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漫长的等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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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凌风强打着精神随父亲出宫回到了武平侯府，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了，他现在需要好好想想该如何应对。
武平侯却忽然开口唤他和明春林冬三人去他的书房。明春和林冬已经从史朗口中知道了昨日宫中发生的事，刚才宦官当众宣旨将武平侯和萧凌风免职幽禁于府的旨意他们也都听到了。
三人默默地进到书房，跪在了武平侯面前。
萧凌风忍不住先开口问道：“父亲，你对皇上说了什么？”
武平侯平静地说道：“我只是告诉皇上事情的真相——雪儿的确是个巫女。”
“什么！”萧凌风三人都惊诧的瞪大了眼睛。
萧凌风看着面色平静的父亲疑惑地问道：“这怎么可能呢？父亲怎么会知道？而且父亲也从来没有和我提过这件事……”
武平侯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与雪儿的身世有关，杨大侠不愿雪儿知道自己的身世，我也就从未对任何人提过。我知道雪儿是巫女，身上有巫蛾标记，我原本以为这花绣如此隐秘，除了你，应该不会被外人看到。我只是没想到她身上还有巫女养蛊用的木偶娃娃。只怕杨大侠也并不知情，所以才没有对我提及。只可惜这木偶娃娃被有心的人发现，加以利用，才有了今日的灾祸……”
“是越王妃！那天在郊外的骑射场里，她肯定看到了这个木偶！”明春突然说道。
萧凌风点了点头：“是她！只有她碰过傲雪的香囊，李神仙和王美人是越王举荐和敬献给皇上的，一定是他们想要害傲雪！”
武平侯道：“他们要害的不止有雪儿，还有你我，甚至齐王！若事情闹大了，牵扯到的人恐怕会更多。”
萧凌风点了点头，道：“父亲说的是，一定是他们在宫中下毒。他们以为只要傲雪死了，武平侯府就可以被坐实窝藏巫女、意图不轨的罪名，他们不知道父亲早就知道傲雪的身世，还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皇上！”
武平侯道：“这种时候，一定要对皇上实话实说！只要他派人调查一下，就能知道我所说的全都是真的。皇上虽然年迈疑心重，但他一生经历过无数血雨腥风，还不至于糊涂到相信巫蛊诅咒能杀人，更何况——傲雪曾经冒死救过他。皇上在位多年，大风大浪都见过了，这些手腕他比谁都清楚……”
武平侯看着萧凌风，郑重的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担心雪儿的安危，可是这种时候，宜静不宜动，你一定要沉住气，千万不能鲁莽行事，就算你清楚是谁在背后下手，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有任何动作！”
萧凌风焦急地说道：“可是——傲雪怎么办呢？她的身份被证实了，为确保万无一失，皇上可能真的会杀了她的！”
武平侯面色沉重的沉默了半晌，低声说道：“希望皇上能念着往日的旧情，留她一命吧……”
“父亲！——我不能看着傲雪去死，却什么都不做啊！”萧凌风喊道。他眼中含泪说道：“我们的孩子没了，她独自被幽禁在深宫中，我只是想见她一面……”
武平侯严厉的打断了他：“你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又缓声劝道：“皇上一定会派人密切盯着我们，你若有一步行差踏错，那才是真的害了雪儿！你的功夫再好，也逃不过千百双眼睛，现在最要紧的是沉住气！”
萧凌风知道父亲说的不错，看守他们的禁军就在府门外，可是他真的很想知道傲雪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武平侯又对明春和林冬命令道：“你们两个好好看着他，让他安静待在府中，哪儿也不许去！什么人也不许见！”
两人默默的行礼答应了。
武平侯又说道：“明春！传令下去，这段时间除了平日里负责外出采买等事的下人外，府中其他人等一律不许外出，更不许私下议论，都安静地待在府中各司其职，一切等皇上的发落！”
萧凌风此时也只能默默忍耐。
三人静静地退出了武平侯的书房。明春和林冬送萧凌风回房，看他进屋后重重关上了房门，黑漆漆的房间里传出拳头砸在木头上发出的沉闷声响，然后又归于一片死寂。
此时的武平侯府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欢笑和温馨，安静到让人想要发疯。
与此同时，齐王府里也变得愈发安静。武平侯和萧凌风被皇上宣召进宫后，齐王也很快回到了府中。
齐王妃还在坐月子，她的贴身侍女采蝶从月子房中出来，向齐王小声回报道：“殿下，王妃刚刚睡着了。昨夜武平侯府的侍卫特意暗中赶来嘱咐王妃不要轻举妄动，要我们沉住气。奴婢想着王妃身体虚弱，没敢将这件事告诉她。今早有几位夫人小姐前来府中探望，都被奴婢和采薇给拦下了，若是有得罪亲戚的地方，还请殿下恕罪。”
“你们做的很好。”齐王道，“这些事不用告诉王妃，让她好好休息，这个时候，她的身子最重要。”
“是。”采蝶答应着，又犹豫的问道，“殿下，侯爷和二公子怎么样了？萧夫人那么好一个人，怎么会是巫女呢，一定是有人陷害她……”
