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那时只叹年少（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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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笑薇下意识地过去拦顾晚歌的手，结果自己湿漉漉的袖子甩过棋盘，直接打乱了棋局，顺带着把边上的棋子也扫下了棋盘。
棋子坠落到青石铺就的地板上，发出一阵清脆的连响。
少女惊呼一声，神色惶恐的看着在地上乱跳的棋子：“完了完了完了……”
她抬头去看顾晚歌，男孩神态自若，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的对着她倒打一耙：“都怪你！”
颜笑薇：“……”
恰好此时下课钟声响起，少女顿时慌的在原地跺脚：“完了完了！”
她蹲下身子开始慌乱的捡掉在地上的棋子。
顾晚歌看着她这举动，有些意外，好奇的问：“一般遇上这种情况，不是应该先跑为敬吗？你怎么还捡上了？”
“那可是文先生的棋盘！”颜笑薇道，“他最宝贝这个棋盘了！要是破坏了还偷跑，就是罪加一等，文先生就算把整个学堂翻过来也会找到我们的！”
“是吗？”
“当然了！”颜笑薇无比肯定，“你来学堂的时候，安灏舟难道没有告诉你，一定要小心不能招惹文先生吗？他这个读书人可小心眼了，你要是敢惹他，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她懊恼的说：“本来就闹心，现在还这么倒霉，干脆一头跳进池塘里面得了！”
顾晚歌想了下，容奕这几日好像真的每日都睡得很晚，经常抄写文章到半夜，原来不是用功读书，是被那个老头给找麻烦了吗？
她抬手动着棋盘上乱掉的棋子，一边笑着道：“颜大小姐你要跳池塘可以，挑远点儿的地方，省得每次被我撞到还要费力救你。”
颜笑薇：“……”
她一脸怒气的抬头，就看到顾晚歌坐在石凳上，支着下巴，一脸悠闲的玩棋子，顿时有种深深地无力感。
算了！不跟这家伙一般见识！！
轻哼一声，颜笑薇把掉在地上的棋子通通捡了起来，她听到脚步声，一抬脸，就看到文先生正朝着自己这边走来，瞬间慌得六神无主，手里刚捡起来的棋子也吓得洒了一地。
顾晚歌正从一旁的棋盒里取出一枚黑子，闻声侧头，就见颜笑薇呆着张脸，随即苦巴巴的看向顾晚歌。
“完了！”
她也顾不上其他了，扑过来抓住顾晚歌就要跑，结果居然没有拽动男孩，顿时一脸焦急的道：“快跑啊！”
顾晚歌眉头微挑：“你不是说，逃跑罪加一等，就算把整个学堂给翻过来也要被找到吗？”
“那起码也能死的晚一点儿，总比现在就死强！”颜笑薇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能把男孩拉动，累的气喘吁吁，不解的吐槽道，“你这家伙，是吃秤砣长大的吗，这么难拉！”
扭头，文先生已经近在咫尺，正沉着脸看着他们：“你们两个，给我站住！”
颜笑薇被吓得一个激灵，哭丧着脸瘪嘴道：“也没动嘛……”
“身为学子，无故缺课，你们的眼里还有我这个先生吗！”文先生板着脸骂道，“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天天插科打诨，不学无术，怎么能有出息？没有一点儿规矩跟礼数，不以规矩，何成方圆？人若无礼，何以立也？我从前教过你的，都吃进狗肚子里去了吗？”
颜笑薇听得一脸懵然，显然没听懂。
文先生见状，气得一甩袖子就要走，结果一转身，就踩到一颗石子，他低头挪开脚一看，发现竟然是自己的棋子，四周一扫，这才发觉到自己的棋子掉落的满地都是：“……”
颜笑薇被眼刀一扫，顿时蔫巴起来，弱弱的道：“这件事情，其实我是可以解释的……”
“你们两个！”
