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少时婚约(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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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孤雉没有婚约!”
惊梦待白雅缓步走进冬室,就一把将木门拉上,灼急的说道。
白雅徐徐转过身,看向她,“你就是特意要和我说这个?”
惊梦愣了一下,眨眨眼睛点头道,“是啊。”
白雅眉梢一挑,深邃的眸底明明含笑,“为何要特意和我解释?”
“啊?”惊梦又愣了,她眉头皱起想了想,“因为...你没有答应说好,或知道了。”
“因为我没有回答好或者知道了?”白雅忍禁不住笑笑,一边走到铜镜前的矮榻上坐下,一边叹道,“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见他面色稍霁,惊梦眉心才舒了舒,她走到白雅身边,又低声说了一句,“我这辈子都不会嫁人的。”
刚在镜前摘下玉冠,正在解散发髻的白雅闻言,手上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站在一侧的惊梦,“嗯?”
惊梦见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幽幽,攥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扯住了裙子,“那个...我...其实...也会照顾人。”
“什么?”白雅眉心动了动。
惊梦抿了抿唇,然后指尖一握,索性蹲了下来,白雅的视线一直疑惑的跟随着她的动作。
“孤雉他...是因为自觉愧对红莲,才想要好好照顾我,可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和照护,”她蜷缩着身子,蹲在白雅身边,“我自己在幽冥地狱生活了将近十年,吃喝玩乐,练功睡觉,我都一个人,你看,我将自己照顾得很好...”
白雅眉宇微蹙,“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我就直说了,”惊梦直视着白雅,抿了抿嘴唇,“那个...我觉得我也能照顾你,不需要婉宁。”
白雅看她说得那么认真,已经尽力忍住不笑,但唇角还是不禁向上一勾,“你?照顾我?”
惊梦见他一副全然不信的模样,有些慌了,“我真的可以,你是没有见到我在地狱的时候,攀岩走避,劈荆斩棘,烧火做饭我样样都...”
“惊梦,你和我说这些...”白雅眼中笑意微敛,柔声打断她道,“是想要我怎么做?”
你想要我怎么做?惊梦没意料到他会这样问,朱红的嘴唇微微张开,有些愣怔的看着他。
“嗯?你想让我怎么做?”白雅凝着手边的她,又轻声问了一遍。
他们眼神交汇,而他的目光又如此温润,仿佛一片花瓣落入惊梦心湖。“我...我想...”
惊梦仰望着他的饱含情意的双眼,眼下的那颗泪痣更是触动她的心弦。
“你想什么?”白雅问道。
惊梦的心脏砰砰砰的剧烈跳动起来,她紧紧捏住手,将指甲都掐进了肉中。
“我...我就想着一直跟着你。”惊梦低下头,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
可当她说完时,屋里却陷入了绝然的寂静,只有两边的烛火不时发出燃烧的‘噼啪’声音。
“糟了...”迟迟等不到白雅的回应,惊梦心弦一颤。
她沉吟一声,咬了咬下嘴唇,才逼着自己抬眸看去。
白雅依旧凝视着自己,但目光幽沉,看上去很复杂,似乎很是为难。
“我...也就只是这么一说!”惊梦赶紧笑了笑,“随便想想罢了!对不起,白雅,让你为...”
‘为难’的‘难’字还没说出口,白雅就低声说道,“我是怕你会后悔。”
“啊?”惊梦怔了一下。
“惊梦,”白雅半敛眼睑,面色怅然,“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未来...我...也不一定能护住你,更有可能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
他的意思是...我可以跟着他?!惊梦瞳眸一亮,立马就直起身,一激动竟然将手都搭到了白雅手臂上。
“我不怕!”
白雅见她双手握住自己手臂,又听她声音如此清脆,便又抬眼看向她,“我说的麻烦,是真的麻烦。”
“不管真的假的,只要你让我跟着你就好。”惊梦说着朝他挪了挪。
白雅看她满眼笑意,顾自叹了一声,“惊梦,你真是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决定才好...”
