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护弟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女师!
辛邴纶的内宅尚无主妇，一切事宜便由许芸娘主持。
原先姜丽娘不服气，她抢着主持了一段时日。
可惜在一次辛邴纶招待同僚的时候，因姜丽娘从未和官家打过交道，不知用什么规格待客，也不知如何回礼。
许芸娘存心让她出丑，故意教她用低一档的规格待客回礼，使得辛邴纶大失颜面。
要不是有王嫣然的面子在，姜丽娘都要在辛府待不下去了。
被许芸娘摆了一道，又有孩子流产的事，姜丽娘恨许芸娘入骨。
辛宅里除了许、姜两个姨娘，还有三个妾。
其中两个姨娘分别姓汪和黄，是辛邴纶在乐邑时纳的。
两个姨娘早已被许芸娘的阴，姜丽娘的辣“调教”得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方针，贯彻执行到了极致，连偶尔轮到服侍辛邴纶时都不会多说一句话。
还有一个则是新纳进来的水姨娘。
水姨娘不愧姓水，那身姿，那容貌，连同她的声音，都如一湾清澈、婉柔的春水般，令人舍不得不看、不听。
水姨娘是卖身葬父时被辛邴纶发现的。
辛邴纶爱如珍宝，为了她，连一向受宠的娟娘都被发卖了。
不过水姨娘从未恃宠而骄，而是极有分寸。不该她要的从未向辛邴纶开过口，平时也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己的屋里，很少出来晃。
辛邴纶常拿水姨娘做表率，教育其他几个姨娘。
五娘和林题住进了辛宅，辛邴纶把所有的姨娘都叫了出来，和林题、五娘见礼。
林题紧紧地抓着五娘的衣角，躲在姐姐的身后，一声不吭。
五娘淡淡地笑着，把每一个姨娘都细细打量一番。
幸亏辛邴纶把自己也弄了进来，不然林题还能不能活着出辛府都是个问题。
面对小题，许芸娘笑里藏刀，姜姨娘又妒又恨，黄、汪二人冷冷淡淡。
五娘可以肯定，若是小弟有什么危险，这二人定不会伸手。
水姨娘的笑倒有几分真诚，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五娘压根就不敢相信她会真的对小题好。
“辛五娘，你来这里干什么？他是谁？”突然王嫣然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一脸敌意地尖声问五娘道。
对了，还有一个王嫣然，那是绝对会对小题不利的人。
“嫣儿，不得无礼，这是你的妹妹和弟弟，以后你们在一起要多亲近亲近。”辛邴纶笑道。
“哼，我会和他们俩‘亲近’的！”王嫣然把亲近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早就从娘嘴里得知辛五娘的弟弟会进府，没想到辛五娘也来了。
正好，这日子过得太平静了，有了她也热闹些。
许芸娘饶有兴味地看着王嫣然，嘴角噙着一丝极有深意的笑。
“那就好，你们是姐弟，姐妹，平日里就在一块儿说说笑笑，也免得你总想着出去。”辛邴纶很是满意王嫣然的懂事。
“不入流的下贱坯子，也想和我嫣儿一块儿说笑玩闹，做梦！”当了两年“官家太太”，自觉已高人一等的姜丽娘小声嘀咕着。
许芸娘看了姜丽娘一眼。
许芸娘要把林题单独安置在个小院子里，却安排五娘和王嫣然住在一块。
五娘冷笑问许芸娘道：“若我弟弟有个好歹，你负责？”
许芸娘抿唇一笑：“难道让姑娘和少爷住在一起，少爷由姑娘负责不成？”
五娘对着许芸娘冷笑一声，转身进了安置林题的院子。
五娘明知道许芸娘安了套给自己钻，若他日小题有个什么定会把自己牵扯进来。
但小题不但是林文慧的命根子，也是自己的命根子。
在这儿只有一个任务，就是保护好小题不受伤害，哪管她安套不安套。
晚上，林题不肯睡，睁着大大的眼睛，小声告诉五娘他想回家。
五娘鼻子一酸，搂着林题，轻声哄他：“小题最乖了，娘不知有多想你和我呢！明日我便和辛大人说说，看能不能去看看娘。”
林题在五娘讲了足足三个故事后终于睡着了，五娘却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香梅怎么去了那么久都没回来？金小透去哪儿啦？若是他在衙门里肯定知道自己和小题进了辛宅，成了辛邴纶的儿女的事，他能帮助自己和小题回到林家去吗……
林文慧是那种情况下从衙门里出去的，林文英应该在衙门外接她的吧？也不知她现在好过了一点没有……
