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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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暄成婚第五天，家里的红布都撤了下来，换成了白色。
母亲在咽气前还记得，明日就是胤昭的生辰，答应她的汤羹还没有做。
可母亲还是欣慰的抚摸着这双儿女的面颊，虽然有诸多遗憾，但这一世也算圆满了。
这一双儿女，一个是名满京城的教书先生，现在也在朝堂上有着品阶不低的官职，另一个更是名满天下的书院先生，尽管性子顽劣，可也终于是嫁出去了，夫君也是她心爱之人。
兄妹两人安静的跪坐在母亲的灵位前，向前来吊唁的宾客回礼。今天来的客人，和三天前的客人别无二致。只是少了热闹，院子里满是安静和肃穆。
午膳和晚膳都是冷食，吃的胤昭十分不舒服。
“今夜你回去睡吧，我守着。”胤暄看出妹妹的不适，劝她先回去休息。胤昭没有推脱，扶着柱子站起来。跪了一天，膝盖早就没了知觉，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方瑜眼疾手快接起来，把人稳稳的抱在怀里。
这几日朝中形势也并不明朗，胤昭张罗她哥哥的婚事，无暇过问，方瑜也不想给胤昭徒增烦恼，也就没与她商议。
胤昭安静的趴在他肩头，不吵不闹的，说不出什么滋味。他不是没见过因为亲人过世悲痛欲绝，嚎啕大哭的。胤昭有些太过安静了。
她安静的洗漱，平静的问方瑜是否想喝牛乳，然后趿拉着鞋去小厨房拿，吃饱喝足了，再安静的爬上床，头冲里睡着了…
方瑜帮她掖好被角，轻轻抚平她眉间的褶皱，一夜无眠。
这一夜她睡的极不安稳，方瑜把她搂在怀里，轻声安慰，她这才安稳了片刻。
*
天刚刚泛起鱼肚白，金陵城还在睡梦中。擎苍踏着露水闯进来，在门口低声呼唤方瑜。
“爷…”
“怎么？”一夜未眠的方瑜立刻给了回应。
“韩垒在朔州反了。”
方瑜听闻，心中一惊。轻轻将自己手臂抽出来，确认没把人吵醒后，匆忙起身，披了外袍来到院内。
“城里可有什么动静？”
“没有…”擎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上面记着各处眼线上报的情况，“十一爷昨晚在红袖招宿醉，刚回府不久，又招了侍妾来侍寝。九爷没有任何异常，同往常一样早早的就歇息了。京城各处也没有军队调用。”
“那就奇怪了，京城里并无内应，尤其是书院先生都在京城，这时候他怎么敢反？”
“若不出爷所料，皇上会派爷去镇压…”
“可是…”方瑜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为何偏偏是今天…”
“今天怎么了？”擎苍疑惑。
“今天…是她生辰…”
擎苍闻言也沉默不语，前一天她刚失去母亲，在生辰这天，夫君也要出征前线。若人手不足，她还需进宫护驾…
“父皇下口谕了？”
“还未，应该快了。擎宇在府上等着呢，若是有消息，第一时间过来。”
方瑜点点头，坐在冰凉的石凳上等待消息。
*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擎宇就来了，顺手带来了方瑜的盔甲。
“爷，皇上下诏了。”
方瑜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想着屋里的人刚睡熟不久，就在院子里就把铠甲穿上吧。只听吱嘎一声，胤昭揉着眼睛出现在门口。
看见冰冷的铠甲，她出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方瑜几步上前，将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怎么不多睡会儿？”
胤昭没回答他的问题，一挑眉，示意他还没回答自己的问题。
“…韩垒反了。”
“皇上让你去镇压？”方瑜点头。
胤昭抬手，唤来两个站在远处的婢女，“我帮你收拾东西。”
虽说现在有些不合时宜，但京中局势还是需要跟胤昭交代清楚。方瑜一边换铠甲一边说，“既然韩垒反了，方瑛便不可能没有动作。可目前的情报来看，他似乎对这件事并不知情。父皇口谕将我、三哥和敖亓一起调了出去。”
“皇宫内的部署呢？”
方瑜摇头，“皇宫内的禁卫本就是方瑛负责，若…”
“我会盯着他的。”
胤昭绕到他身后，帮他将腰带束紧。
“二师兄和雪娴坐镇书院，霍诀和封玄奕需要在城中各处部署。让老九带着家人来府上暂住几日，我怕若是他想对书院不利，必定会先围了简家和司马家。将俩家合在一起，更方便保护。他们的主力也会在皇宫，来你家人不会太多，老九的三脚猫功夫应付的过来。”
