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泪眼朦胧（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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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皇上命萧凌风把梅傲雪从宫中悄悄接回府后，小李太医便每日早晚进武平侯府为梅傲雪诊脉调理身体。一段时间调养下来，梅傲雪小产后出血不止的情况改善了不少，可是面色却依旧蜡黄憔悴，身体愈发消瘦，不成人形了。
这天早晨，小李太医诊完脉后，满脸担忧的对萧凌风道：“萧夫人还年轻，又一向身体康健，小产后好好调养，身体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只是……”
“只是什么？”萧凌风焦急地追问。
小李太医叹了口气，说道：“身上的病好治，心里的病难医啊！她若还是睡不好觉、吃不下饭，就算是用再珍贵的药材调理，恐怕也没多大用处，她心思郁结难消，长久下去恐怕会积郁成疾啊……”
萧凌风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傲雪每天晚上都会从噩梦中惊醒，要抚平她心中的伤痛，让她忘掉宫中发生的一切，恐怕需要很长的时间。
送走了小李太医，萧凌风在院中独自伫立了许久。如今已经入了秋，天气却还是很闷热，让人心中烦躁不安。直等到心情平静后，他才转身走进了卧房。
梅傲雪在床上躺着休息，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萧凌风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看着她。他刚轻轻的在床边坐下，却见她睁开了眼睛。
梅傲雪倚靠着床头坐起身，问道：“小李太医走了？”
“嗯”萧凌风点头。
梅傲雪微笑道：“这些天真是辛苦他了，将军改天帮我好好谢谢他吧。”
萧凌风轻声答应了一句：“好！”
梅傲雪静静地盯着萧凌风看了半晌，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说道：“将军也憔悴了许多。这些天也辛苦你了！”
萧凌风微微一笑，调转方向背靠着床头坐下，伸手将她搂在了怀中，感觉到她原本圆润的肩膀都瘦削了许多，萧凌风心中一阵难过，搂着她一言不发。
两人静静地依偎了许久，梅傲雪忽然笑道：“将军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萧凌风没有说话，她接着说道：“你以为我忘记了，是不是？——今天是七月二十九，是你的生辰！”她用遗憾的口气说道：“我本来有帮你准备礼物的，可是到现在都还没有做好呢，如今只能空手帮你庆贺生辰了……”
萧凌风问道：“傲雪原本准备送我什么？”
“你想看看吗？”梅傲雪笑道。
见萧凌风点了点头，她让萧凌风帮忙从书架上拿出了一个正方的羊皮匣子来给她。她打开后拿出里面已经绣了一大半，还绷在绣绷子上的丝帕笑道：“喏，就是这块手帕喽……”
萧凌风见丝帕是素雅的月白色，上面已经绣好了一支斜插出来的红梅，枝干屈曲盘旋、苍劲有力，花朵错落有致、疏密得宜，枝干和花朵上还覆盖着浅浅一层积雪，红梅枝的下方飘落着几瓣被风吹落的花瓣……虽然只是一幅简单的图画，构图中的虚实和留白却处理的恰到好处，整个绣品精致典雅，看起来花了不少功夫。
梅傲雪指着丝帕上几处浅浅的花瓣线稿说道：“还有这几瓣花瓣没有绣好，本来是来的及送给你的……”萧凌风微笑道：“没关系！等傲雪的身体养好了，慢慢的把它绣好，明年后年再送给我也来得及。”
梅傲雪嗔道：“明年后年？——你是不是嫌弃我绣的花样丑，不想要啊？你都不知道我为了绣这点花样花了多少时间，还要偷偷躲着不被你看到。我只是在药王谷的时候学过一点嘛，这两年没怎么拿过绣花针，好多技巧都记不得了，我请子静师姐教了我好久呢……”
萧凌风故意拿着绣品上下左右细细的看了几眼后说道：“花样俗气，针脚粗糙，是挺丑的！”
梅傲雪撅着嘴不高兴地说道：“这么丑吗？子静师姐说还挺好看的啊，你的眼光也太高了吧……”
萧凌风看着她笑而不答，她又嘀咕道：“你说过喜欢红梅图案，我特意画了这个花样，练习了十几遍呢，这已经是画的最好的一次了。谁能一下子画的像你画的那么好，你有名师教导，我又没有学过……再怎么说，这块帕子的绣样总比你怀里的那一块精致吧？那些帕子都是我以前练习的时候绣的，那么粗糙你都不嫌弃，这一块怎么说也比那块旧的强！等我绣好了你就可以把那块旧的扔掉了……”
