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上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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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方瑜还是迟迟没有动静，简玉珩从家里把他大嫂纳兰静嫣嫁过来时用过的凤冠翻了出来。他将精美的红色漆盒差人送到了方瑜府邸。
本还在纠结的方瑜，一看到精美的凤冠，心瞬间就安定了。
他想看见那个人为他戴上凤冠霞帔的样子。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胤昭手里把玩着荷包穗，坐在高楼向下望着满街的游人，成双成对的。大概一年中只有上元节才能看到如此景象吧。可以光明正大的牵着心爱的人，有爱慕人也可以在这天表达心意。
嘴里里一遍一遍的念着这首诗，尤其是那句：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念着念着，胤昭突然发现有一人停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人头攒动，只有他自己站在那里，显眼得很。定睛一看，除了她三师兄还能有谁？
方瑜刚去司马府找人，家仆说前脚刚走。方瑜正愁去哪里寻人，刚走到金陵大街上，就看见他要找的人坐在醉仙楼的露台上，慵懒的趴在围栏上，眼神飘忽不定。直到她也看见了自己，才将身子坐直了些。
这几日她没去书院，书院的人也没来找，今日更是没人约她，她左右在家闲着无事，就出来透透风。人家不来找她，女孩子家的也不好上赶着找对方不是。主要的是也不知道他家在哪。
前一段时间她感觉得到方瑜有意避开她，总是叫简玉珩陪她。渐渐的她也就不敢有什么心思了。可在朔州他带兵去救了自己，之后偶尔也会说些撩拨的话语。但是昨天跟不知哪家的女孩不清不楚…一来二去，她自己也没了主意…
“好巧，竟在这里碰见十先生。”
身后响起一个声音，胤昭回头，见是昨天站在方瑜身边的那个女孩。
“我是韩梦舒，我爹是西北边防统领，十一皇子是我表哥。”
“韩小姐。”胤昭微微颔首，就当是行礼了。
“十先生这是在等什么人？”
“并未。”
“十先生竟然没人约？”韩梦舒语气中的嘲讽让人难以忽视，胤昭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为何十先生就必须有人约？”
“是我唐突了，我还以为十先生受人敬仰，想必今天这个日子，来送簪子的人定是踏破了家门槛的。”
胤昭嗤笑一声并未接话。
韩梦舒收起刚刚嘲讽的神情，语气突然严肃。
“你可知他是你高攀不起的人？”
“我只知这世上只有我想嫁和不想嫁之人。”
方瑜走到楼梯口时，正好听到后面这句，接话道，“那十先生想嫁与何人？”
胤昭也不知道他从何处开始听见的，别扭的把脸转了过去。
韩梦舒急忙几步走上去，递上她的荷包。
“这是我跟金陵城最好的绣娘，学了整整半年才绣好的。料子用的是上好的宋锦，边角用金线缝合，嵌了翡翠玉珠。从选料到做工，连教我绣工的师父都称赞不绝。”
“韩小姐心灵手巧，这荷包确实精美。”他只是口头上赞美一句，没有伸手接，垂眸看了一眼。上面绣着两只戏水的鸳鸯。
只是圣上提倡节俭，若是知道方瑜一个荷包，可以顶得上普通人家一月的开销，肯定少不了一顿训斥。
他绕开韩梦舒，走到胤昭身旁。
“你别坐在阳台上，吹风再受寒，又要病了。”
“韩小姐向师兄表明心意，师兄还未给出应答呢。”胤昭的醋味已经飘出去几里地了。
“她绣工确实不错，只不过我未来夫人的手，不是拿绣花针的。”
说着，上手将胤昭腰间的荷包拽了下来。
胤昭察觉出腰上的力道，低头看去时，荷包已经在他手里了。
