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辞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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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天霸被捕，最着急的莫过于钱大人和三皇子了。
之前三皇子安排亲信李福带人暗中追查，不久前贼众藏在群芳阁的消息就是他及时得了密报，事态紧急下他才亲自出面暗中搅乱了抓捕之事。混乱中让那群贼匪逃之夭夭，否则这群人可能早就被萧凌风和叶真抓住了。
贼众从群芳阁逃跑之后，不知是否萧、叶两人对上次贼匪逃脱的情况有所怀疑，这次抓捕的密报他们是直到萧、叶二人的追捕结束后才得到消息的，三皇子对此大为光火。
见失物绝大多数都被追回，裘天霸被押入了刑部大牢，三皇子心中总觉得惴惴不安。
后来打听到萧凌风等人并没有从裘天霸和死去的贼匪身上搜到什么账本之类的东西，才稍觉安心，猜测账本可能在逃逸的贼匪身上。
账本遗落在外终归是一颗定时炸弹，还是要尽早找回来销毁才能安心。刑部还在继续审问裘天霸，万一他说出什么来牵扯到钱大人，对三皇子也颇为不利。
这日四皇子来到三皇子的府中，帮他出谋划策，两人秘密商议看如何才能寻回账本。
四皇子喝着茶沉思了半晌后说道：“三哥，我倒觉得这对你来说是个好机会？”
三皇子不解的问道：“什么好机会？”
四皇子笑着说道：“三哥你忘了，萧凌风回京时，你安排李福带人在京郊官道刺杀他之所以会失败，就是因为我们身边只有这群侍卫，他们的武力再强也不是萧凌风的对手……”
“唉……暗中训练他们那么长时间，结果这大好的机会还是没有把握住……如今也只能再等等看了……幸好没留下什么把柄……”三皇子无奈地说道。
四皇子阴森森的笑道：“三哥不用灰心，眼下老天不就给你送来了可用之才吗？”
“你是说……”三皇子犹豫道。
四皇子点头道：“是！就是刑部大牢里这个人。”
三皇子看了他一眼。
四皇子抿了一口茶，慢悠悠地继续说道：“听说这群江洋大盗都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这次抓捕死伤了十几个官兵，萧凌风自己也负伤了。如果三哥能想办法收服这个裘天霸为己所用，让他暗中帮你在江湖上招揽顶尖高手，聚集起这样一群武艺超群的人，将来必定能够助三哥一臂之力。”
三皇子摇了摇头，语气略带不屑的说道：“江湖上的高手能有多大用处，京城内外防卫的大军都在陛下和他的亲信将领手中，我们几个半点都沾不到，几个江湖高手能抵得过大军吗？”
四皇子笑道：“明着他们当然抵挡不了大军，可是暗地里却可以帮我们除掉挡路的人，三哥才好利用朝堂上的关系安插支持我们的人掌握大权……”
他看了三皇子一眼，又继续说道：“这些人都是江湖人，与朝堂没有半分关系，我们只管躲在幕后指挥，万一他们不幸被杀，也扯不到我们头上；万一他们被捕，就利用他们江湖人的身份掩饰，只说是他们劫财杀人，也不会有人想到朝堂争斗上去。三哥你只管将他们当成利刃使用，又不必对他们解释原委，这样隐蔽又锋利的工具，岂不是比三哥你暗中培养多时的那些侍卫们更好用吗？”
三皇子低着头想了片刻，慢悠悠的说道：“只怕这些江湖人野性难驯，不好掌握啊，万一闹出事情来，岂不是引火烧身……”
四皇子轻蔑的笑着说道：“三哥放心，这些人都是些草莽流寇，见钱眼开，只要我们给够了钱，他们有吃有喝的过着富贵日子，难道不比在江湖里刀头舔血来的舒服吗？只要许以富贵名利，不怕他们不动心。而且，江湖人最讲究‘义气’二字，如果三哥能够救裘天霸一命，你就是他的恩人，他一定会对你感恩戴德，这时要再给他铺一条通往荣华富贵的活路，不怕他不乖乖听话。日后他招揽的江湖人自然由他用江湖上的手段去辖制，三哥只需笼络住他也就足够了……”
