛魔气里，爹爹和诸位师叔合力把她送来这时空的模样犹在眼前。
传承记忆里，魔神戮世的画面刻在黎苏苏心上，挥之不去。
“对不起……澹台烬……”她真的不想杀他，可为了三界苍生，她必须消灭魔神。
九颗灭魂钉已经钉进去七颗。
黎苏苏粉嫩白皙的手掌剧烈颤抖着，看着澹台烬……看着澹台烬忽然愣了一下，随即红唇勾起，露出抹笑：
——不是冷笑，也不是讥笑、嘲笑，就是一个很开心，很高兴，轻松愉悦到甚至称得上阳光白雪一样的笑容。
——为了黎苏苏那句“爱他”的话。
她说她爱他，所以他就信。
所以……
“想杀我也没关系，”
澹台烬平静的散去了掌中欲发的妖力，将黎苏苏拉扯入怀。不顾自己正在流血的心口，俯首咬上了她的唇。
“别哭，”换气的空档里，他含含糊糊的笑叹道，“新娘子要笑，哭花了妆，可就成了小花猫了。”
“澹台烬——”
“陛下——”守在外间的廿白羽听着动静不对，推门而入。紧随其后的是翩然、白虎……
“出去——”澹台烬冷声喝道。
廿白羽一怔。
身为妖族的白虎却先一步嗅到了人类鲜血的腥甜味道。仰头长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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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甘愿就死。｝
盛国，御书房
正给萧凛月白色的外衫绣上云纹的妺女不慎把针刺入手指，痛的倒吸一口凉气。
“冰裳……”
伏案批折子的萧凛听见动静走了过去，疼惜的握住她指尖，含在口里轻吮道。“以后，这种事情还是交给织造局做吧。”
妺女就只柔柔一笑。
心里询问魔神，｛谁就死了？澹台烬？｝
不是吧……
从小到大，为了活着，澹台烬付出过多少努力？曾经在盛国时，他冬日跪冰，夏喝雨水，活的那样辛苦都不愿就死，现在好容易觉醒妖力，做了帝王，如何就肯死了？
掺着孔雀胆的甜粥滋味涌上心头……
妺女怔忡片刻，忽然想到了曾经叶冰裳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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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国
以澹台明朗为首的妖魔部队杀入皇宫。
“啊——”
“先、先帝？”
有认出领头者是谁的周国文武迟疑的放下了反卫的兵刃。然后被夜魅毫不留情的掀开头骨。
“啊——”
红的白的脑浆四溢，极其的考验人类心里承受能力。叶清宇混合月影卫、忠诚于澹台烬的宫廷禁卫一起，提剑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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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烬……”
“陛下……有叛军攻入皇城……请暂避。”
“嗯哼……”
“澹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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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凛。”
彼处血雨腥风、兵荒马乱，
盛国，御书房内，依然暖意融融。墙角瑞兽香炉中青烟袅袅，一室淡香。
“我有点累……”妺女黛眉微蹙着，嗓音轻柔道，“忽然很想睡……”
“那就先睡会儿吧。”萧凛轻抚着妻子秀发道，“我陪着你。”
他将妺女抱到碧纱橱中罗汉床上。
妺女眨巴着眼眸看着萧凛，没好意思说自己是想要去周国看看。
魔神自方才冷不丁的一句话后又没声了。
高冷的很有他过去数万年的神袛风范。
过去妺女却不曾有这样抓心挠肝的急迫：明明自己灵力反馈来的信息，九颗灭魂钉应是没有全部钉入，澹台烬也理应没有生命危险才对……
“怎么了？”萧凛被妺女看得有点奇怪。
“我脸上有脏东西？”
“不是、没有。只是……”妺女道，“阿凛说要陪着我，可要说话算话。”
“放心。”萧凛失笑道，“你安心睡吧，醒来之后，我必然还在。”
妺女便闭上眼睛，元神离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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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你在轮回中参悟来的东西？｝
魔神感知到妺女元神之体靠近，不无惊讶。
“是啊！”是她在上一次轮回里，机缘巧合学到的东西。
第一次用。
感觉……颇为奇妙。
妺女用元神环顾四方，人族、妖族，乃至凤凰神族黎苏苏的命魂之火都历历在目。
而身为魔胎的澹台烬也难逃她窥探。
嗯，那漆黑漆黑的一小点点却让人感觉深不可测的是魔神。
魔神边上风中烛火般随时将熄的是澹台烬。
七颗灭魂钉入体，虽然仙神之物，主要目的是封魔而非杀他，但以他肉体凡胎，心脉受损，没有意外的情况下，最多也就一两年的命了。
而那意外……
妺女目光幽深：传说中，凤凰神族的心头真血，就是天下间再好不过的续命圣物呢！不过这小凤凰的身体非她真身，估计纵使后悔，也救不了澹台烬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