各种问题在五娘的脑海里反复折腾着，天快亮的时候五娘才睡着。
可没等五娘睡一会儿，王嫣然在门外大喊起来：“起床啦！起床啦！”
林题从梦中被惊醒，睁眼一看还是在自己做梦都不想呆的地方，瘪瘪嘴就想哭。
五娘揉着隐隐作疼的额头，赶紧搂着小题安慰他。
不理王嫣然在门外的尖声高叫，五娘把自己和小题都收拾好了才开门：“请问，大清早的就在门外尖叫，是何意思？”
五娘的语气很不善。
这个王嫣然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角色，若给她三分颜色，她指定会开染坊。
“哟！你不是爹的女儿啊？”王嫣然阴阳怪气地问道，又一指林题，“他也不是爹的儿子吧？所以早上不用请安的吧？”
“是不是的，和你这个寄住在辛家姓王的人无关吧？”五娘冷冷地道。
姜丽娘是想要王嫣然改姓辛的，可辛邴纶不同意。
哪有妾带来的女儿跟着夫家姓的，那也太抬举那个妾了吧？
一句话就点中了痛脚。
“你？哼！”王嫣然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降低了八度，“是……爹昨日就叮嘱了，让我早一点叫你们去给他请安的。”
说完，一跺脚，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请安就请安吧，正好问问能不能回去收拾点衣服什么的，借机去看看林文慧和香梅。
昨天的事透着蹊跷，不去问问心里实在有太多的疑问。
辛宅主子多，下人少，加上许芸娘故意疏忽，五娘只得亲自去打水洗漱，林题也跟在后面。
迎面碰到了姜丽娘。
“看来姑娘是怕别人把少爷吃了吧？走一步路也要带着，还真是不放心啊！”姜丽娘嘲讽道。
“是的，”五娘正色回答道，“这个地方牛鬼蛇神太多，我的弟弟又还小，根本不知道这里对他心怀叵测的人有多少，所以我只能到哪儿都带着他了。”
不软不硬地回了姜丽娘。
“是呀，是呀，姑娘你说的对极了！”姜丽娘放低了声音，靠了过来，对五娘告密，“这个宅子里有一个人是最希望少爷死的，我肚里的孩儿就是她弄没了的。”
五娘淡淡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都不问问是谁？”姜丽娘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要起任何坏心思就行了，姜姨娘！”五娘慢慢地道。
“对呀，姜姨娘，你可不要起任何坏心思哟！”许芸娘一脸的笑容，站在一旁，“我们姑娘可聪明了，谁想使坏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说着，殷勤地去帮五娘提水。
五娘一手提水，一手牵着林题，看都没看许芸娘一眼，走了。
这个宅子里心最狠，手最毒的莫过于许芸娘。
自己是知道她嘴甜心苦的，最怕的就是林题别被她的笑脸欺骗了。
所以五娘昨晚就想好了的，不和她虚与委蛇，直接无视她。
许芸娘手伸在了半空，笑僵在了脸上，尴尬得直眨眼睛。
姜丽娘十分解气地大笑起来。
“我想回去拿些衣物来，这里什么都没有，很不方便。”请完安，五娘对辛邴纶道。
“可以啊！”辛邴纶喝着茶，不紧不慢地回答道，“不过，题儿不能带去，你一个人回去就行了。爹爹让许姨娘给你安排一下。”
“爹！”五娘咬咬牙，还是喊了一声爹，“让小题回去看娘一眼吧，他昨晚哭了半宿，一直不肯入睡。您不放心，多派几个人跟着就是。”
说着五娘哭了起来。
自己昨日表现得太成熟，太稳重了，辛邴纶肯定会对自己起戒心，这对以后自己想做点什么是极为不利的。
也该适时表现一下自己的幼稚天真了。
辛邴纶不由得意外地打量了五娘一眼。
昨日表现得那么好，怕是在家练习后的结果。
就说嘛，一个才十一二岁的小娘子，怎么会那么稳重呢？
天真点也好，免得还要花心思去哄骗她。
“姐姐，我要去看看娘。娘不见了我，肯定会哭很久很久的。”林题也哭了起来。
“题儿乖，爹爹带你去骑大马好不好？”对林题辛邴纶就耐烦多了。
“不，我要去看看娘，看了娘我就又回来骑大马。”
五娘一使眼色，机灵的林题按五娘教的稍加改动，说道。
五娘暗暗地冲林题竖了竖大拇指。
得到姐姐的表扬，林题表现得更好了，一边哭，一边下保证书，求辛邴纶放行。
辛邴纶又好气又好笑，答应了。
反正这姐弟俩怎么都逃不了自己的手掌心，还不如趁此机会答应她们去看一下林文慧。
一来博个宽容大度的名声，二来和题儿拉近一下父子感情，何乐而不为？
吃了早饭，五娘带着小题坐上了许芸娘安排的马车。