“三师兄何时也会做如此强盗行径了？这是母亲绣给我的，不过是祈求福泽绵长，没有白头偕老之意。”
方瑜突然想起前一阵，她拿着绣棚和针线，坐在窗边刺绣的模样，娴静得不似她一般，把敖亓给吓得不轻，“行十…发烧了？吃错药了？好好地做什么女红？”
结果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鸳鸯，被敖亓说是一对儿野鸡，气的胤昭在后山追着他打了一整天。
也不知那两只野鸡，是不是她想绣来送给自己的。
“不抢，我如何能收到你的荷包？”方瑜的声音沉稳，平静。他轻轻俯身，把胤昭拢在他的阴影之中。
胤昭慢慢瞪大了双眼，双颊也爬上些许绯红。
方瑜将荷包放在鼻尖闻了闻，就是个母亲绣给女儿的，再普通不过的荷包。里面装了些再普通不过的驱蚊草药，甚至已经有些老旧，布料也不再如最初颜色明丽。方瑜转手将这藕荷色的荷包挂在腰上，以彰显自己也是有人送荷包的人，虽然是自己动手抢来的。
只是和那枚名贵的和田玉玉牌挂在一起，实在是违和得很。他堂堂五皇子，想送他荷包的人排着队，能围着金陵城转上两圈，可他单单喜欢这个。
胤昭上手想要抢回来，方瑜后退一步，躲开她的手。
“十先生，在下已经挂在腰上了，这点面子都不给？”
“……强盗。”胤昭收回手，背过身去，耳尖已经红得能滴出血来。
自从将胤昭的荷包抢来后，笑容就没从他脸上褪去。在方瑜的逗弄下，胤昭如坐针毡的吃完了这顿饭。两人走出酒楼时，已经是夕阳西下。太阳将两人的身影拉的老长。
*
“外面都是大理寺的官兵，为了等你已经蹲了好几天了，你真的跑不掉。”霍诀苦口婆心的劝着这位走投无路来钱庄偷钱的赌徒。
可赌徒哪里肯定他的话，转身撞碎银庄的窗户，从里面飞身而出。随手从旁边的摊位上抓了一人，将匕首架在她脖子上作为人质，希望如此能换来一条生路。
“别过来! 再过来…我……再过来我杀了她！”
赌徒挥舞着匕首，可被他当作人质的人却丝毫不惊慌，甚至还有些无奈。
“哎！…哎？”霍诀看清被挟持的人质时，差点笑出声来。
“唉…虽不知你犯了何事，但我劝你还是赶紧跟大理寺卿走吧。免得遭罪。”
“你闭嘴！”贼人呵斥道，他只听刀下的人轻声叹了口气，仿佛觉得有些可惜。
紧接着，自己的手腕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肋下一痛。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匕首脱手，胳膊被扭到身后动弹不得。
一切都发生在须臾。大理寺官兵急忙上前，将人按在地上，嘴里还喊着：“多谢十先生。”
此时赌徒才明白了刚才她为何叹气，此时也只能怨恨自己为何运气如此不好，竟好巧不巧的将十先生给挟持了。
“下官是该道歉还是该道谢？”
“八师兄就庆幸吧。若是他真的伤了百姓，你身上的衣服可得换个颜色了。”
“是，十先生教训得是。下官记下了。”霍诀低头行礼，看见平日胤昭挂在腰间的荷包，现在正挂在方瑜的腰上。
“哟？这是……有情况？”霍诀几步走过来，将手臂搭在方瑜肩上。
“霍少卿，你玩忽职守，将歹徒逼到狗急跳墙，险些伤了百姓，该当何罪？”方瑜面无表情的打断他的八卦。
“啧，你们一个两个都不解风情。行，今天公务在身，放你们两个一马。等本官有时间了……哎～！三先生打人了！”
还不等霍诀说完，方瑜照着他的屁股就踹，霍诀笑着躲开，带着大理寺的人走远了。
“昭儿！”
胤暄看见前面的骚乱，同时有见到胤昭的身影，急忙挤开人群，来到妹妹身边。
“哥哥？”
“可有受伤？”
“没事，一个走投无路的赌徒而已。”
胤昭瞥见哥哥腰上多出来的荷包。
胤暄也看见了胤昭的荷包挂在了方瑜的腰上。两位先生忘了刚才的惊险，相视一笑。
胤昭上前两步拽着纳兰往前走，“我哥哥收了？”
纳兰不答反问，“三先生收了？”
“…他抢的…”
胤昭无奈道，两个女孩子相视一望，都害羞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