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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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郑府郑子克被郑老爷子好好地训了一顿。
郑老将军责骂郑子克并不是为王嫣然的事，而是郑子克信口开河，竟然随便开口要娶辛五娘为妻，说话不经大脑，会败坏人家小娘子的名声。
“爷爷您也觉得辛五娘好是不是？”郑子克被训不以为意，反而兴高采烈地问道，“她虽然年纪小了点，但我们可以先定亲呀！”
“胡闹！”郑老爷子的脸板得更厉害了，“辛小娘子是何等身份，你是何等身份，门不当户不对的，你怎能娶她为妻？纳妾还尚可。可若是纳妾，等她及了笄，一乘小轿抬进府即可，哪用定什么亲？”
“还等她及笄，便是娶为正室人家也未肯答应呢！”郑子克嘟着嘴，小声嘀咕着。
“你说什么，辛小娘子不肯？”郑老爷子年纪虽大，耳朵却甚灵，惊讶问道。
“是呀，当场就回绝了，说是不及笄便不谈婚论嫁。”郑子克撅着嘴回答道。
“高门贵户人家的女子一般十一二岁便会开始议亲，小门小户的女儿十三四岁时父母也会开始留意合适的人家了……”
郑老爷子沉吟道，“我们这等人家，又是嫁与你为妻，她竟拿如此托词推脱，可见是真心不愿嫁给你，倒不是小孩子不懂事……这林娘子一家子当真有些意思……”
第二日林文英带着恋恋不舍的姜宇和姜恬要回去了，姜丽娘和王嫣然只装作没看见，没羞没臊的留在了乐安胡同。
林文慧是绵柔的性子，难听一些的都话说不出口。
五娘虽有主意，终究只是七岁的孩子。
香梅一直把自己定位为半主半仆，觉得自己出头不合适，敢怒不敢言的，也拿那对奇葩母女没办法。
姜丽娘和王嫣然便悠然在乐安胡同住下了，美其名曰在这儿等郑子克的信。
郑府一连几日没有动静，姜丽娘母女在乐安胡同住着，表面上没什么，内心里却是惶惶不安极了。
毕竟是堂堂的郑府，有权有势，又是王嫣然算计的郑子克。
若郑府根本不把王嫣然的生死放在眼里，完全对之不理不睬，姜丽娘也只能搬起石头打天，没奈何。
又等了四五日，别说郑子克了，郑府连个下人都未派来。柳煜和柳昊也未见踪影，姜丽娘和王嫣然更是如坐针毡了。
思前想后，姜丽娘觉得还是得请老太太出马去郑府闹一闹，迫使郑府答应嫣儿的亲事。
其实，姜丽娘不是没起过心思到郑府去耍耍泼，只是一来她还太年轻，只怕郑府并不把她放在眼里。
二来她还顾忌着柳煜，还想做柳煜的妻子，得在柳煜面前保持良好的形象。
要林家找人去通知老太太是行不通的，姜丽娘花了些钱，雇了个帮闲去姜家找老太太。
那帮闲二十多快三十岁的年纪，又瘦又黑，眉眼耷拉着，像是没睡够似的。见了姜丽娘却一下子来了精神，眼睛直直地看着姜丽娘，不停地应承道：“姜娘子你只管放心，我一定替你把口信带到。”
姜丽娘有些嫌恶地扭过了头，随口应了一句，匆匆走了。
瘦黑男子流着口水，一直到看不见姜丽娘的影子了，才擦了一把哈喇子，跑到了一个破庙里，对一个獐头鼠目的猥琐男子兴高采烈道：“哥，我赚到钱了，我马上去给你买东西吃……”
“你傻呀，你不会直接买了东西来给我吃吗？还要特地来说一声……饿死老子了！”鼠目男子虽是有气无力的，脾气还挺大。
瘦黑男子闻言赶紧又跑了出去，买了几个烧饼回来，两人啃得直翻着白眼伸脖子。
肚子填饱了，瘦黑男子又睡了一觉，才不紧不慢地向榆钱胡同姜家走去，这时，天都快黑了。
瘦黑男子也不懂礼数，大刺刺地直接对门房说要见老太太。
门房冷哼了一声，连个眼神都欠奉，更别说进去给他通报了。
瘦黑男子无奈，只好把话带给了门房，让门房去给老太太说一声，她乐安胡同的女儿姜娘子有事要老太太去一趟。
门房也知道姜丽娘联合老太太算计人林家娘子房产和铺子的事，心里极为不屑姜丽娘的为人。嘴里哼了一声，算是应下了去说，心里却想着鬼才去替你去报这个信。
姜丽娘又在乐安胡同等了几日，郑府还是没来人，也不见老太太的身影，更是心急如焚，暗地里把那个瘦黑男子骂了千万遍。
又过了几日，姜丽娘终于按捺不住了，带着王嫣然回到了榆钱胡同。
第二日，老太太便和姜丽娘乘车来到了郑府门前。
姜丽娘坐在车里没露面，老太太一个人出马，她一屁股坐在了郑府大门前，大声哭诉起来：“老天爷呀，求你给我老婆子做主啊……”
郑府里，郑老将军正在款待宫里的大太监鲁公公。
鲁公公是历德皇帝身边的红人，能亲自来郑府代表皇上过问一下郑老将军的起居，是极给郑老将军面子的事。
卢管事匆匆跑过来，给柳煜使了个眼色，欲言又止。
柳煜十分机灵，心知郑府定是有事发生，装作上官房，不动声色地告辞。
出了客厅，立即把卢管事拉到一旁，问清了是姜老太太在郑府大门口撒泼闹事，眼中竟是杀机一闪。
外人看着郑府极得皇上宠信，风光无限，羡慕不已，柳煜心里却是明白，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边疆已太平了几十载，皇上现在已不需要疆场杀敌的将军了……
郑老将军二儿子郑离和三儿子郑耒，一个守北疆，一个戊南土，十几年了，妻子和孩子都留在京城，常年难以团聚，名为侍奉郑老将军，实为人质。
大儿子郑泶不敢科举，不敢做官，一辈子只围着郑家那一亩三分地打转。