文先生气得腿脚都利索了，登登两步走近棋盘，待看到上面的棋局后，顿时愣了一下，神色诧异的看着手执黑子的男孩：“你弄的？”
“其实准确来说，是我弄的……”颜笑薇连忙回身道歉，“先生，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她这一低头认错，就看到了面前被摆回原样的棋盘，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的看着神色自若的顾晚歌。
“不是我，难道还能是她吗？”
顾晚歌扫了眼颜笑薇，毫不意外的被少女给瞪了。
她垂手，把手中的黑子放到棋盘上，然后起身道：“先生竟然要责骂学生，我这个无关人士，就暂且先行一步了。”
“站住！”
颜笑薇也伸手拽住了顾晚歌，不可置信的用眼神质问男孩居然要丢下自己。
顾晚歌不看她，只看着脸色沉沉的文先生：“先生还有什么事情吗？”
“坐下来。”文先生道，“同我下一局。”
“不要。”
“不要？”
颜笑薇震惊，不敢相信顾晚歌是怎么有勇气回绝先生的。
文先生显然也没有被人如此直接了当的给拒绝过，眉头忍不住的皱了下。
“我又不是先生你的学生，”顾晚歌道，“没必要对你的话言听计从吧。”
“还是，”她笑道，“跟先生你下棋，有什么好处呢？”
“哼！”文先生气道，“你这小子，居然记恨先生！心胸如此狭隘，注定不成大事！”
顾晚歌笑道：“彼此彼此。”
见文先生沉着脸不说话，顾晚歌无趣的道：“既然没什么好处，那我可就走了。”
她说走就走，居然连礼都懒得跟先生行一下。
“……”
“站住！”文先生开口，见男孩毫不停留，他脸都黑了，“你想要什么？”
顾晚歌这才停步，她回身，笑得很是好看：“早说这话不就好了。”
文先生的脸顿时更加黑了。
厉害！
颜笑薇目瞪口呆的看着顾晚歌：他是怎么能面不改色的对着先生说出这种话来的？
顾晚歌慢悠悠的走回棋盘前，自顾自的坐下，然后拿起黑子道：“我要黑子。”
文先生哼了一声，没有反驳的坐到了她的对面，伸手从棋盒里捏起白子。
“尊师重道，一概不行！”他落子，呵斥道，“目无尊长，离经叛道！”
顾晚歌紧随其后的落子，不紧不慢的笑着道：“我的眼前只有对手，何来老师？先生与我并无干系，又何来尊长？要是按照年纪来排辈份的话，先生也不见得路上遇到一个比自己年长的，就要尊称人家为长辈吧？”
“至于道理……”她嗤笑道，“我有我自己的道理，先生的道理，我没听过也不知道，何来离经叛道，又尊师重道一说？”
“你这小子，不守规矩，不懂礼数！”文先生气道，“孤高自傲，眼高于顶！一个书童，连试都不考就要进学堂，丝毫没有把先生放在眼里！如此之人，怎么有资格成为我的学生？”
“就算是从京都城来的又怎样？”文先生道，“就算背后有安太守和将军又怎么样？规矩就是规矩，你不来考试，我自然也不会让你当我的学生。”
“为人师长，总要有什么是值得学生去学习的，先生能挑学生，学生难道就不能挑自己的老师吗？”顾晚歌抬头看了对面人一眼，垂眸笑道，“你也没什么值得我学习的吧！”
文先生手里拿着的棋子差点没气得扔对面这个无礼家伙的脑袋上。
这两人手下落子，嘴上相互声讨，一来一回，毫不相让。
顾晚歌落下一枚黑子后，抬眼笑着看向对面眉头紧皱的文先生。
文先生手里捏着白子，他神色严肃的看着棋盘，满眼思索。
“你输了。”顾晚歌目光扫过棋盘，扬唇道，“大势已去，满盘废子。”
她笑盈盈的杀人诛心：“你输的这么惨，有什么资格当我的老师？”
文先生气恼的抬头瞪她。
颜笑薇在旁边听得迷迷糊糊，她又不懂这些，看得一头雾水，只听到顾晚歌那句“你输了”，顿时又震惊又开心：“你赢了？”
她抓住顾晚歌的衣服摇了摇：“顾晚歌，你好厉害！文先生可是我们吕城下棋最好的先生了，你居然这么快就把他给赢了！你好厉害！”
文先生眼刀横来，少女顿时瑟缩的垂下头去。
“你想要什么？”
文先生脸色很是难看。
顾晚歌支着下巴，想道：“我也没什么需要的。”
她道：“你既然是容奕的先生，就应该好好的教他，而不是因为看他的书童不顺眼，就故意刁难人家。”
“哼！你懂什么！”文先生狡辩道，“严师出高徒！”
