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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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十先生来了！”御前太监倒腾着小碎步，快步进宫禀报。他和他身边的小太监，费了好大功夫才将禁军副统领送出去，希望他能带回来一些可靠的人。
“快叫她进来！”话音刚落，胤昭一身白衣踏入大殿。原本红色的内衬，如今她换成了白色，红的发带也换成了白绸缎。虽说司马夫人去世的消息皇上也略有耳闻，但如今并不是谈论此事的时候。江山不稳了啊！
“参见皇上。”
“如何？！你带了多少人来？”
“…就臣一人。”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就你一个？！书院的学生都哪去了？为何不来护驾？！”还不等皇上开口，坐在一旁的韩贵妃倒是先喊了起来。
“十一爷身为禁卫军统领，如今皇宫沦陷，他人在哪？”
“十一也是皇族，怎可冲锋陷阵？”
“五爷也是皇族，他带兵的仗还少吗？”胤昭话锋一转，“还是说……他现在根本不在金陵城？”
见韩贵妃脸上出现慌张的神情，胤昭落实了心中的猜想。
只听外面的叫喊声越来越大，胤昭微微一笑道，“父皇稍坐。”
胤昭肩头的黑猫跳下她的肩头，刚出了殿门口就变成一只庞然巨兽，一屁股坐在门口，把门口堵了个严实。
殿内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只听得见厮杀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那只庞然巨兽还在门口蹲着，没有胆大的人敢开门查看。亦听不见胤昭的声音。
“小师妹！你六师兄来支援你了！”敖亓喊着从城外杀过来，带的人不多，却也都是精锐。看见一人气定神闲的站在高阶上，衣角飘飘，双腿跨立，刀杵在地上，敖亓愣了片刻。这仗…是打了…还是没打？
看着院子的惨状，那肯定是打了，可面前这人身上别说是伤口，连血迹都未染上半分。
“过来护驾。”
胤昭一偏头，示意敖亓跟上来。朏朏本也要跟上来，被胤昭的一个眼神制止，乖乖等在原地。
“臣救驾来迟，皇上恕罪。”
“你怎么回来了？老三和老五呢？！”皇上看见敖亓十分惊讶。
“回皇上，韩垒私兵并不多，以三爷和五爷的智慧足以，再加上几位得力的将军，前方战局处于上风。但皇宫里除了十先生无人镇守，五爷担心皇上安危，也记挂新婚夫人，让臣立即返回。”
皇上一挑眉，“后面那个理由才是真的吧？那朕当什么幌子。”
敖亓嘿嘿一笑，“皇上英明。”
正当大家以为此事告一段落，斥候的通报响彻整个大殿……
“报！五皇妃…家中…”
“我家里怎么了？”
“大学生怕是…”
斥候话说一半，胤昭脑子嗡的一声。
“皇上，这里交给敖小将军，臣…回家一趟。”
皇上点头，许她回家。
*
胤昭回府时，司马府上下乱成一团。院子里到处能看到受伤的侍卫和书院的学生，门上插着射偏了的箭羽，地上的兵器也是随处可见。
方珉派来的围攻司马府的军队是人数最少的一支，也是最精干的一支……司马家和简家无论在书院还是朝堂，都有着不低的地位，只要折了两个家族，方瑜在文官这边，就没了支持者。
方珉见几人有着师门情谊，用金钱收买定是无用，便起了杀心。
来到父亲房中，贺兰跪在榻边为其诊治。胤昭走进才看清，一只箭，插在父亲的胸口。
“如何了？”胤暄焦急询问。
“这箭的位置实在是…若硬要拔出，怕会损坏心肺，不拔也不行…”
“怎么回事？”府上慌乱，谁都没注意到胤昭已经站在身后了。
“叛军硬生生将咱家大门撞开，幸亏书院和五爷府上都派了人来支援，没有造成大的伤亡。可还是…不知从哪射来的暗箭…”简夫人上前抚着她的手，用最温和的词句告知，生怕刺激到她。
胤昭双拳紧握，问道。“伤亡多少。”
“家丁伤亡了一些，书院和太子府上的人大部分只是受了轻伤。”
“大哥，胤昭，我…无能为力了。出血不止，硬将箭拔出，会加快出血的速度…”贺兰忙活了很久，衣服上满是汗水和血水。
“你…去看看其他受伤的人吧。”胤昭将长刀立在门边，将贺兰打发走。