“那就让我留在你身边,”惊梦不自觉的紧紧握住他的手臂说道,“我很强,我还能更强,无论遇到什么麻烦,我都保证不会给你拖后腿。”
白雅眉心动动,摇头笑道,“你还是一点都不谦逊...”
“我就想跟着你,一直跟着你...”
白雅眉心微蹙,“惊梦你...”
惊梦看白雅面上忧愁轻拢,自觉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或是没说清楚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心弦绷紧,脑中也在激烈思考。
“啊?难道是因为那个?”她睁大眼睛,赶紧抬手作发誓状,“白雅!我知道你在为难什么了!我可以发誓,我没有别的想法!绝对没有!要是我对你有所图谋,我就...”
白雅听她张嘴要发毒誓,慌乱的抽手一抬,一手按下她举在半空的手,一手捂住她的嘴。
“不要乱发誓。”白雅凝着她,声音阴腻得吓人。
惊梦瞪大眼睛看着他,咽了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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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门里就没有一个两个因为滥发毒誓下地狱的?”白雅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说道。
惊梦回想了一下,“好像...”
白雅其实并不需要她回答,又接着说道,“誓言也是咒!不许胡来!”
“哦...哦...知道了。”惊梦乖巧的点点头,心里却在想,怎么都要留在白雅身边才重要。
白雅轻拍了拍额头,这才深深吐出一口气,他拿起铜镜前的檀木梳子,准备继续梳理刚刚解下的发髻。
“我...我来吧。”惊梦伸出双手说道。
白雅斜瞟了她一眼,她总让他头疼。但他还是递出了梳子。
惊梦接过梳子,站起身走到白雅身后,这是她第一次这样碰触白雅这一头如瀑的黑发。
她轻轻拂起白雅的长发,小心的从上梳到下,他的头发柔软顺滑,凑近一看,上面还闪烁着细碎的琥珀般的光芒,这一头光润的长发,简直美得炫目,完全不输给它的主人。
白雅透过镜子看向正在认真帮他梳发的惊梦,一时恍惚,初见时她浑身戾气,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还满身荆棘。
他从未见过那样荒诞的景象,甚至还有些惊错。
可不成想,才过了一个春夏,他竟然对她心动神驰。
那双幽冷的眉眼中总是带着要命的倔强,而脸上的笑容又总是显得阴鸷邪魅,没有太多的同情心和同理心,出手干脆,更多的是狠辣,爱犯错,爱拼命犯错,但认错速度极快...
想到这些,白雅眉心一动,头又疼了。他抬手揉了揉额头,只觉得自己的情意简直来得莫名其妙,但又...无可奈何。
“怎么了?我弄疼你了吗?”
惊梦见他面露愁颜,赶忙侧身躬下腰问道。
白雅放下手,轻叹一声,刚转过脸要对惊梦说话,却不想,鼻尖竟然极近的与她鼻尖擦过。
惊梦黑水晶般的瞳眸凝瞩不转,白雅顿时就被她神摇目夺。
就这样安静的对视半晌,直到互相都感觉到了彼此的鼻息,心弦才蓦然一颤,各自别过脸去。
白雅皱着眉头闭了闭眼睛,惊梦却已经紧握着梳子退到了门边,等白雅调整了心绪睁开眼往旁边一看时,才发现惊梦怎么已经跑到了离自己那么远的地方。
“你...”他转身望向惊梦。
惊梦左顾右视,就是不敢再看白雅,“你是不是要沐香了?我...该出去了。”
白雅见她缩在门边的样子,又觉得有些好笑,那个面对恶鬼、邪祟都不曾眨一下眼睛的巫女,此刻倒是怕他怕得要命。
白雅勾唇一笑,“确实该沐香了...”
惊梦一直低着头,咬着嘴唇点点头,刚要慌乱的转身扒开门,又听白雅说道,“今夜能不能有劳你奉香?”
“啊?”惊梦手上顿了一下,眉眼蓦地一颤,她转过身看向白雅,“奉香?!”
白雅温柔的点点头,“可以吗?”
