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粮食不够,萝卜来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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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粮食不够，萝卜来凑
刘东背着背篼拿着锄头，气喘吁吁的爬上金山。
他来到自家的山地边，望着腊月里霜雪打过的土地。他想着能挖点什么回去吃呢？妈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这两天吃什么呢？
他看着地里已经冒出来的土豆苗，这也不能吃啊。在来之前，他是想把地里的土豆种给挖出来吃，没想到土豆已经长苗了。
这时候，他听到有人在喊他，“秦东～秦东，你在干嘛呢？”
刘东转过头一看，原来是秦芳在喊他。秦芳背着一夹背的白皮萝卜在土坎上歇气。
他说道：“芳姐，我准备挖地呢。”
秦芳说：“这个天你挖什么地？地都冻着了。等开了春再挖吧。”
“唉，不对，你们地里不是种的土豆吗？你现在挖土豆干嘛？”
秦芳说着放下夹背走了过来。
刘东说：“我想看看土豆能吃了么？”
秦芳一把夺过刘东的锄头说：“你这瓜娃娃，土豆才刚冒出苗，下面连小土豆都还没结呢。你现在挖了明年就没有收成了。”
秦芳望着刘东家的土豆地说：“咦，你家怎么没有在土豆垄箱间隙种萝卜呢？”
金山村的人们都是这样的，冬季在山地种土豆，在土豆的间隙种萝卜。
寒冬季节，青黄不接的时候，萝卜就派上了大用场。
人可以吃萝卜。萝卜缨子就喂猪或者喂鸡、鸭、鹅。
开了春，萝卜空出来的地方又种上豆角。
地不歇，人不歇。勤劳的金山村民就这样世世代代的通过劳作养活一家人。
而刘有禄家缺乏男劳动力，所以她家的田地也好，山地也好，都不能很好的种植产出。
刘东不好意思的说：“唉，家里没钱买萝卜种子。我妈不在家的时候，她留的钱都不够我跟我弟吃饭呢。”
秦芳望着刘东说：“那你现在挖土豆种也不能吃啊？要不我给你点萝卜。”
说着，秦芳就拿过刘东的背篼，向她自己的夹背走过去。
要说这秦芳真是有一把子力气，她扯了满满当当一夹背的白萝卜。这种长长的夹背，装满了比普通背篼重的多。
就她只比刘东大两岁的年龄来说，这重量压在她稚嫩的肩膀上也是足够沉的。
然而，对于早就辍学务农的秦芳来说，这些个农活只是她的日常。她早就习惯了劳碌的干活。
虽然她也向往坐在学校那宽敞明亮的教室里读书写字。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不能说秦芳的父母因为重男轻女不让她读书。因为她的哥哥秦静一直在读书，而她的弟弟秦兵就没那么幸运了。因为——他也快要辍学了。
他们家就只盼望着能把老大秦静的书供出来。
秦静聪明好学，成绩也好，成了他们家的希望。而他们的家庭显然供不起三个子女一起上学。
这一点，秦芳心里明白。
秦芳给刘东的背篼里装上几根大白萝卜，然后对他说：“秦东，我先给你装一点，吃完了你再过来我家里拿。”
秦芳不敢拿多了，她怕父母责备她。
刘东说：“够了，够了。谢谢芳姐！这两天我妈也要回来了。”
说着，刘东就去把秦芳的夹背扶着。“来，芳姐，我先给你把夹背抽起来，你的重一些。”
等秦芳站起来后，刘东又去背他的背篼。秦芳也帮他抽了一下。刘东又叫秦芳把锄头给他放到背篼里。
他们一起往山下走。
对了，芳姐，我现在叫刘东，我和我弟都跟我妈姓了。
如果明年我能上初中的话，初中里都是新同学，新老师。我是希望他们只知道我叫刘东，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以前叫秦东。
刘东说的很含蓄，他想让芳姐改口，别叫他秦东。
秦芳说：“唉，好好的名字改它干啥。秦东我都叫顺口了。你要是改了姓，以后你爸就真的不管你了。”
“我不需要他管我，本来他也没有管过我们。”
“芳姐，你还不知道，他回秦家老院子的时候，都没有来看过我跟我弟一眼。”
去年，刘东知道秦仲民过年的时候回来过。听说秦仲民到秦家老院子的时候给他的几个堂兄弟家，每家给了两百块钱。刘东长这么大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刘东不知道这些话传到他耳朵的时候，有没有经过夸张。不过有一个事实就是，秦仲民确实没有回家看他的这两个儿子，更别说给钱了。
刘东想起这些心里泛出一些恨意。倒也不觉得身上的背篼沉了。
秦芳又问刘东：“你刚才说的什么叫如果能上初中？”
“怎么？你现在的成绩你是怕考不上初中吗？”
“你们不是张桂芳教你们班吗？她教的还是可以啊，我哥就是她教出来的。”
秦芳有意无意的提到张桂芳老师。因为对此，她有着无比的惆怅。
张桂芳曾经是她哥哥秦静的班主任。哥哥毕业升学后，张桂芳也教过她。不过后来她辍学了。张桂芳有好几次来家里家访，找她去上课。父亲秦建国就是不同意，秦芳都没脸见张老师。
刘东说：“张老师啊，她现在是刘江的班主任。我们六?一班是郭念玉的班主任。”
秦芳不知道为什么沉默了。
刘东也感觉到背上的沉重，没有说话。
秦芳背上的夹背压的她脸都变红了。寒冷的天气里，她头上冒出许多细微的汗珠，脖子上的青筋因为使劲而变得狰狞。
刘东看到她这么累，就问她：“芳姐，要不要歇一下？”
秦芳说：“不用歇，我都习惯了，我不累。”
“马上就快到家了。”
她反问刘东：“你是累了吗？”
刘东说：“我不累。就是，我想跟你说说话。”
秦芳停了一下说：“什么话？你说吧。”
刘东说：“芳姐，你才比我大两岁，你都能挣钱了，我也想跟着你去挣钱。开了年我不想去读书了。”
秦芳说：“傻弟弟，你还是别胡思乱想了。你才多大？就说不去上学的话了。”
说着秦芳就迈开了脚步往前走。不给刘东留下回旋的余地。
刘东跟上她说：“唉，芳姐，实话跟你说吧，我家里都揭不开锅了。”
“别看我妈经常出去挣钱。我知道她一个女人在外面很辛苦也挣不了多少钱。”
“我已经长大了，家里没男人，我就是家里的顶梁柱，所以我不去挣钱不行啊。再让我去学校里读书，我也安心不下来。”
刘东说这话的口气，就跟他是一个大大的男子汉一样。
秦芳回头，郑重地对刘东说道：“你妈要是知道你是这样想的，非得打死你不可。”
“你知道我有多想读书吗？”
说完，秦芳都哭了。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然后她紧了紧夹背的背带，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她家走去，只留下刘东呆呆地站着。
站了一会儿，刘东也向自己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