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漫长的等待（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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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梅傲雪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守在她床前，满脸憔悴的萧凌风，她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萧凌风的手摸到她的脸颊，她感觉到他手指的温度才明白自己还活着。
她轻声问道：“将军，是你吗？”
萧凌风“嗯”了一声。
梅傲雪小声道：“我还活着？”
“嗯！还好好的活着。”
梅傲雪看了看四周，一切都很熟悉，她疑惑地问道：“我回家了？”
萧凌风道：“是，你在我们自己的家里，在我们自己的房间。”
梅傲雪焦急地问道：“可是——皇上不怪你和父亲了吗？他愿意饶恕你们了吗？”
“我想可能是不怪了吧……”
梅傲雪笑了一下，放下了心来。她看着萧凌风歉疚地说道：“将军，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傲雪什么都没有做错……”萧凌风微笑着亲了她一口，“你能活着回来就够了。”
“可是——皇上就这么轻易的放过我了？”梅傲雪不可思议的呢喃道。
“是父亲向皇上求了情……我想——皇上也并不糊涂。”萧凌风道。
梅傲雪呢喃道：“父亲！”她突然流下泪来，哽咽道：“将军，我们的孩子……没有了……父亲那么盼望着……对不起！”
萧凌风帮她擦掉了眼泪：“我知道，父亲也知道……别说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你还活着就够了，什么都没有关系……”
昨天下午，萧凌风忽然接到皇上要他进宫的旨意。他怀着忐忑的心情进了宫，在偏殿门口遇到了等待着的朱雀，他才知道，傲雪正在殿中。
没一会儿殿门开了，小宦官请他进去。他走进门，没两步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傲雪，她的手边滚落了一只小小的酒杯，一个小宦官端着盘子站在不远处。那一刹那他以为她死了，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脑袋空空，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他呆愣地凝望着倒在地上的傲雪，忘记了给皇上行礼，也忘记了身边的一切……
直到他听到皇上的声音：“这地上凉！你还不赶快扶她起来！”他这才反应过来，奔上前去扑在地上抱起了傲雪。
皇上打量了几眼憔悴消瘦的萧凌风，说道：“那酒中无毒，她是体力不支晕倒了，你接她回府去好生照看调养吧！”
萧凌风惊喜地看着皇上，含泪说道：“臣多谢皇上！”
皇上淡淡地说道：“武平侯已经没了一个儿子，如今年近花甲又折了个孙儿，朕也是于心不忍……”
他示意贴身宦官将那两只装着香粉的木偶娃娃还给了萧凌风，对他说道：“既是父母的遗物，就留给她做个纪念吧，只是别再让外人看见！你们回去吧！”
皇上远远望着萧凌风抱着梅傲雪大踏步走出殿门的背影，心中想到——她倒是真的甘愿赴死！也不枉费武平侯拼死为她求情的一片心了……
那天在殿中，武平侯将梅傲雪的身世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皇上，皇上立刻就勃然大怒。他不敢相信武平侯竟然有事瞒着他。他们两人从少年时相识，到之后并肩沙场，再到数十年的君臣，武平侯对皇上可谓是忠心耿耿，毫无隐瞒。
皇上曾经怀疑过许多人，杀过许多人，却一直都非常信任武平侯。信任到可以让他在府中养着比亲王府还多一倍的府兵；可以放心让他在府中储藏甲胄；甚至可以放心的赏赐给他一块足以调动任何军队的金牌。这不只是因为他无数次救过皇上的性命；不只是因为他任劳任怨为朝廷出生入死；更是因为他淡泊名利、忠厚耿直的品性。
一直以来，武平侯所做的一切事，都清楚明白的展露在皇上面前。他们君臣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默契和深刻到骨子里的了解。可如今，他竟然对皇上隐瞒了一件事。
