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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听书对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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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故事,讲的是妖怪孟极。”

这只孟极的名字叫怀毕。

怀毕啊,一直在石者山北麓修行。

有一日,他路经野兽崖,看到一只小兔被细绳紧勒脖颈,悬吊在树上,那只小兔浑身颤抖,四肢还在半空蹬踢挣扎。

他于心不忍,不能视而不见,便上前想救下小兔。哪知那是猎人设的机关,他一靠近便掉进了掩着杂草的陷阱之中。

陷阱中安放了两个锈迹斑斑的野兽夹,怀毕掉下去时,扭身避过了一个,却没能避开另一个。

也许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正在怀毕觉得求生无望的时候,一位上山采药的农夫比猎人先出现在了洞口。

那农夫是听到了怀毕凄惨的低吟找来的,农夫往洞里探望,只见一只浑身雪白的豹子被野兽夹夹住了右后腿,豹子在那锋利的野兽夹下痛苦的挣扎着,它的后腿已经被夹断,白骨都露了出来,豹子的嘴里也因为长时间的嚎叫流出血沫。

“噢,真是可怜。”农夫不禁说道。

幸好那个农夫有一副好心肠,他当即就决定要救那白豹。

他放下绳索,下到猎人的陷阱之中,将野兽夹扳开,又脱下外袍包裹住怀毕的伤口。

“你不要咬我啊...我带你出去...”农夫说道。

怀毕是修炼了两百年的妖怪,当然能听懂农夫的话,他温顺的躺倒农夫的怀中,任由他摆弄,将自己拖出陷阱。

农夫将怀毕放进背篓中,背起背篓本来要走了,想想又转了回来。

他将自己采摘的所有草药都留在洞口,“烽火乱世之中,谁都不易。都是苦命人,希望我的这些草药能弥补一些你的损失吧。”

说罢,他便将怀毕带回家救治。

可没几天,因为农夫留下的那些草药,猎人找来了。

是啊,真是个单纯的人。原本是想用草药来弥补一点猎人的损失,却反而让猎人有迹可循。

猎人来的那日,农夫匆忙让怀毕从后门逃进深山,自己却被猎人狠狠的毒打了一顿。

那猎人见农夫被打的头破血流,却还是不肯说出猎物的下落,以为他已经将猎物换成了钱财,便气急败坏的将农夫家打砸一番。

没想到农夫家徒四壁,莫说一锭纹银,半片铜钱都没有寻见。

要不怎么说苦难的人最懂折磨苦难的人呢,猎人扭断了农夫的双臂,敲碎了他的双膝,再将农夫那间破屋一把火点了,他坐在农夫身上看着火越烧越旺,直到听周围人说官兵来了才悻悻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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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可恨!”

听到此处,茯神鸢再不能忍了,他站在对花楼的二楼,伸长脖子喊道,“喂!你讲快点,我等不及要听那个猎户是怎么死的了!”

说书人抬头看向茯神鸢,一脸为难,“这...后面没有猎户的戏份了啊...”

“哈?!”茯神鸢不满的皱紧眉头。

坐在桌边惊梦和阿律对视一笑。

“鸢哥这性子,恐怕是改不了了。”阿律摇摇头,看了一眼昨夜才对他们俩谆谆教诲的孤雉。

孤雉面色却很平静,倒是身边的幼脂杵着下巴,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

裴棠赶紧停下笔,站起身拉了拉茯神鸢,“阿鸢,快坐下来,听东谷先生继续说。”

“可...可是...”

“阿鸢。”

白雅端着杯子,才瞟眼轻唤了他一声,茯神鸢便立即乖顺的嘿嘿笑着坐了下来。

说书的东谷先生见状,才又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猎人走了,只留农夫躺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茅草屋被熊熊烈火烧成了灰烬,望着这本就在风雨中飘摇的小家就这样轰然倒下,他伤心透骨...

可就在此时,一个白衣少年却来到他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叔伯。”

“叔伯?”

农夫听这少年竟唤他叔伯,很是诧异。

“我是您的远房侄子,怀毕啊。”

“怀毕?远房侄子?”农夫望向俊美的少年,又打量了他那身绣着花草纹的白锦袍,“孩子,你是不是认错了?”