“暄儿…昭儿，来。”司马爻虚弱的唤二人来到床边，“宫里如何？”
“叛军全军覆没。”
“不愧是我女儿。”司马爻欣慰一笑，转头看向胤暄，“最近城中动荡，等平安后，将我和你们娘合葬吧。这样也好，不然她在下面要等不知多久呢，我俩也有个伴…”
“爹…”
“你俩…好好的…”
司马爻交代完后事，看了他们许久，最后拍拍二人的手，平静的合上了眼。
屋子里陷入了如死一般的沉寂。纳兰静怡穿着孝服站在胤暄身边，她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言语去安慰。
“少爷小姐…宫里有人来传旨了…”梁伯站在门口通报。
一屋子人鱼贯而出，来前厅听旨。传旨的公公腰间系了一根白色绸缎，以表哀悼。
“二位节哀……”
胤暄回了一礼，“多谢公公。”
“那……老奴就宣旨了。”除了两位先生外，其余人都将头深埋在双膝间，听候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司马爻德高望重，敬贤礼士，博古通今，捐躯献国，着追封太师太傅。司马爻之妻端庄淑睿，性资敏慧，率礼不越，着追封一品诰命夫人。司马爻之女，现封支援军总统领，带领两万人支援前线，镇压叛军。钦此。”
“臣…领旨谢恩。”胤昭上前一步，将圣旨结下。塞给公公一锭银子，把人送到了门口。
胤暄拳头紧握，前几日母亲刚刚病逝，父亲也因朝中动乱不幸丧命。如今小妹也要奉旨去前线支援。他如今倒也明白了，为何父亲对他的入仕一直持消极态度。
胤昭将哥哥领进屋内，禀退众人。
“皇帝陛下的算盘声，真是啪啪作响啊！先给父亲母亲追封，后脚就把你排出去支援。是司马家死绝了，皇上才肯罢休吗！”
胤暄低吼一声，拳头砸在红木桌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书院武将各司其职，我没有置身事外的道理。”
“你为何不能留在京城？为何偏要派你去前线镇压？以敖小将军的威望，不比你刚进书院的十先生高？”
“敖家军长期驻扎在边境，无召不可擅自调度。城里的官兵多数和敖家相识，六师兄说话他们自然会听。哥哥刚刚也说我是刚进书院不久，朝中势力并不熟知，五皇妃的头衔也只有和五爷站在一起才能发挥作用…”
“这些我都懂！可为何…可为何偏偏是你！偏偏是我的妹妹成了十先生！”
胤昭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即使自己理解哥哥的心情。
“若是我当初没去书院就好了。”
胤昭自嘲的一笑，坐到旁边的八仙椅上，轻轻揉捏鼻梁。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兄妹两人都是身心俱疲。
胤暄听见这句话后，也终是叹了一口气，他心里也清楚，胤昭注定是书院十先生，她比任何人都适合这个位置。如今国家有难，她必须冲在前面。
“那样的生活不会是你想要的。”
短暂休整过后，兄妹二人起身，为父亲入殓。二人一起为父亲擦拭身体，穿戴整齐。最后将父亲放入早就定做好的棺木中。
这棺木和母亲的那个是一对，在胤昭小的时候，母亲生过一场大病，家里人都以为熬不过去了，便定了这对棺椁，可棺椁做好了，母亲的病也好了。
众人在全程保持肃穆安静，仪式也井然有序进行。
于是正厅摆放的灵位，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胤昭在灵前跪了半天，直至正午，擎宇带着一个虎头腰圆的将军来，她才起身。
“末将卫谋参见娘娘。”
胤昭抬手，示意卫谋免礼。卫谋的剑柄上也是系了根白绸缎，向胤昭行了礼后，向二位逝者燃了香才说正事。
“娘娘，士兵、辎重和粮草都准备妥当，可随时启程。”
胤昭点头，卫谋再次行礼后退下，来到府外站在马侧等待胤昭的命令。
胤昭在灵堂又坐了许久，最后毅然决然的走向外面。伸手招来长刀，命胐胐在家中守护，不可踏出家门半步。
等她看见装备好的军队，心中一酸。所有的士兵剑柄上竟都系着白布。
“末将定以先生马首是瞻。”
胤暄也拍拍她的后背，轻声道，“早去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