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离不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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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第六感都很准，她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在姚正宇的妹妹姚莉娜入职一年零四个月后。
那天周黛刚从公婆处出来，她自己去的，如今她倒是常去公婆那里了，大多数时候是自己去，去陪婆婆。
婆婆的男人和她的男人一样，都很忙，忙到做为他们的妻子，却比做为同事见到的都少。
她接到一个电话，就是姚莉娜打来的，用办公室座机打来的，约她见面，说有点事情请教。
周黛对她从无好感，不过公司里的事周黛也不过问，准确的说，李瀚哲不允许她过问，她的首要工作就是怀孕，可她就是怀不上，药没少喝，补品也没少吃，盯着排卵期办事，能做的检查也都做了，结果夫妻双方所有指标都正常，但就是求而不得。
***
见面了，在姚莉娜定的咖啡馆。
周黛问她：“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雅颜要上市了，你知道吗？”，姚莉娜说。
“知道。”
“你有30%股份，这你也是知道的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总的股权都已经用来拉投资了，所以当前你是最大股东，所以上市后，你会是最大的受益人。”
“怎么了吗？”，她是不管公司，可做为创始人的配偶，她不可能连这个都不清楚。
姚莉娜将一张单子放在桌子上，推到了她面前，“你给不了他的，我可以给。”
周黛将单子拿了起来，片刻后脸色惨白，她怎么会看不懂，她都怀过三次了！
姚莉娜继续说：“雅颜可以给你，我也可以继续操作，让它顺利上市，毕竟你也是需要有保障的嘛，但是孩子的父亲，可以给我吗？”
周黛一句话都不说。
“你不信对吗？”，姚莉娜说着，将一叠照片放在桌子上，再度推到周黛面前。
她不想看的，但又如何能做到不看？
一张张翻过去。
他在陪她逛街。
他在喂她吃东西。
他在给她戴项链。
他在抱着她。
他在亲吻她。
虽然从外形颜值上，他（她）们在一起有些违和感，可那些甜蜜的画面周黛太熟悉了，因为她曾经也是这些画面里的女主角，可显然现在她已经不是了。
姚莉娜：“我承认我不如你漂亮，不如你出身好，可那又怎么样呢？你一生不出孩子，二不够聪明，无论在生活上还是事业上，你能帮到他什么？”
“我知道了。”，意外的，周黛竟然没有情绪失控，她只是捏紧了照片，起身拿起了包，面对姚莉娜又说了几句话，“雅颜我从来就没有参与过一天经营，所以它上不上市，和我并没有关系，另外，我的包三十万，你的三万，这就是我们的区别，还有，你以为我在乎的真的是李瀚哲吗？呵呵！”，她走了，趾高气昂的离开的。
上车，发动车子，稳稳的驶上马路，给油门，加速，再加速，再加速，她超速了！
直到看见斑马线，看见了一名领着孩子过马路的老人，她才猛的一脚踩上了刹车，轮胎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刹响声，她整个人因惯性向前耸了一下，嘭的一声，后车追尾了！
其实她到斑马线还有一大段距离，只是她看见了那祖孙俩，就在一瞬间做出了这样的反应，拜车子的性能好所赐，她并没有受伤，可是在停下那一刻她浑身发抖，有人在车窗外对她说话，可是她听不见，后来那人敲她的车窗户，她还是听不见。
这个世界好陌生！一切都那么虚伪！她做梦了吗？是梦吗？一定是梦。
她看得见窗外的男人在用力敲窗户，她又看到了交警，交警也开始敲窗户，她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一切突然开始旋转，变黑……
***
死了吗？
这里好黑！好安静！
“妈妈，妈妈，妈妈……”，她听见一个声音在叫她，可她就是什么都看不见，也辨别不出那声音到底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爸爸，爸爸，爸爸……”，那声音又开始叫爸爸了，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看见李瀚哲，她的丈夫，那小孩子也从黑暗中出现了，向他跑去，他张开双手迎接孩子，脸上是满溢父爱的笑容。
“妈妈，妈妈，妈妈。”，小孩子又开始喊妈妈，李瀚哲身边也出现了一个人，姚莉娜，就是姚莉娜！
她骤然心痛，痛到她不堪承受，豁然睁开眼睛的一瞬，她以为她已经停止了呼吸，可一张脸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她，她一口气又提了上来。
可随之而来的是恐惧，她从未如此惧怕过这张脸。
他嘴唇动了，似乎在叫她的名字，可她听不见，真的听不见！
他又转头去叫，她还是听不见，但看见有穿白大褂的医生出现在视线范围内，拿会发光的仪器照她的眼睛，检查她的颈动脉，然后医生的嘴唇在动，在跟她说话，可她真的听不见啊！
她的眼中流出了眼泪，想说点什么，一开口，却发现喉咙生疼，连话都说不出。