怀毕微微笑着,将他扶坐起来,“您是不是有位表兄在长安?”

“长安?”农夫想了想,是有一位远得不能再远的表兄在长安做买卖。

“您的长安表兄正是家父。”怀毕说着将他错位的手臂扭了回来。

农夫疼得嘶了一声。

“家父临终前想起了曾一起窝过热炕的叔伯,便叫我无论如何都要接您去长安享福呢。”

“竟有这样的事?”

农夫实在难以置信。

却见怀毕已经蹲在了他面前,“叔伯,我先背您去找大夫,膝盖上的伤可怠慢不得。”

就这样,怀毕背着农夫一面找大夫治腿,一面往长安出发,经过一路辗转,几番曲折,他们终于去到了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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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们后来在长安过得怎么样?”问话的是一位茶客。

“怀毕趁着农夫睡着时,就悄悄打点好了一切,他们在平安巷开了个杂货铺。后来农夫娶了妻,还生了个可爱的女娃。”东谷先生笑道。

“可怀毕是妖怪,哪里有钱开杂货铺?”

“正因为他是妖怪,才有钱啊,一个妖法不就解决了?”另一位茶客回答。

“妖法?妖法能变出钱来?”

“怎么变不出来?”

“欸,我说你们那么当真做什么?”斜倚在木栏边的茶客站起身,“这些妖怪故事本来就是虚构的,我问你们,你们听过石者山吗?听过长安这个地方吗?还有什么平安巷...说书解闷而已啊!”

“东谷先生,这都是您写的故事吗?”

“您真是好想象力啊!”

茶客们一个两个都感叹道。

东谷先生却只是负着手,站在台上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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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梦。”

李长弈走进雅间,唤了一声,目光便落在了与自己正对面的孤雉面上。

惊梦转过身,“长弈,你们来啦?”

孤雉的视线也凝在了身姿英挺的李长弈身上,但他面无半分表情,令人捉摸不透。

“哎呀,让你们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林远征穿着件质朴的麻料衣裳,杵着拐杖走上前来说道。

“这一路小千她什么都感兴趣,左瞧瞧右望望就耽搁了。”

裴棠已经站起了身,他扶过林远征,“将军腿不方便,坐下说话吧。”

“欸,好,”林远征点头,又扭过头唤了几声,“小千,芙玉,别看了,快进来吧。”

他坐下后,林千才挽着卢芙玉笑咯咯的走了进来。

“真好玩啊,那老先生的胡子怎么是那样的!”林千笑道。

“还有更好玩的呢,”卢芙玉说道,“改日再带你去。”

“好啊!好啊!”

林千正笑着点头,蓦地发觉所有人的目光都瞧向自己,不自觉的收敛了笑意。

“小千的脸色红润许多了,没事了吧?”裴棠问道。

林千拘谨的点点头,眸光在雅间内怯怯的梭巡一圈。

“请坐下来说话。”孤雉面色淡淡的说道。

林千眉眼微微一颤,望了一眼坐在桌边的父亲,又看向身边的卢芙玉。

卢芙玉朝她点点头,她才徐徐走向父亲身边坐了下来。

“惊梦,你没事吧?”李长弈坐到惊梦身边,一脸担忧打量她问道。

惊梦摇摇头,“放心,我没事。”

待众人都落座后,孤雉才目光幽深的看向林千,“素蝉是我小姑,那你,可以说是我表妹。”

“喔...”林千缩着肩膀,回答了一声。

“小姑是空蒙吊客中天份极高的巫女,十二岁便降神了,曾经在玉浊,夜郎和芳亭都驻守过。后来于天虞山失踪,因为守护她的神君陨灭,所以我们那时也都以为她已经死了...”

闻言,林千,林远征脸上都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孤雉嘴角松了松,“十四年了,谁也没想到小姑竟藏在了晏城。要不是这次空蒙封印重现,我们都不知道她还有这段过往...”

