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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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得窗户咣当一声,惊醒了苏月华,她连忙去关窗。
游一帆看着窗户,思绪突然回到了从前。
那个深夜,天空似是泼了浓墨般黑沉,连一丝残星都不曾闪烁,让人心生绝望。
游一帆追捕盗匪,中了埋伏,身受重伤,杀死最后一名匪徒后,他也力气用尽……
天亮了,蒙蒙细雨,点点滴滴的响个不停,一匹马驮着昏沉沉的游一帆入城,经过一条巷子时,伤势沉重的游一帆再也无法驭马,重重从马上坠下。
雨越下越大,偶有路人经过,瞧见他满身血污,生怕惹上是非,匆匆逃离。
就在游一帆伤重濒死时,一婢女持伞引着老大夫来看他。
游一帆抬起头,烟雨朦胧中,不远处高楼上,有一扇半掩的窗。
……
良久,游一帆思绪回笼,开口喃喃:“后来我听说,那里关着一个犯了罪的女子,但她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被关在那儿,又被关了多久,没有人知道。我很好奇,世上怎会有身陷囹圄,还这么爱多管闲事的人。”
苏月华收回了手,被这个故事吸引住了。
游一帆沉吟片刻,接着道:“于是,我就乔装改扮,想知道那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当时,他乔装为断腿的乞丐,戴着斗笠,躺在街角,因他全身脏兮兮,几乎辨不出面容,引得路人厌恶离开。
从早到晚,他面前的乞讨碗都是空空如也。
黄昏时分,又是那名婢女,将饭菜倒入那只乞讨碗内。
他要同她说话,然而那婢女张张口,摇了摇手,竟只是个哑女。
游一帆仰起头,窗户和往日一样,始终半开着,却看不清里面的人影。
他日日都来,也每日都能得到食物,可是渐渐发现,食物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寒酸,最后只剩下半碗粥,半个馒头。
他意识到,对方的处境可能越来越糟了
……
游一帆有些失神地靠在床头,自言自语:“当我确定世上真有这样的傻子时,我想,不论她犯了多大的罪,我也要放她自由。”
可是,当他鼓起勇气,不顾家仆的阻拦,闯入那间房子时,房内已空空如也,除了一扇半阖的窗户,早已人去楼空。
他忽有所感,快步冲到窗前。
从那扇仅能打开一半的窗户向下望,正瞧见戴着帷帽的年轻女子上轿离去。
他气恼万分,斩裂旧窗,竟从高楼一跃而下,然而那轿子已在侍卫的护卫下,消失在蒙蒙细雨中。
待回到平日伪装乞丐停留的地方,这一回,地上是一碗饭和一个完整的馒头。
他看着眼前这一切,心情复杂难言。
……
苏月华轻声地,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紧张:“那你见到她了吗?”
游一帆回想起了那一幕。
就在婢子掀开轿帘让女子上轿时,风吹起帷帽上那片薄薄的纱,露出子衿半张绝艳面庞……
他扯唇一笑:“没有。”
不知为什么,苏月华松了口气,露出笑意:“饭菜都凉了,先用饭吧。”
游一帆侧目,望向那扇紧闭的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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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池塘小湖结冰的水面渐融,漫起缭绕水雾,雪白的梨花在日光下绽放,开满枝头。
尚食局。
宫女们正在处理蛤蜊,子衿在指导他们如何将沙子处理干净。
她的声音温柔,笑容又亲切,年轻宫女们都围着她。
有小宫女拿着紧闭的蛤蜊给她看。
子衿轻轻在耳边晃晃,壳内发出声响,她轻轻摇头。
“这是死蛤蜊。”
又有宫女上前:“姚姐姐,这盆就是不吐沙,你看你看!”
子衿又笑了:“再加点香油试试看。”
苏月华匆匆入了庭院,正好撞见这一幕,眼见子衿这么受欢迎,脸色沉了下来。
孟尚食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她连忙行礼。
“孟尚食,一个废人,怎能留在尚食局呢?”
孟尚食望着苏月华,目光颇有深意。
苏月华移开脸,心虚地解释:“我是说,不如调去别处,好过触景伤情啊。”
孟尚食笑笑:“月华,你知这段时日,多少人在我面前为她求情么?若论制膳之道,你们伯仲之间,说起为人处事,你可差得远了,慢慢学着吧!”
苏月华望着被小宫女们包围的子衿,心头嫉妒慢慢涌上来,一张美丽的面孔也变得阴沉。
孟尚食上前:“子衿!”