医生又去检查别的地方了……
***
一星期后，她离开医院，回到了家。
家，好大的家！好大好大好大……大得让人感到害怕！
她坐在轮椅上，轮椅被推到卧室连通的阳台，她向外看，看偌大的庭院，看那些花花草草……
***
谁说母亲很坚强？她那多才多艺，她以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母亲，在得知她的事情后倒下了，脑溢血，和她一样。
呵呵，多么讽刺！这个世界，多么多么的……残忍？
父亲没来，在台州照顾母亲，她只能留在这里，因为除了这里，她无处可去，也去不了。
王姐在照顾她，两年前她孕期照顾过她的李姐也来了，婆婆也每天都过来，大家都知道她病了，病的很重很重，但谁都不知道病情的起因，包括李瀚哲。
自从她醒来，他确实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医院里，可他大数时候都在看手机，接电话，这一切如今在她眼中都变得不堪承受，甚至她一看见他，就忍不住要流泪，就忍不住瑟瑟发抖，他握住她的手的时候她有知觉，可她竟然不能驱使自己的手脱离他的手，没错，她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吃饭拉屎尿尿都要人伺候，活着竟如此屈辱。
坐在阳台上，她很想跳下去，就此一了百了，可她竟然连死自己都做不到。
什么叫生不如死，她终于明白了！
***
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如果想死，只能靠不吃不喝。
可她这个计划第一天就失败了，佣人们喂不进去，婆婆劝的不听。
婆婆用手机屏幕打字给她说：“黛黛，你不能这样，吃饭吃药才能好。”
她流着泪摇头。
婆婆继续写道：“你不要多想，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们都不会不管你的。”
她还是摇头。
婆婆：“你妈妈已经出院了，她不严重，但我们不敢让她来，怕她看到你一伤心又受不了，你好好养病，养好身体才能早日与她相见。”
婆婆做的一切让她感激涕零，可她老人家越是这样她越觉得自己的活着是罪过。所以她铁定了心不吃，她如今这样，活着回娘家也是负担，最主要的是，她完全没有活下去的想法。
晚上八点多，李瀚哲回来了，彼时她正坐在轮椅上挂点滴，她不肯吃饭没关系，不肯吃药也没关系，反正她不能动，也不知道谁叫了家庭医生来，给她挂上了营养液，治病的药水也混在里边，她只能哭着接受，品尝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他是端着食物上来的，进屋后解开了衬衫袖口的扣子，卷好袖子进卫生间洗了手，出来后拿了一个便签本，一支签字笔，在纸上写：“为什么不吃饭？”
她如何回答？她说不出话来，也不能像他一样写字。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看着……读着……然后在纸上又写，“接下来我问你的问题，你用点头和摇头来回答我。”
她直视着他，眼中起了泪意，但没让眼泪流出来。
他低下头，在纸上写，“出事前，你见过姚莉娜，她和你说的话，刺激到了你，是吗？”
正中要害，她看着他，眼中的泪还是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他竟然还看得懂她眼中的话，他也什么都知道。
“无论她和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能信，知道吗？”，他写。
为什么？她的眼中起了疑惑之色。
“雅颜的上市审批预估下个月就能批下来，这意味着你将成为身价百亿的女总裁，运作好的话，用不上一年，雅颜就能获得你参加的那个国际设计大赛的赞助商资格，与其做为参赛者被别人挑来选去，为什么不去做能挑来选去的人？”
她的眼睛瞪大了！
李瀚哲何时变成了这样深谋远虑的人？过去的他就是个不学无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混二代啊！
他又继续写：“姚莉娜的能力，绝对值得肯定，公司上市，需要她；后期运作，也需要她，这就是我用她的原因，但除此之外，我和她并无关系。”
她看着他，眼泪簌簌而下。
“我不瞒你，我知道她对我有意，为了我的目的我也假意逢迎过，我承认我很卑鄙，可谁不卑鄙呢？姚正宇冒名顶替你，就不卑鄙吗？”，他的脸色阴暗了下去，在纸上用力写，“我的孩子是因何而死，其实我一直不曾忘记！”
真的吗？她可以相信他吗？
可即便他说的都是真的，如今的他也让她感到陌生，他再也不是那个凡事都哈哈一笑脾气有时候还有点小暴躁的直爽的他了。
他放下纸和笔，握住她的手，倾身上前，吻了她的眼睛和脸，吻去了她的泪水，“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老婆，唯一的，一生一世。”
她看见他嘴在动，但她听不见，他似乎也想起了她听不见，于是将这句话又在纸上写了一遍，给她看。
试问她看到后如何能够不哭？
他又写，“吃饭，好吗？”，写完了举给她看，看着她的眼睛，等她的回答。
终于，她点头，泪如雨下很用力很用力的点头。