武平侯见皇上震怒，缓缓说道：“皇上，并非是老臣想要隐瞒皇上，而是这件事一开始时并不重要，臣觉得没有必要告诉皇上。当日老臣从雪儿的师父那里得知她的身世之后，并非没有想过要告诉皇上。可是一则，雪儿的性情我是了解的，她就算是身上刺着那个烙印也不会改变她良善的本质；二则，老臣实在是不知道她身上还有巫女所用的木偶娃娃，老臣原本以为那巫蛾花绣刺在身体隐秘的地方，外人既然不得知道，老臣又何必用这件小事来烦扰皇上呢；三则，当初朝廷派兵收服了南方各部族后，派官员教化民风，当地的巫女和巫蛊之术已经日渐消弭，如今十八年过去了，真正了解这些事情的人已经少之又少。老臣最初只觉得这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才没有特意对皇上说明，没曾想会惹出今日的事来！”
武平侯看了一眼皇上，又缓缓说道：“皇上英明睿智，必然明白自古以来宫廷中的巫蛊之祸到底是怎么回事——害人的必是险恶的人心！雪儿就算真的是个巫女，可是她有什么理由谋害皇上呢？在外人看来，这势必是我们武平侯府的人要对皇上不利，更有甚者，如果再设计牵连到朝中重臣，朝堂上恐怕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这背后操控的人就会趁乱取利。雪儿等人在许贵妃娘娘的寝宫中被人下毒，手段阴险隐秘，老臣担忧的是，背后操控这件事情的人最终要针对的还是皇上。如今这些手段，是想将皇上身边的人都一一剪除。后宫中屡屡发生中毒之事，思及往事，老臣不能不为皇上忧心啊……”
皇上低头沉思，一言不发。自从晋王谋逆案后，后宫的侍卫、内侍被杀的杀，撤的撤，这样一般清洗下来，竟然还能在贵妃宫中发生中毒之事，这些人的渗透能力实在让皇上心惊。
武平侯又道：“皇上，若能平息此事，让皇上安心，让朝局安稳，老臣愿携全家上下辞官归乡，交出兵权远离朝堂。只求皇上看在昔日的君臣情分上，饶雪儿一条性命，准她和我们一同离开！”
皇上喝道：“就为了一个儿媳妇，你要辞官归乡！”
武平侯道：“皇上息怒！臣实在是不想看到皇上为难。老臣一生所得皆是皇上所赐，为皇上尽忠是臣的本分。可是，此事从昨日事发到今日皇上亲自审问，只过了短短一日一夜就已经发生了这么多变故，京中恐怕早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只怕有人会蠢蠢欲动……眼下已经有太多的人牵扯了进来，老臣担心此事若被有心的人利用，如果一旦遏制不住，从后宫扩大到了朝堂，只怕会对皇上和朝局不利。因此，老臣宁愿退让，请皇上快刀斩乱麻处置此事。就算是要将老臣一家削爵为民，武平侯府上下也绝无怨言！”
皇上想了想，说道：“朕下令处死她！日后再给萧凌风指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
“老臣求皇上开恩哪！”武平侯立即打断了皇上。
皇上不满的喝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护着她。她只有一死，才能堵住其他人的嘴！这件事才能彻底结束！”
武平侯沉痛地说道：“老臣求皇上开恩！恳请皇上念在雪儿曾经冒死救过皇上一命的份儿上，饶她一死吧！她的父亲和师父都曾对老臣有恩，当年我没能帮到她父亲，至今都心中有愧，如今若不能保住她父亲留下的最后一点血脉，他日九泉之下也无面目去见曾经的救命恩人。再者，老臣年事已高，恐怕不久就会撒手人寰，臣也想给自己的儿子留下一个贴心之人相伴余生。若雪儿死了，就算他日风儿能再娶娇妻，只怕他心中也会痛苦悔恨一辈子。他对雪儿的感情，即便比不上皇上对已故皇后娘娘的深情，也相差无几。皇上怀念了皇后娘娘十几年，是最能够体会的。结发夫妻的恩爱深情怎么会轻易忘怀啊！老臣只有这一个儿子了，还请皇上体谅老臣的一番苦心，饶雪儿一命吧，她实在是无辜的啊……”
“你……唉！当初我就不该答应你的请求，将这个江湖女子指婚给萧凌风……”皇上抱怨道。
武平侯道：“一切都是老臣的过错，是我思虑不周，陷皇上于两难之地。皇上如何处置老臣，臣都绝无怨言，只求皇上留她一命。”
这件事的确让皇上犯了难，他并不相信武平侯会起兵造反或蓄意谋害他，他要真想这么做，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实施，用不着这么拙劣的法子。可是武平侯私自隐瞒梅傲雪的真实身份，的确让皇上大动肝火！
沉思了许久后，皇上决定将武平侯和萧凌风免职幽禁，将梅傲雪单独幽禁在宫中，待他暗中查清许多事情后，再做安排。不仅仅是为了消除心中的疑虑，他也想趁此机会看看这京中会有些什么样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