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端阳宫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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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是端阳节,天清气朗,百事顺遂,皇帝在宫中御花园举办端阳节晚宴。
傍晚时分,皇帝驾临,受邀的重臣和家眷们分男女和位次分列两边,恭迎皇帝陛下和几位娘娘。
皇帝和高皇贵妃同坐,他们的一桌宴席摆在最上首的雨花亭中,其他桌半围绕着亭子向远处展开,左侧是大臣,右侧为女眷,中间用盆栽的各种香草、花卉和精美的轻纱屏风点缀,众人既能品宴又可赏花,处处显得气氛融洽一团和气。
武平侯萧正廷的食案在皇帝下首不远处,萧凌风的食案在他父亲的后面。皇帝转头看到他们父子俩,笑着对武平侯说道:“萧凌风回京之后,你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看来朕把他调回京城是对的。”
萧正廷毕恭毕敬的回道:“托陛下洪福,臣的身体确实好多了。”
皇帝又说:“你这是多少年鞍马劳顿落下的病,可不能大意,今后还要好好调养,明日叫几位太医过去再帮你好好瞧一瞧……你一向是个省事的,但年纪大了,还是要多留心身体才好,朕有许多事情还指着你呢……”
“多谢陛下关怀!”武平侯微笑道。
皇帝指着自己面前一盆汤说道:“朕尝着今天这鸡汤熬的不错,清爽可口,赐给武平侯吧。”
话音刚落,早有伺候的宦官上前将鸡汤端到了武平侯食案上。他刚准备起身谢恩,皇帝摆摆手示意免了。
坐在武平侯旁边的中书令崔大人也微笑着凑趣说道:“萧侯爷这一年来在兵部为朝廷做了不少大事,整顿军务、屯田练兵、打造军械,这些事情若非安排得当,我大宁的军队如何能够强大。多年来我西北边境受羌国骑兵骚扰,这几年能够平安无事,皆因内有萧侯爷指挥得当,外有萧将军用兵得宜,他们父子一心为国,内外搭配,做得好啊……足可见陛下的文韬武略,能够慧眼识珠,知人善任!”
众人纷纷附和,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侍中高大人也微笑道:“萧将军弃文从武,在边关屡立战功,萧侯爷的军中之威也算后继有人,我大宁有如此能臣猛将,皆是皇上治国有方、用人得当!”
皇帝笑着说道:“虎父无犬子嘛,萧凌风兵带的不错,当初他自请转调武职,朕还略有些不放心,如今看来,朕没有看错他。”
萧凌风沉着的回道:“陛下信赖,臣自当尽心竭力以报陛下大恩。”
三皇子杨灿听众人巴结武平侯父子拍皇上的马屁,心中不以为意,但是面上却还是带着微笑,开口说道:“这次盗窃案的事情也多亏了萧将军,不然我只能两手空空去给皇贵妃娘娘贺喜了?”
微一停顿,他接着说道:“只可惜走了个漏网之鱼,没能将盗贼一网打尽,不过萧将军想必已经尽力了。今天我借着陛下的恩赐,敬萧将军一杯,感谢你帮忙追回了失物。”
二皇子杨宇听三皇子话中有刺,缓缓开口说道:“盗窃案的一伙贼人在外省闹腾了这么久,没有一个人能拿住他们,竟然让他们猖狂到进京行窃,如今被萧将军抓获,匪首就擒,大部分匪众死亡,失物追回,走了一两个小鱼小虾有什么要紧。最要紧的是破案神速保全了朝廷的颜面。”
四皇子杨时微笑着开口说道:“二哥,三哥就是借父皇的酒谢谢萧将军,怎么就扯到朝廷颜面上去了……”
三皇子也笑道:“二哥真是时时刻刻不忘国事!我不过就是想借这杯酒谢谢萧将军……”
皇上脸上微带薄怒说道:“这点小事有什么可争执的……”
高皇贵妃见皇帝面色不善,赶紧插嘴劝道:“灿儿你也真是的,今天大过节的日子,少说两句……陛下,这道菜不错,您再用一点。”
一时三位皇子都静声不语,皇上这才面色缓和了一点,众人插口闲聊别的事情。
皇上笑吟吟地对武平侯说道:“我看萧凌风这孩子真是不错,他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有二十四五了吧?早该议门亲事了……”
听皇上突然又转了话题扯到萧凌风的亲事上,众人一时摸不透皇帝的想法。
皇帝又转头对萧凌风说道:“之前是你年纪还小,这几年又在外面带兵也不方便,如今回了京,是该考虑一下婚事了。这件事情朕一直放在心上,当年你兄长战死沙场、为国尽忠的时候还没成亲,没有留下个一儿半女的,朕对你父亲总有歉疚之情,如今武平侯就剩你一个儿子了,朕也不忍心让他绝了后。慢慢帮你留意着,定要给你找个才貌性情都配的上的。”
武平侯道:“多谢陛下关怀!”
高皇贵妃听到皇帝关心萧凌风的婚事,开口凑趣道:“陛下如今爱给人拉红线,臣妾哥哥的小女儿也到了要出嫁的年岁了。”她一边指着右手边不远处一桌,一边说道:“陛下要有心思,给她也留意着指个好人家可好?”