子衿迎上孟尚食行礼。
孟尚食轻咳一声,似乎受了风寒。
“太子将于书斋小宴,你与含英一道去侍奉。”
子衿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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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舍。
送膳宦官送来食盒,子衿布膳,当她将箸递给方含英时,方含英正含情脉脉望着某处。
子衿纳闷,顺着她视线望过去,陈芜正陪着梅少渊赏画儿。
朱瞻基独自坐在桌前捧着本书,眼角余光扫向子衿,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自然以为子衿在看梅少渊,当下脸色微沉。
子衿轻轻碰了一下方含英的手肘,方含英歉意地冲她笑笑,连忙低头布置膳食。
梅少渊走过来,子衿端着飘了梅花瓣的清水请他净手。
梅少渊礼节性地颔首:“劳烦。”
朱瞻基看得更不顺眼,把书丢下了。
方含英请他净手,他没动,一双眼睛望着子衿。
方含英给子衿使眼色,子衿走过来,接过水盆请朱瞻基净手。
朱瞻基动作慢腾腾的,但看到子衿端着水盆的右手十分吃力,他马上就净了手,子衿将水盆递给送膳宦官撤下。
梅少渊眼睛往桌上一扫,笑了:“殿下邀请臣小聚,臣以为是玩笑,原来殿下如此精心,准备的膳食都是我最爱吃的,那臣就却之不恭了。”
朱瞻基看着子衿,忍不住话里酸意:“尚食局倒是用心。”
子衿眼观鼻鼻观心,没开口回答的意思。
方含英恭声道:“回殿下的话,殿下传令要宴请梅御史,尚食局自是不敢疏忽。”
桌上有一道被片片橘叶夹着分开的团子,精致可爱。
梅少渊笑说道:“水心先生有诗云,不待满林霜后熟,蒸来便作洞庭香,这便是洞庭饐吧!”
方含英立刻望向子衿。
子衿含笑解释:“梅大人,是在捣碎的莲与橘叶中,加了米粉与蜂蜜,裹上橘叶蒸出的糕点。”
梅少渊尝了一口,赞赏点头:“的确有种萦绕不散的橘子清香。”
朱瞻基捧着一碗香草杏仁酪,黑着脸,半天没说话。
梅少渊感叹道:“我少年时读石子羹一节,一时好奇,也曾取清泉中的石子烹煮,书中所谓泉石之气我是体悟不到,倒是费了好些柴火!”
众人都忍不住笑了。
梅少渊抬头,不动声色地问子衿:“读书人如此附庸风雅,不觉得可笑么?”
子衿这才开口:“梅大人,北宋苏易简雪夜醉酒,因口渴醒来,见一腌菜坛子埋于雪中,取之痛饮,并以为天下奇珍。酸汤如何能比龙肝凤胆,不过是应了那句老话,“食无定味、适口者珍”罢了。古人餐玉饮露,想也是如此了。”
听他们谈得投机,朱瞻基心里气得狠了,重重搁下杏仁酪。
“屋子里闷得慌,出去坐吧!”
说话间,他便起身便往外走。
袁琦察言观色,连忙指挥:“快,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膳食拿到院子里去!”
子衿和方含英连忙行动。
梅少渊隐隐看出朱瞻基的心思,不动声色地笑笑,竟然还拖着子衿问长问短。
“慢来慢来,这道菜是什么?这个!”
庭院走廊,陈芜拿着披风给朱瞻基披上,袁琦重新换上热茶。
朱瞻基坐在外面石桌旁,等了半天,竟是不见里面人出来,他的手指不耐烦地在桌上敲了又敲,表情生气又委屈。
梅少渊笑着出了门,频频回头。
“这黄鱼肉也能做出蟹肉的味道,你可得给我好好讲讲!”
子衿谦卑地落后他两步,与方含英并行。
朱瞻基脸色更难看。
陈芜冲梅少渊礼貌笑笑:“梅大人,不可让殿下久候。”
梅少渊低笑一声,故意道:“怎么,殿下生气了?都是臣的错,同姚典膳聊得太投机了!”
朱瞻基气得快吐血,别过脸,不理他。
梅少渊认真品尝假蟹,赞赏地连连点头,突然想起一事,搁下筷子。
“哦,对了,听闻姚典膳精通药膳方,我正好有事请教。”
子衿唇边带笑:“大人言重了,有话只管吩咐便是。”
梅少渊刚要张口,突然听见朱瞻基重重咳嗽,挑眉:“殿下?”
朱瞻基咳得没完没了。
陈芜递茶过去,却被推开。
袁琦察言观色:“殿下这两日身子不适,怎能坐在风口上呢?还是挪进去吧。”
一群人又拥着朱瞻基进去了。
子衿与方含英刚摆好膳食,此刻不由面面相觑。
梅少渊无奈笑笑,感叹道:“姚典膳,世上可有治心疾的膳食?我看殿下病得不轻呀!”
子衿一愣:“殿下有心疾吗?”
梅少渊大笑,起身,向陈芜拱拱手。
“我想起一件要紧事,请代我向殿下告个罪,这就先告辞了!”
陈芜望着梅少渊的背影:“梅大人,画儿还未赏完呢!”
梅少渊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明日再来!”
袁琦追出来,狐假虎威道:“还不摆进去!”
方含英提着食盒要跟着子衿身后入内,谁知袁琦劈手夺下食盒,把下巴一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