孤雉用了藏这字,导致雅间里的气氛顿时跌至冰点,林千咬紧嘴唇,面色憋的铁青。

“你....你究竟想说什么?我...我并不觉得我娘求生有错..”她支支吾吾的说道。

坐在旁边的林远征则是深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我并没有责怪小姑的意思,只是骊姥姥,哦,也就是我娘和你娘的娘,她老人家临终前都还在寻找生死未卜的小姑...可惜可叹罢了。”

孤雉说着垂下眼帘。

林千闻言,又将嘴唇咬得更紧了。

“但这些事情已经过去,我今天约你来,是想问你今后的打算。”

“啊?”林千蓦地抬起头看向他。

“毕竟你是空蒙吊客素蝉的女儿。”孤雉淡声道。

林千皱了皱眉头,又看向林远征,“爹...”

“难道,”林远征的眉头也紧锁起来,“你们是想...”

“我是想劝表妹留在晏城。”孤雉转过目光,直视林远征说道。

林远征和林千都愣了一下,这显然和他们刚刚想的不一样。

“原来你不是想带小千回空蒙啊?!”林远征松了口气,放心的笑笑。

林千也眉眼一弯,还没松口气呢,就听孤雉冷淡的说道,“因为带她回去没有意义。”

围桌而坐的所有人一听,顿时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白雅眉梢一挑,竟还有些欣赏的看向孤雉,孤雉身边的幼脂更是抿唇微笑,一副轻慢的神情。

“这...这又是什么意思?”林远征眨着眼睛,不解的问道。

“正如我先前所说,小姑十二岁就以强大的咒力得以降神,表妹已经快到十四,没有半点咒灵、咒力的迹象,实则已与普通人无异。就算未来再怎样勤勉修炼也徒劳无益,不如就留在晏城感受浮世繁华,也不枉此生。”

孤雉这话说的,好像好听有理,又好像难听扎心,让林远征,卢芙玉和林千面色同时发灰,神情复杂的难以言喻。

“况且到现在为止,各门巫觋长老都以为空蒙吊客素蝉已经英勇战死,而且死得连尸骨都找不到了...若让他们知道她不仅没死,还在晏城与一位将军结婚生子...恐怕以后空蒙吊客再无言面对众人,人心一散就恐难聚。”孤雉挑唇一笑,“所以,表妹,你还是不要出现的好。”

说话竟然半分情面都不留。原来心性缺失,性格孤漠,是空蒙吊客共同的性子啊...卢芙玉看着孤雉面上那抹让人发寒的笑心中嘀咕道。

“那我就照顾小千一辈子,这也没什大不了!”林远征有些动怒了,他蹙着眉头瞪着孤雉,“当巫女也没什么好的,我锦衣玉食养她一辈子!”

白雅和李长弈闻言,眉心动了动,一齐望向了坐在中间的惊梦,她半垂着眼帘,抿着唇好像没有听到似的。

茯神鸢和阿律听林远征这么一说,也有点不高兴,但孤雉却微笑有礼向林远征微微颔首。

“那就有劳您了。”

林远征顿时一懵,忽然又变得有礼貌了?他当下都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情绪面对孤雉了。

雅间里登时又陷入了一阵尴尬的寂静。

阿律舔舔嘴唇,瞥了茯神鸢一眼,使了个眼色,茯神鸢眯了眯眼睛,似是会意,他挺直腰背清了清嗓子,“哎呀!我觉得做平凡人很好啊!”

阿律也立刻配合着点点头,“反正你娘咒力那么厉害,还不是当了逃兵...你一点咒力都没有,也没什么用是不是...”

阿律出言刻薄,吓得大家都瞪大了眼睛,就连孤雉嘴角刚才浮现的浅浅笑意也瞬间散去。

惊梦闻言,猛然抬头,也差点石化在了原地。

李长弈眉尖一挑,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裴棠整个人都冒冷汗了,苍白的脸上哭笑不得。

茶客们还在楼下听书,二楼上雅间的门立刻嘭一声大开,一个身形健朗的少年先冲了出来,后面又跟了一个银发的少年,他们身后,是挥着拐杖的中年人,还有一个小姑娘。

“你竟敢说我女儿没用?!”

“你竟敢说我娘是逃兵!”

“将军,小千,你们跑慢点,将军,您的鞋子...!”卢芙玉跟在后面边追边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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