惊梦顿时目光炯炯,神采那叫一个飞扬,“当然!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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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凌烟楼内。
裴棠坐在已经杯酒狼藉的桌边,愁楚的望着正斜倚在漂亮姑娘们之中的李长弈。
凌烟楼的姑娘们都是颜非昔亲自挑选的,各个面容貌美,举手投足间皆顾盼生姿。
可李长弈却只是端着杯酒,面色沉郁的置身其中,他的眸光深邃复杂,一直盯着手中那杯早就加满的陈酿。
“要不要唤非昔姐姐来?”坐在裴棠身边的芳儿也早就感觉到了李长弈的不对劲,她担忧的小声问裴棠道。
裴棠沉吟一声,转过脸看向芳儿,“就算你们非昔姐姐来了恐怕也无济于事...”
“究竟发生何事了?我从未见过殿下这个样子...”芳儿怯怯的问道。
发生了何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但又好像什么都发生了...裴棠转眸又看向沉默在众花之间的李长弈,自从他看到那个男觋将惊梦紧紧抱住...
“殿下就像丢了魂魄一样...真让人心疼。”芳儿秋水含泪,小声嘀咕道。
李长弈紧紧抿住嘴唇,紧盯着手中那杯酒,对身边的欢闹声充耳不闻。
裴棠忧心的看着他,“芳儿姑娘,还是劳烦你请非昔姑娘来一趟吧。”
芳儿闻言,点头连忙站起身走了出去。
片刻后,颜非昔果然来了,她走进琴房就一挥手。
姑娘们就都识趣的摆下杯子走了出去。
裴棠也站起身,走过颜非昔身边时说道,“麻烦你了。”
颜非昔颔首屈膝,朝他微微一笑,目光就一直凝在了李长弈身上。
待所有人都从琴房出去,大门也被裴棠关上后,颜非昔才步履轻盈的走向李长弈。
“殿下...”
李长弈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四周才发现人都走空了,他眉心一蹙,“咦?阿棠他们呢?”
颜非昔笑笑,走到李长弈对面坐下,“他们见殿下心事重重,便都先离开了。”
“心事....重重?”李长弈摇头笑道,“我能有什么心事。”
他说完便将手中陈酿一口饮尽。
颜非昔脸上仍旧挂着笑,她拎起桌上的玉壶,就给李长弈刚摆下的空杯斟酒。
“那殿下刚刚在想什么?”
颜非昔问话时,头都没抬一下。
李长弈深呼了口气,坐起身来,“我在想...要是不做刺王,不当皇子,我会去做什么。”
颜非昔闻言手上一顿,酒水不小心洒了出来,她不动声色的擦了擦,放下玉壶,将酒杯抬起递给李长弈。
“那殿下想做什么?”她唇边挑起一抹略显僵硬的笑问道。
“呃...我想...”李长弈伸手接过酒杯,啜饮一口,“到处走走,游山玩水?”
颜非昔抿唇一笑,“一个人吗?”
李长弈望着颜非昔愣了一下。
“是想和惊梦姑娘一齐游山玩水吧?”颜非昔偏偏头,微笑着说道。
李长弈眸光一沉,也定定的看了她一阵,随即将酒杯放回桌上。
“你不用担心,自始至终,我都只是在利用她罢了。”
这次颜非昔没有给他再斟酒,反而将他的杯子放到一边。
“殿下...您动情了是吗?”颜非昔又抬眸凝向他。
“什么?”李长弈眸光一凛。
“虽然我也很喜欢惊梦姑娘...但还是得提醒殿下,她...确实是颗好用的棋子,却也是颗...非常危险的棋子...”
颜非昔说得语重心长,“您置身的局中本就危机四伏,险象环生,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这位惊梦姑娘,天赋异禀,咒力强大,最危险的是她的个性,性烈如火,爱憎分明,除了神龙君,很难受任何人管控...若让她知道,我们一直在利用她复仇...恐怕...”
“她知道烛楼诗案,知道太子一党的所作所为,也知道我和母妃的经历,这些我并没有骗她。”
颜非昔点点头,笑得惆怅,“可她不知道,在舒王府其实并不是您第一次见她,她也不知道是我们找人透露娥山有巫,将玄法老禅师引到山斋,更不知道也同样是我们将崔则进带到山斋,导致她和宫美雪斗法,还害得神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