同行的除了两个衙役，还有许芸娘的贴身丫环小秀。
小秀十分畏惧许芸娘，许芸娘把脸孔一板，眉毛一竖，她就会瑟瑟发抖。
许芸娘要小秀这一日寸步不离地跟着五娘，小秀便连五娘去上茅厕都在外面守着。
五娘又气又急，一路上都在思索，怎样才能避开小秀和林文慧说会儿悄悄话。
到了林家，不出意外地看到林文英和姜奕、姜宇、姜恬都在，阿紫、阿碧也在一旁。
但是没看见香梅。
一眼看到林文慧，五娘的心不由得揪了一下。
才仅仅一天，她就憔悴得不成样子了。眼睛红肿，头发凌乱，脸色惨白，怔怔地坐在那里，眼珠子都不转动一下。
“娘！”五娘发自肺腑地喊了一声，扑了过去，抱住林文慧大哭起来。
一直以来，因有前世的记忆，五娘很难纯粹地把林文慧当作亲娘看待，更多地是当作自己的姐妹，有时还不自觉地把她当成自己的学生……可是这一刻，五娘却深深地感受到了林文慧的母爱。
“娘！”小题也哭着扑到了林文慧的怀里。
林文慧不去搂林题，反而捏起了自己的胳膊，喃喃低语道：“我又在做梦了。”
五娘更是心酸。
好一会儿林文慧才在一句又一句的呼“娘”声中醒过来，抱着五娘和林题大哭。
林文英、阿紫、阿碧也在抹泪。
姜恬抱着五娘的胳膊，也是哭个不住。
姜奕和姜宇强忍着眼泪，只问五娘和林题有没有受欺负。受了欺负就告诉他们，他们会替五娘和小题出头。
小秀站在门外，也掉眼泪。
不过一想起许芸娘的话，她赶紧偷偷地擦掉眼泪，又把视线投向了五娘。
等大家都收拾了一些心情，稍稍安静下来说话时，五娘使了个眼色给阿紫。
阿紫会意，用眼神询问有何事？
五娘悄悄指了指小秀，示意阿紫那是那边安排来的监视，想法子让她离开一下。
阿紫略一思索，亲自去泡了茶，摆了点心请小秀食用。
一大早小秀又要忙着服侍许芸娘，又要忙着跟五娘出门，连早饭都没时间吃，肚子早饿得咕咕叫了，就着茶把点心吃得干干净净。
一会儿，小秀的肚子就叫了起来，糟了，想是吃急了点，不消化，想上茅厕了……
小秀一离开，五娘立刻问林文慧道：“香梅姐姐呢？她去哪儿了？”
“昨日让她去找金大人，她便一直未回来，也不知出了何事？你姨父和柯先生都去找她去了。”林文慧道。
“那金大人呢？他在哪里？”五娘心里越发沉重。
“这事就是蹊跷在这里，金大人也不见了。”林文英面色阴郁地道。
“娘，您先别哭，也别着急。”五娘安抚林文慧道，“香梅和金大人不是无信之人，他们肯定是遇到什么事牵绊住了，而这事定和辛邴纶有关。想那金大人好歹也是县尉之职，又是柳大人亲自安排的，辛邴纶应该不敢害他的性命。金大人无事，香梅姐姐定也无事的。”
林文慧还是愁眉紧锁的样子。
“娘，你信我的，他们一定会回来的。”五娘神色坚定地道。
五娘向来聪慧，她说无事，香梅和金大人就应该无事的。
林文慧的眉头稍微松了一些。
“娘，我和小题吃了午饭就又要去辛家了。”五娘含着眼泪颤声道，“我不想去，小题也不想去……”
林文慧顿时又是泪如雨下。
“娘，您若想我和小题回来，您就不能只是哭，您要振作起来。”五娘摇摇林文慧的胳膊，“您得悄悄地安排人到京城去找柳大人，如今只有柳大人能救我们了。”
“是呀！”林文英眼睛一亮，“等你姨父一回来，我立刻要他上京城去找柳大人。”
“姨父不能去，”五娘摇头，“姨母您也不能去，娘就更不能去了。”
“为何？”林文英道。
林文慧、阿紫、阿碧也不解地看着五娘。
“以前我们都小看辛邴纶了，所以才猝不及防，吃了大亏，让辛邴纶阴谋得逞。”五娘咬着唇，后悔不迭，“以我看，辛邴纶早就防着咱们进京找柳大人了，你们哪个人都出不了泗水县。”
“那怎么办？对了，写信，我们写信给柳大人。”林文英一拍脑袋，高兴道。
“信是不会到柳大人手上的。”五娘摇头道，“我们的信也出不了泗水县。”
“那，难道任由那个畜生把你们夺走？”
听了五娘的话，林文慧擦干眼泪，振作了一些，但情绪还是很低落。
“不，我们还有一个机会。”五娘看着阿紫已微微凸起来的肚子，“等阿紫姐姐生了，要柯先生去阿紫姐姐的家乡报喜，再转道去京城。”
“对，就算那个畜生有所怀疑，难道还能阻止柯先生添丁报喜？”林文英拍手道。
林文慧也点了点头。
吃午饭时，柯先生回来了，摇头道还是未找到人。
姜福之心里急，不打算回来吃饭，道是还要再找找。
“连县城都不许出，”柯先生气愤地道，“简直，简直是不可理喻，就是拦着我和姜大哥，不许我俩出去，不知是何道理？”
林文英和林文慧对视一眼，辛邴纶真的做了准备，堵住了大家去京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