三皇子低头想了许久，觉得四皇子的想法倒不失为一个办法。他沉吟了片刻后说道：“江湖人对朝堂的影响毕竟有限，我们还是重点抓住朝中的权势更要紧，如果有兵权在手，我们也用不着他们了……不过眼下要是能有这样一群人帮忙，倒也算是多了个臂膀。”
四皇子点了点头道：“鸡鸣狗盗之才只要用的得当，一定能帮助三哥成就大业。以三哥的权势地位，笼络这样一群人是轻而易举的事……只要裘天霸愿意投靠三哥，那账本就是他的投名状，这件危机也就顺手化解掉了……”
三皇子点了点头，两人又商议了几句，三皇子便下定了决心，准备亲自出面去牢中说服裘天霸。
只是如今主管刑部天牢的是刑部侍郎丁大人，这位丁大人出身寒门，是个混不吝，办起事来丁是丁卯是卯，京中大小官员谁的账也不买，只怕要费些力气安排。
四皇子笑着说道：“三哥怎么忘了，你一向和刑部尚书裴大人交好，裴大人出身河东裴氏，名门世家，最看不起刑部侍郎丁大人那抠抠索索的小家子作风，他是丁大人的上司，官高一级压死人，让裴尚书帮忙，可保无忧。”
三皇子这才安排亲信去拜见刑部尚书裴大人，只说是珍珠冠上的宝石少了几个贵重的，因为急着给皇贵妃献礼，一时找不到更好的，因此想让下人进去牢中问问裘天霸，看他们把其他珠子卖去哪里了，好找回来重新打造珍珠冠。
那裴大人闻言心想此事必有蹊跷，但三皇子特意让人来拜访，又特别带了好些礼物，事情又关乎皇贵妃的献礼，他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一时也未察觉有什么大的不妥，自以为顺水人情、小事一桩，因此就应承下了，私底下安排了一个不起眼的牢房管事暗中帮忙。
这日，三皇子穿着一身黑色斗篷，带着同样打扮的贴身侍卫李福来到牢中，只见那仇天霸靠墙坐在地上，半眯着眼睛，嘴里叼着一根牢房中铺地的稻草，对眼前的事情浑不在意。
仇天霸看到有人过来，似乎一点都不吃惊，脸上似笑非笑，静静的等着来人先开口。
三皇子还未开口，身边的侍卫李福先沉不住气，低声喝到：“仇天霸！还不向三皇子殿下行礼。”
仇天霸这才缓缓抬一下眼皮，睁大眼睛看着三皇子，说道：“我还真没有想到会有地位如此尊贵的人亲自到这又脏又臭的大牢里来看我一个将死之人。”
三皇子开口缓缓说道：“仇天霸，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你还应该知道这一次你是难逃一死。”
仇天霸缓缓站起身来，面对着三皇子说道：“我还真不知道三殿下屈尊来找我是为了何事……至于死不死的，现在看来也不一定。”
三皇子阴沉着脸说道：“仇天霸，你们从户部尚书钱大人府上的暗格中顺走的东西，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
仇天霸抿一下嘴，说道：“原来是为了这个东西，看来我猜的没错！”
他压低声音说道：“是个账本吧！”
继而又提高声音说道：“三皇子放心，东西在很安全的地方，这几日刑部对我审问用刑，我可是一句话都没有提到这东西。而且这东西我们也看不懂，要来无用，三皇子既然愿意屈尊降贵到这腌臜地方来，想必是已经为在下想好了出路？”
三皇子冷笑着说道：“仇天霸，我知道东西不在你身上，但你最好乖乖的配合我，把东西完好无损的给我弄回来，或许我还可以留你和你逃了的那个弟兄一条命，要是这东西被泄露了出去，你要知道，让你们活命或许要花费些力气，要你们去死可是易如反掌！陛下早就发了海捕文书，你如果不和我配合，你的弟兄早晚也会落的和你一样的下场。”
仇天霸知道三皇子所言非虚，当日他无意中发现了那个暗格，找到了里面的账本，当时也看不懂里面写的东西，只是觉得放在这么隐秘的地方，必然是很重要的物件，想着回到客栈后再仔细研究，便把东西带了出来。后来在客栈中和胞弟仇海霸二人细看之下，猜测应该是个账本，既然是户部尚书家中发现的，必然有朝中权贵牵涉其中，但是里面的内容他们却怎么也参详不透，因此只说先妥善保管，说不定会派上用场。逃跑那日情况紧急，便随手交给弟弟仇海霸揣在了怀里贴身带着，没想到这个无意识的决定能救自己一命，这也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或许他现在命不该绝吧。