“好。”
“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方瑜一身铠甲装戎，表情坚毅，眼中却流露出满满的担心。
“放心，早去早回。”胤昭将他的佩剑递给他，目送他上马，走向城门，和方瑾等人会和。
*
晚些时候简玉珩带着一家人来了府上，胤昭强打起精神招呼各位。
在人家家里丧事期间登门造访，一家人心怀愧疚。
“各位宽心，两家在一起可以减小损失，我相信母亲是不会介意的。”
简夫人搂搂她瘦弱的肩膀，“难怪这孩子能成书院的先生，小小年纪就这么能扛事。”
胤昭礼貌一笑，将客人留给哥哥，自己先回屋了。
“这孩子可真让人心疼…”简夫人看着她瘦弱的背影，她也听自己儿子说了，她需要随时准备进宫护驾…
*
胤昭刚关上房门没多久，擎宇就来敲门。
“宫里出事了？”胤昭神情紧张，却之间擎宇小心翼翼的端了一碗阳春面。眼睛在胤昭和面碗之间往返，生怕洒了面汤。
“爷吩咐给娘娘做碗长寿面。”
胤昭久违的露出了笑容，让开身子，让擎宇进来，“你做的？”
擎宇难为情的摸了一把鼻子。“卑职哪有这手艺？拜托厨房的大叔做的。”
“谢谢。”
胤昭一边吃面，一边询问目前京中情况。
“进出城门加强了检查，宫中禁军加了一倍的兵力。”
“方瑛有什么动作？”
“在自己的府上躲着不出来，皇城护卫的一干事务，也全都交给了副将。”
胤昭觉得诧异，这一点方瑜也同样诧异。许多证据都能证明方瑛在此事上，不可能置身事外，可他还能气定神闲的稳坐京中。这让胤昭的心一直悬着，始终放不下。
尤其是接连几日，一点异常都没有，安静得有些可怕。
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
这日，天气很好，阳光洒满了整个院子。白事的绸缎虽然还挂着，但已经与不同于前几日阴沉的气氛有所不同。
三位长辈下棋喝茶，三个小辈在逗朏朏玩，朏朏舒服的躺在地上，露出肚皮。
“它是真把自己当猫了？”
一切的平静，被外面闯进来的一个人打破。看衣服应该是皇宫侍卫，他背后还插着一只箭，浑身满是伤痕。这人由管家搀着，一瘸一拐的快步走到后院找胤昭，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势。
胤昭看见来人，便放下戒备。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曾在方瑜的军营里见过，还听方瑜夸过此人，说他是布兵排阵的天才。原来被调到了皇宫做禁卫军副统领。
“卑职参见娘娘。”
“宫中庆幸如何？”胤昭上前两步，将人扶起来，勾勾手指，将长刀召了来。
“回娘娘，禁军在皇城中……反了。不知何时掺进来的细作，杀了不少卑职的兄弟……”副统领痛心疾首，“都是卑职的疏忽……”
“城中的其他将军呢？”
“五爷之前吩咐过，若是城中有变，直接来找娘娘，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信。”
胤昭深吸口气，又全部吐尽。这就是意味着，朝中到底有多少反叛者，并不清楚，现在局势十分紧张。
她站直身子，其他的家人也都凑了过来，揪心的看着这一幕。
“劳烦哥哥帮他先简单包扎，等平静下来后再让医馆的人来仔细诊治。”
“罪臣要和娘娘一起杀回去，为兄弟们报仇！”说着他就要站起来，被胤昭轻易扔进胤暄怀里。
“你跟我去，只会成为我的累赘。你在家中养伤，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然后转头看向简玉珩，“我把擎宇留下，家里就拜托九师兄了。”
“五爷让卑职跟着娘娘。”
“我让你留下来保护我的家人。”胤昭声音有些颤抖，声音也大了几分。
擎宇怔愣一下，下一刻单膝跪地，“卑职遵命！”
胤昭捏了个手诀，将朏朏的封印解开。他立刻膨胀成了一只巨大的怪兽，冲天大吼一声。
众人将胤昭送到正厅，她冲着母亲的灵位深深的行了一礼。丧期见血本是不详，而她现在要出去杀人了，忠孝终归是两难全。
“女儿不孝。”
话音落，她飞身骑上朏朏的背，指了皇宫的方向，一人一兽消失在了围墙外面。
*
不出方瑜所料，反叛军除了控制皇宫，第一步就是将书院围了起来。
前院打得热火朝天，就连知味堂的厨子都来和叛军对抗来。后院还是一片祥和安乐的氛围。
司羿掐腰眺望，“真不去帮帮？”
“这一朝气数未尽，没事。”夫子落下一子。
“再说有那丫头，他们很难能赢。”温子然思虑片刻，也落下一子。
“好棋啊，好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