“这样啊……”顾晚歌伸手把颜笑薇拽到了文先生的面前，“那就她吧！你帮我教她，让她能考第一。”
文先生：“……我觉得为人师长，确实是要注重一下分寸，容奕虽然才刚到学堂不久，但天资聪颖，就算不那么严厉，想必也是能成材的……”
他摸着胡子，点头说道。
颜笑薇：“……”
顾晚歌道：“我帮你抄书。”
文先生摸着胡子的手一顿。
“先生不是看到我的字了吗？”男孩神色得意，“是不是很好？听闻你在抄写棋谱，我不仅字写的好，还知道许多……”
“咳咳！”文先生道，“……也不是不可以。”
他扫了眼颜笑薇，勉强道：“颜大小姐天资尚可，教她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话说完，他有些违心的咳嗽了两声。
颜笑薇：“……”
“看到了吗？”顾晚歌看着她，笑道，“这就是实力。”
少女一愣。
“晚歌？”
“顾兄——”
远远的，容奕和安灏舟的声音同时传来，他们两人一侧眼就看到文先生的身影，顿时脸色大变的纷纷转头。
顾晚歌于是起身道：“那我就先走了。”
她礼都不行，直接就走。
颜笑薇下意识地想跟上去，被先生给喊住了，她一扭头，就看到文先生低沉的脸色，顿时有些讪讪的干笑道：“先生，怎么了？”
“哼！”文先生脸变得比翻书还快，“为人学子，连点儿眼识见都没有吗？这棋子撒的满地都是，难道要先生我来拾吗？”
“我捡我捡！”
颜笑薇苦着张脸蹲下身去捡地上的棋子，文先生捏着手中的白子，一脸深思的看着棋盘上的棋局，紧皱着眉头开始复盘，她一边捡着棋子，一边忍不住的抬头朝着顾晚歌离开的方向看去。
从容不迫的背影，看起来很是漫不经心，他走近容奕和安灏舟，立刻便成为了两人的中心，即便身边围着两个出众的少年，他依旧是最耀眼的那一个，令人瞩目。
“……”
颜笑薇愣神的盯着他们的背影，她心中陡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分不清到底是在羡慕，还是神往。
……
“顾兄，你怎么跟那个疯婆子在一起？”安灏舟看着颜笑薇愣愣的目光，忍不住的提醒道，“你小心点儿，要是被她给缠上，会被烦死的！”
“说起来，你分明还误会颜大小姐了，不跟她道歉吗？”
安灏舟立刻摇头。
顾晚歌侧眸看向他，好奇道：“我听说你们两个自小一起长大，按理来说，关系也不该差成这样，你跟那位颜二小姐关系就很好，为什么这么讨厌颜大小姐？”
“我不喜欢她。”安灏舟皱眉道，“我们在很小的时候，确实关系很好，但是她自从生了一场重病后，就莫名其妙的变了，脾气很差，还不分青红皂白的就伤害别人。我都说了我不喜欢她，她却还要不停的纠缠，把我当成她的所有物一样，只要哪个女孩跟我说句话，她就要对那个人恶语相向，甚至大打出手，还用父辈间的交情，来定下姻亲。”
“你说，这要是换作是你，你能不讨厌吗？”似乎是怕顾晚歌误会自己，他解释道，“我也并非没有歉意，但是我一对她好一点，她就会锲而不舍的扑上来，我不想给她那种错觉，所以干脆就当个坏人算了！”
安灏舟叹气道：“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有些东西，不是强求就能得到的，唉！”
容奕看着他，神色复杂。
安灏舟注意到他的神色，顿时支棱起来，仰头道：“少用这种怜悯的表情看着我，本少爷才不需要可怜呢！”
他揽住顾晚歌的肩膀，再次提醒道：“顾兄，千万要听兄弟这一言，离颜笑薇远点儿！”
容奕扒拉开他的手，把顾晚歌拽到自己的另一边，冷脸道：“跟谁兄弟呢？少动手动脚的！”
“诶！是顾兄自己承认的好不好！你这个家伙真的很奇怪，你怎么总是出来打岔呢？顾兄难道是你的所有物吗？”
“要你管！”
“你这就不讲道理了……”
眼见他们两个吵得没完没了，顾晚歌听得烦了，一人给了一拳：“闭嘴！我是进菜市场了吗？这么吵！”
“……”
伴随着少年的痛呼声，耳边瞬间清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