他拿起纸巾，给她擦去眼泪鼻涕，又端起碗，喂给她吃，她边吃边哭，他就边喂边给她擦眼泪鼻涕和嘴巴……
***
因为要做的工作太多了，他不能总是在家里陪着她，其实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忙，每当他不在的时候，就是周黛对着空气思绪百转千回的时候。
她说服自己相信他说的一切，可脑海中每每浮现那张绒毛膜促性腺激素检查单她就惶惶不知所措，每每浮现那一张张照片中的亲昵画面就心如刀绞。
可有时她又想，如果那一切都是真的，她应该祝福他，姚莉娜能给他的她确实都给不了，而且以后也不可能了！如今她对他而言只是负担，她活一天便是拖累他一天。
可自己该怎么离开呢？
父母来看她了，母亲果然比她症状要轻的多，她原本很担心母亲看到她的状况后承受不住，但她多虑了。
父亲也对她说：“放心吧，你妈坚强着呢，所以你也要坚强。”
见到父母时，发现他（她）们的头发都白了，可他（她）们都还没到六十啊！自己是真的不孝！
母亲单独和她在房间的时候，用手机打字给她说：“黛黛，和我们回家吧，我和你爸照顾你。”
她流下眼泪，却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她想回家，可回家除了给父母增添负担她还能做什么？
她张嘴，努力做口型，希望妈妈能看懂，说了三遍母亲才看懂，她在说：“给我笔纸。”
母亲找了纸笔过来，她叼在嘴上，幸好她颈部以上还能动，吃力的在纸上写下一行字，“保险箱，，婚纱照后面。”
母亲看了她一眼，流下了眼泪，写：“黛黛，你会好的。”，不要说得像遗言。
“去拿。”
戴秀云最后还是遵从了女儿的意愿，保险箱里面东西并不多，除了几根金条之外就是一只绒盒和一个包，戴秀云全部拿了出来，放到了女儿面前。
周黛再次叼起笔，写下：农行，工行，；建行，，全部划走。珠宝，1314万；全部，全部都带走。”
“黛黛，我和你爸不缺钱。”
“你们，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人。”
“你到底出了什么事？黛黛，你是不是被人害的？”
周黛摇了摇头。
“不要怕，李瀚哲？”
周黛还是摇头。
“跟我们回家。”
周黛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李瀚哲有没有虐待你？”，母亲锁着她的眼睛问。
周黛用力摇了摇头。
戴秀云沉默了片刻，又在纸上写，“黛黛，你离不开他吗？”
周黛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流下了两行泪。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妈妈不想说让你伤心的话，可你现如今的样子，长久下去不是办法。”
周黛自己又何尝不明白，所以她才让母亲将她手上有的都转走，如果哪天她真的去了另一个世界，他（她）们老两口还有个保障。
“跟我们回去吧。”，母亲再一次写。
周黛思忖了片刻，最后在纸上写下四个字，“他得同意。”
***
结果，周黛她们都多虑了，李瀚哲很爽快的就同意了，但是有条件的，就是王姐和家庭医生都得跟着去，住处他都会安排好，反正对于有钱人来说，这都不是事儿。
周黛回娘家后，他每周至少来一次，有时即便凌晨，也会过来，有时甚至往返开车需要四个多小时，只能呆吃顿饭的功夫，他也会来。他的态度让周家父母非常感动，他（她）们也因此认定了这个女婿还是爱着他（她）们女儿的，这得是多深的情多厚的爱，能让他在妻子这样的时候还是不离不弃，能在十二年的婚姻中连个孩子都没生并且以后也基本等同于不能生了的情况下不怨不责。
可他越是如此，周家包括周黛在内，就越觉得不该再耽误他。
戴秀云坚持接女儿回家也并非全是因为不信任女婿，也是想到了不想再拖累他。
周黛也认为自己回娘家，只是她为彻底离开他迈出的第一步。
***
雅颜顺利上市了。
周黛，一个坐在轮椅上重度瘫痪患者，真的坐拥了百亿身价，而这一切都是她的丈夫给她的，他（她）们十二年的婚姻成为了传奇一般的佳话，为雅颜股价的一路高升提供了非常重要的附加值条件。
上市这天，李瀚哲还把自己的妻子也带到了剪彩现场，她就坐在轮椅上，由他推着，他将剪刀放到她手里，握着她的手和她剪下了第一刀彩；他还送了她九百九十朵红玫瑰，寓意天长地久；他更是在无数台摄像机镁光灯的聚焦中亲吻了她的手背，就像曾经求婚时那般，单膝跪在她腿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不同的是那时她可以站着，而如今她只能坐着。
那天的情形被各大媒体都设为了头条，照片的最c位就是周黛，她的左边是婆婆和公公，右边就是李瀚哲，而李瀚哲的右边，就是雅颜上市最大的功臣——姚莉娜，她的肚子已经显怀，在她右边，是她的丈夫——庞永祥，她(他)们刚登记结婚三个月，庞永祥在雅颜的业务部工作，连个领导都不是，但做为姚莉娜的“贤内助”，他在这样的一天里被安排到了她旁边也是无可厚非。
剪彩之后的庆功宴李瀚哲没有参加，他带上老婆，和父母一起去他父母家了，岳父岳母也在那里，正等着他（她）们回去。
坐在车上，他的手机收到一条微信，是姚莉娜发来的，“你今天这波恩爱秀得很到位啊！”
他回了三个字，“你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