她和采薇是从小照顾萧月的侍女，是萧月出嫁时从武平侯府陪嫁过来的贴身侍女，有时说顺了嘴，还是叫萧凌风作“二公子”。
“这些事我自会料理，你们只管照顾好王妃。”齐王道。
“是。奴婢多嘴了，请殿下恕罪。”采蝶小心翼翼的告罪。
“没事，你先回去吧。”
看着采蝶离开的背影，齐王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这种时候，他也必须要先沉住气，再慢慢探听动静。
……
初秋时节的深夜。在萧凌风和梅傲雪居住的院子中，大大小小数十个空酒坛凌乱的散落在院中各处，其间夹杂着一些破酒坛的碎片，整个院子中弥漫着浓浓的酒香味儿。萧凌风喝的醉醺醺的抱着酒坛躺在地上，呆呆的望着天空……
听到有人走近的声音，萧凌风恍恍惚惚地看清了来人，他痛苦的低语道：“明春！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不应该带她回京城的！我不应该娶她的！我说过要护她平安给她幸福，可是她一次又一次在那座宫城中受欺辱和伤害，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拎起坛子灌了一口酒。他的手在抖，酒全都撒了出来泼到了他的脸上身上，他浑不在意的继续躺在地上，苦涩的说道：“我以为我能让她幸福……我错了！事实是，我享受着她带给我的幸福生活，却让她承受了所有的痛苦！那些人……他们害不到我，却可以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如果不是因为嫁给了我，她现在应该在药王谷里自由快乐的生活……都是我！——是我害了她！”
明春俯身从萧凌风手中夺过酒坛，在他身边坐下，举起坛子喝了一口酒后，说道：“将军那么聪明，难道早没有预料到吗？少夫人出身江湖，与你的身份地位相差悬殊，却做了你的妻子还备受宠爱，你为了她私底下也没少得罪人吧！在京城那些世家大族、高门显贵眼中，少夫人就好比是闯进了狼群的绵羊，你们俩、还有武平侯府——都是异类。难道将军从来没有听到过京城中的人如何议论你？如何议论少夫人吗？”
萧凌风苦笑了一下。他听到过又如何，揍那些人一顿，他们照旧还是会在私底下对傲雪评头论足、议论纷纷。他阻挡不了别人异样的眼光，阻挡不了他们说三道四，更阻挡不了那些流言蜚语。
明春想到当初武平侯收养了他们四个孤儿，让他们和两位公子一起读书习武，京中的世家公子们对他们四个也是各种欺负和排斥，每一次都是萧凌风为他们出头，直揍到那些人不敢当面欺辱他们，武平侯私底下恐怕也没少向别人赔礼道歉。如今岂不是和那时一模一样。只可惜萧凌风是个男人，他帮不了少夫人去应对后宫和京中的那些女人……
思及往事，明春接着说道：“将军以为少夫人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吗？你以为少夫人不知道那些人在背后如何议论她吗？——她什么都知道！可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她喜欢的人和她喜欢的事。她还是心甘情愿的嫁给了你，还是毅然决然的继续行医救人。她一直都爱着你、相信你，在京城里她唯一能倚靠的就是你对她的感情。你现在真的想告诉她——你后悔了当初的选择吗？”
萧凌风知道明春说的不错，他把傲雪留在了身边，却总是担心她受委屈和伤害，他尽力去爱她保护她，可是这世上总有他到不了的地方，总有他不能护着她的时候……
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低语道：“明春，我该怎么办呢？我如今什么都做不了，我连见都见不到她，她一个人被关在宫里该多么害怕……
明春平静地打断了他：“将军，你太小看少夫人了，她不会害怕的，她只会为你和侯爷担心，为府里的人担心。你知道她一直都很勇敢。倒是你，我从未见过你像今天这样胆怯！以前你为了她不顾一切的勇气都去了哪里？”
萧凌风苦笑着流下了眼泪，傲雪苦苦哀求要见皇上，不就是想用自己的性命去承担这一切吗，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现在真的很害怕。
明春看了萧凌风一眼，继续说道：“她还没死呢！皇上都还没下令处死她，你心里就已经给她判了死刑吗？侯爷既然要我们安静等待，那事情就还有转机……”
萧凌风将信将疑的轻声说道：“真的吗？傲雪真的还活着吗……”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一点消息都没有，他心里的希望在一点一点的消失，他现在没有办法再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将军，你应该相信侯爷！”林冬端着碗醒酒汤走进了院中。王湛跟在林冬身后也走了进来，这次他听到武平侯说了姐姐在宫里被人欺负的事，竟然出奇的冷静，他走到萧凌风身边说道：“姐夫，我也相信侯爷，他要我们安静的等待，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姐姐一定会没事的！”
萧凌风坐起身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三人，他也不知道面对着至高无上的皇权，他此时该相信什么，可是他一直都相信自己的父亲，相信他会一如既往的关爱和保护着所有的家人，如今他也只能继续耐心的等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