梅傲雪说的那块旧丝帕，是当初她在京城的西城门前给萧凌风包扎伤口时用的那一块，萧凌风一直贴身带在身上。两人成亲后，有一次梅傲雪帮他更衣时看到了那块丝帕。她以前学绣花的时候，有好几块帕子上绣的都是一枝红梅——两朵盛开的梅花加一个小小的花骨朵。她立马就认出来那是自己的东西，却一点都想不起来她曾经用手帕帮萧凌风包扎过伤口，她以为是萧凌风拿错了她洗过的旧丝帕，还特意提醒他。
萧凌风见她忘记了当初的事，也没说破，只说自己喜欢这块手帕上的红梅花样，照旧天天把它贴身放在怀里。现在听她说要把旧的扔掉，萧凌风笑着拒绝道：“不要！我不要扔掉！它的绣样丑的那么别致，我喜欢！我要留着它！傲雪千万别把它扔了！我会伤心的……”
梅傲雪不满地瞪他一眼，嗔怪道：“真是的，那帕子都那么旧了，早该换了。你爱留就留着吧，只是不要总在我面前说它丑就是了。”她拿起绣绷子看了看上面的刺绣图样，灰心丧气地说道：“算了，这花样我也不想绣了，剩下的花瓣恐怕还要花不少时间呢，以后还是让裁缝绣娘帮你做这些吧，改天我另外送你别的礼物好了……”
萧凌风笑道：“不行！——这块我也要的，傲雪快点养好身体，早点把它绣好送给我，这可是送给我的生辰礼物，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你不是嫌它丑吗？我还做它干嘛！白费时间！”梅傲雪道。
萧凌风认真的看着她，微笑道：“傲雪，我是逗你的。别说它不丑，就算它真的奇丑无比，你这么用心想要送给我的礼物，我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它呢？”
“真的不丑？”梅傲雪追问道。
萧凌风点头，肯定地说道：“不丑！很精致！很好看！傲雪其实很有天赋……”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梅傲雪忽然抓起他的胳膊，撸起袖子在他的手臂上用力咬了一口，萧凌风立马惨叫了起来，梅傲雪恨恨地说道：“叫你骗我！”
萧凌风见她生气咬了自己一口，还撅着嘴巴故意装成自己很委屈的样子，就像平日里那样爱玩爱闹，忽然觉得很开心，伸手将她搂在怀中，微笑道：“傲雪，你这个样子——真好！”
“你以后要是还敢骗我、欺负我，我就狠狠地咬你，疼死你！”梅傲雪嗔道。
萧凌风笑道：“你舍不得的！”
“你看我舍不舍得！”
梅傲雪娇嗔的瞪了他一眼，又柔声说道：“将军，你真的憔悴消瘦了许多，你这个样子，父亲看到会担心的。叫丫鬟们打水伺候你好好沐浴梳洗一下吧，你中午陪着父亲和府里的人开开心心吃顿饭，晚上你去外面书房里休息吧。或者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叫丫鬟们把东厢房的床铺收拾一下，你去那里睡吧……”
“傲雪干嘛要赶我走呢。”萧凌风轻声埋怨道。
梅傲雪柔声说道：“我现在身下多少还有些流血，这么长时间不能好好沐浴梳洗，身上又脏又难闻，我自己都快受不了了，这屋子里不时的还热着药，我小产了又怕风怕冷，屋子里也不能常通风，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就是熏着香，这屋子里的味道只怕也不好闻。现在的天气早晚还很闷热，你又怕热，有我在，屋子里也不好用冰。我睡觉浅，夜里惊醒了要茶要水，搅的你也睡不好。再说了，我们现在也不能同床，你反正是睡在外间的榻上，干嘛不直接换个房间舒舒服服的休息呢？你睡好了，养足了精神，才有精力照顾我啊，对不对？”
萧凌风听了她的话，心中发酸，抱着她一言不发。梅傲雪又开口道：“反正有朱雀照顾我，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萧凌风还是一言不发，梅傲雪轻轻地挣脱了他的怀抱，微笑着推开他，说道：“去吧！今天可是你的生辰呢！一整天都要精精神神、开开心心的才好。我已经吩咐了芸娘，中午让她帮你煮碗长寿面，晚上你和明春几个一起喝杯长寿酒，不是挺好的吗？皇上把我们幽禁在府里，也没说不让人过生日吧！”
萧凌风安静了半晌后说道：“你早晨的药还没吃呢。”
“朱雀在煎药了，一会儿弄好了就拿过来，你放心去吧！”
萧凌风又道：“你该多吃点东西才行……”
“我让厨房里帮我熬了粥，我会尽力多吃的，你放心！”梅傲雪微笑道，“去吧！别让父亲担心！就说我好多了……”
萧凌风看了她几眼，终于起身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