想了一想，仇天霸开口道：“三皇子放心，这东西对我们这些江湖草莽来说没有什么用，只要三皇子肯帮忙让我出了这天牢，我一定想方设法将东西完完整整的送回来。”
三皇子点头应允，换了一副和蔼可亲的口吻说道：“好！这才是识时务的人，你静待几日，自然有人帮你，到时候你见机行事，以你的武功，出了这个大牢还不简单吗。只是你那个逃出去的弟兄，你是否知道他的去向，如今到处都在抓捕他，我可不想他被人抓住坏了我的事。”
仇天霸说道：“他躲避追捕，必然朝南边去了，我兄弟一定是去想办法找人回来救我，三殿下不必担心，只要出了京城，自然有道上的朋友帮忙，他绝不会束手就擒的。”
“那就好！”三皇子说道。随手将一个药瓶扔给了裘天霸，接着说道：“听说你受伤了，这是上好的金创药，要不要用随你……”
裘天霸捡起药瓶看了一眼，笑道：“多谢殿下！”
三皇子担心时间久了会被人察觉，赶紧带着李福忙忙的离去了。
……
萧凌风办完了陛下特旨查办的盗窃案，便马不停蹄的赶去城外安排骁武军大营中的事情了。
连着二十几日，萧凌风都在城外大营中处理公事，今日稍有闲暇回府探望父亲，问候了父亲后回到自己书房，正在和明春、燕秋一起商讨练兵的计划，就见林冬捧着一个木盒子走进来了。
林冬一边将盒子递给萧凌风一边说道：“将军，这个是刚才门口的侍卫送过来的，说是百草堂的梅姑娘送来的。”
萧凌风一边接过盒子一边笑着问道：“她人呢？”
林冬回道：“门口的侍卫说走了大半个时辰了，还说梅姑娘前几天来过好几次，将军都不在府中，就回去了，今天把这个盒子交给侍卫就走了。”
萧凌风打开盒盖，看到一张素笺上写了几行字，素笺下面是一个六宫格的盒体，每个格子里放着一个白瓷瓶，瓷瓶上贴着鹅黄签子，签子上用蝇头小楷写着药名和用法，都是极好的解毒、外伤、内伤以及滋补用药。
林冬看见盒子里是药瓶，好奇的问道：“谁生病了吗？梅姑娘怎么送了这么多药来。”
燕秋笑道：“梅姑娘不会是担心将军那日在城门口受的伤吧？送这些药过来给将军调理身体的？”
“不是吧……都这么多天了，将军早好了……”林冬嘀咕道。
明春走上前从木盒里拿出两三瓶药看了看，笑着说道：“梅姑娘真的是很豪爽大气啊，这些药平常花高价都不容易买到，梅姑娘出手就送了将军六瓶，而且还都是将军用的着的。”
萧凌风正拿起素笺看完，听到明春的话，缓缓说道：“她说这是临别的赠礼，谢谢你我二人在京中对她的帮助。”
说着将素笺顺手递给了明春。
“梅姑娘走了？”明春诧异的接过素笺。
燕秋和林冬也诧异的对视了一眼，梅姑娘怎么不辞而别了呢？
明春接过素笺读完后，抬头见萧凌风盯着木盒里的药出神，神色间似乎有些失落，就默默带着林冬和燕秋，三人一起退出了书房。
原来梅傲雪在素笺上说端阳节临近，她要回药王谷去看望师父们，本想当面和他们辞行，谁知来了几次都没有见到，因此将这临别礼物交给了侍卫，自此告辞，以后有缘再见。
萧凌风心中确实有几分不舍，他出身官宦世家，祖上是前朝皇亲国戚的后裔，父亲又是当朝侯爷，虽说与京中很多世家子弟交往，但是真正能够交心的朋友并不多，像梅傲雪这样出生江湖，能够不介意门第阶级，坦诚相待的朋友更是如凤毛麟角，如今她告辞离去，今后还不知能否再遇到，因此心中顿时觉得空落落的，莫名其妙有些伤感起来。
静静地站在书房中沉思了片刻，他从怀中拿出那方梅傲雪为他包扎伤口时留下的手帕轻轻抚摸着……心想原本是打算还给她的，如今也没有机会了。
他呆呆地望着手帕上绣着的那一支红梅——两朵盛开的梅花加一个小小的花骨朵……出神地看了半晌后，重又将手帕收了起来放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