皇帝笑着说道:“之前是你说雨莹年岁还小,要留她多进宫陪陪你,这会子你又着急,高大人都还没发话呢……”
皇上边说边指着高雨莹近旁的另外一个姑娘说道:“这是崔大人的孙女儿不是?如今也出落成大姑娘了,朕看着比小时候更漂亮了……朕看这京城中适龄的世家女子也多,今天咱们且不着急,待萧凌风在新任上一切都妥当了就帮他看起来。”
萧凌风在宴会上冷不丁听陛下提起自己的婚事,知道早晚也是躲不过的,只得在座位上长揖行礼,口中称“是”。只是他心中不知为何总是会冒出一个女子的身影——那个不辞而别,或许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的美丽女子……
叶真坐在萧凌风右后侧不远处,他听到皇上有意要给萧凌风赐婚,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友,又转头瞧了瞧对面轻纱屏风后的几位世家小姐,心中叹了一口气——萧凌风作为侯府世子、功臣之后,又是皇帝宠臣,享受恩宠荣耀的同时,却也要忍受失去许多自由……如今皇室中没有与萧凌风年齿匹配的公主,看来皇上是准备从这些朝中重臣的家族中挑选适龄的女子了……
高雨莹自打之前在宫中偶遇萧凌风,心中就一直念念不忘,后来在西城门前被萧凌风救下,一颗心就全栓在他身上了。从那之后,只要是和萧凌风有关的事情,她都细细打听。今夜在晚宴上远远看到,更觉得他身姿挺拔、容颜俊秀,比平日里在京中见到的那些世家公子强上百倍,忍不住偷偷地多看他几眼。她平日里自负美貌,也觉得只有萧凌风这样才貌双全的男人才配的上她。刚才高皇贵妃提起她到了待嫁年龄,似乎是有意提醒皇帝,要撮合她和萧凌风,她心里正自羞怯慌乱,忽然又听皇上夸中书令崔大人的孙女崔佳凝越长越好看,又听皇上说世家女子甚多,心里就略有些不自在。
高雨莹转头看了几眼身旁的崔佳凝,心中暗暗品夺她的相貌身段,觉得比自己差远了,但是忽而又想起她出身清河崔氏,是有名的世家大族之后,自己家族只不过是凭着高贵妃娘娘发迹,才慢慢成为新贵,祖上几代都是商贾之家,不比人家世代簪缨,心中又不免有些自卑,又恨恨的偷瞟了几眼崔佳凝,心中思绪不断,崔佳凝倒好似浑不在意皇上刚才说的话,依旧和旁边的人低声说笑。
宫中歌舞升平、一团和气,宫外却不太平。
一是刑部大牢今夜突发大火,混乱中走失了几个犯人,那裘天霸就是其中之一,其他人都已经被追回,却唯独跑了盗窃案的匪首裘天霸。
二是户部收到江南西道几位刺史的奏章称治下几个州县遭遇水灾。其中以岳州南部灾情最为严重,百姓流离失所,岳州府衙调集粮食赈济百姓,竟然遇到大批土匪公然劫杀官军,夺走了赈灾粮食和物资,岳州府衙上书请求朝廷剿匪救灾等事。
刑部和户部两位当值的堂官在议事殿外焦急的等候,两部的尚书和皇帝都还在宴会上,此时又不便打扰皇帝的雅兴,只得静等宴会结束再说。
次日朝堂上皇帝大发雷霆,因为刑部走失了犯人,他厉声斥责主管刑部大牢的刑部侍郎丁大人玩忽职守,严令他尽快查清原因,抓回逃犯。又斥责地方官员渎职懈怠,治境不严,江南西道多个州连着几年不是水灾、旱灾就是蝗灾,朝廷花了大力气和大把的银子赈济安抚百姓,结果倒养出了一群土匪,连官府的赈灾粮都敢抢。
皇帝下旨特封萧凌风为江南西道巡察使,奉旨钦差,负责巡查各受灾州县的军政事务,负责指挥救灾和剿匪事宜,所到之处,各州刺史衙署务必全力协助,如有需要,可就近调动江南西道各州驻军。
萧凌风领旨后正准备出宫打点一切而后出发,没成想在出宫的路上碰到了二皇子杨宇。
按理说二皇子是萧凌风的姐夫,两家人应该多加来往才是,但是本朝有定规——皇子不得擅自结交外臣,因此萧凌风回京后并没有特意前去拜访。他和二皇子除了在端阳晚宴上见过一面,就只有在宫中碰到过几次。至于姐姐萧月,萧凌风也只在刚回京的时候在武平侯府见过几次前来看望父亲的姐姐。
二皇子笑着对他说:“这才回来没多久,就又要出京办差了,在外面风餐露宿的不比在京城,你姐姐又要天天念叨着心疼了……”
萧凌风笑道:“自从母亲去世,姐姐一心照顾我,她总觉得我还没长大……让她担心了……许久没见,姐姐还好吧?”
“一切安好!你放心吧!京中有我,小月我会照顾好她的。”二皇子道。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外面的事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办,不要辜负陛下的信任,京中有陛下和各位忠臣做后盾,不怕事情办不好。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侯爷的身体尚好,小月和我自会照顾好他的。”
萧凌风微笑着表示感谢,再无其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