长子嫡孙郑子克浮躁任性，不求上进，郑老将军听之任之，只管束着不要太出格，惹祸上身即可……
即便如此，皇上还是不放心，时不时派心腹太监来郑府“看望”“关心”老将军……
鲁公公正在和郑老将军“相谈甚欢”，姜老太太却在大门口闹腾起来，这不是把把柄送到了皇上手里，给了皇上惩治郑家的由头吗？
柳煜憋着一股火，捏着拳头来到了大门口。
见柳煜冷着脸走出来，老太太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即镇定了下来，把脸扭到一边，装着没看见柳煜，继续哭嚎着郑府要不给王嫣然一个说法，她就要吊死在郑府大门上。
丽娘在柳煜面前会收敛，一部分是害怕郑家，更多的原因是因为想着要嫁给柳煜。
老太太既不怕郑家，更不会想着嫁柳煜，柳煜拉长着脸，她一点儿也不怵。
“姜老太太，你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非要在别人家大门口又哭又喊的，很有趣是不是？”柳煜尽量压住火气，冷冷地对老太太道。
“你谁呀？我找的是郑家，要的是郑家还我外孙女一个公道。你又不是郑家人，关你什么事？”老太太擦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故作惊讶地大声道。
姜丽娘在车上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大急。
老太太作风如此强悍，说话如此强硬，柳煜还会不会考虑和自己的“良缘”？
不管如何，当务之急是把老太太弄走。
柳煜强挤出几丝笑容，道：“姜老太太，这里可不是说话之地，有什么事咱们进里面谈行不行？”
“不行！”老太太梗着脖颈，一口回绝，“不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把话说清楚，我今儿还就不走了。”
嗬！这老太太，倚老卖老，还蹬鼻子上脸了。
柳煜的眉头皱了又皱，可他一不能代替郑府答应姜老太太的要求，二不能对老太太用强，一时间却是无计可施。
“这郑家做了啥了，惹得这老太太在门口哭天喊地的……”
“不知道，不过肯定是……不然，人老太太一把年纪了还来丢这个脸……”
“那是，你看这老太太豁出去的样子，不定受了多大的委屈呢……”
“好像是为着外孙女要嫁给郑小公子的事……”
“呀，那郑小公子竟做出了什么不耻之事不成……”
“难说呐……”
围观的人们议论纷纷，大多认为是郑家理亏，柳煜更是又急又怒。
要不是人人都知道他和郑府关系密切，老太太没了定会牵扯上郑老将军，他马上灭了姜老太太的心都有了。
“这位老太太，我是郑老将军的大儿子郑泶，不知可否请您进府一谈。您这样在我家门前哭闹也不能解决事情，是不是？”
一个长相和郑子克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子急匆匆地出来，却是深吸了几口气，平息了心绪后，才缓缓道。
“当然，若是老太太您不愿解决问题，只想在我郑家门口哭闹，那也由得您。”
说完，中年男子招呼了柳煜一声，扭身便打算回去，竟是半点也不犹豫，丝毫也不停留。
有点不按常理出牌呀，姜老太太有些傻眼了。
愣了会神，老太太忙道：“我愿和郑大公子进府一谈。”
老太太也不用人搀扶，自己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裙上的尘土，快步追上了郑泶。
“人郑大老爷说的话才准数，随便一个小猫小狗也想请我老婆子进府谈谈，呸，算什么呀！”老太太斜睨着柳煜，不屑地道。
丽娘也是的，竟看上这柳煜了。
可这家伙除了长得好看点，还有份官职外，还有哪儿好？
有个拖油瓶就算了，最可恨的是脾气大，瞧刚才看人那眼神，竟像是要杀人似的……
哼！有啥可得意的，等会儿郑大老爷答应了娶我嫣儿做儿媳，你柳煜还不哭着喊着要来求娶我家丽娘……
姜老太太一路上不时对柳煜冷嘲热讽一番，柳煜的拳头捏得铁紧，牙都要咬碎了。
郑泶同情地看了柳煜一眼。
邱夜告诉过他，姜老太太的女儿姜丽娘看上了柳煜，那秋波一把把地送……
那姜丽娘长得挺俊俏的。要是柳煜被色所迷，真的娶了姜丽娘，摊上这么个岳母，真够他受的。
“老太太，您有何事？我这会儿正忙着，咱们快刀斩乱麻，赶紧的把事情解决了。”郑泶开门见山，直接对姜老太太道。
姜老太太不由得又愣会儿神，这郑大老爷还真是……呃，不太客气，说话怎么一点儿也不文绉绉的？
“既然郑大老爷这么说，我老太婆也不啰嗦了，我来这儿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郑小公子娶我的外孙女儿王嫣然。”老太太也单刀直入，脆嘣嘣地道。
“实话实说，老太太您要我儿子娶您外孙女为正室绝对办不到。若您愿意，我愿立下契书，等您外孙女及笄以后，让我儿子纳她为妾。”
“一般的妾委屈了我嫣儿，毕竟是你郑家有错在先。要不让我嫣儿为贵妾，地位在一般的妾以上，妻以下，我就答应。”见郑泶答应得那么爽快，老太太眼睛一转，讨价还价道。
“行！我马上叫人拿纸笔来，写下契书给老太太您收好。”郑泶道。
柳煜目瞪口呆地看着郑大老爷三言两语就和姜老太太达成了协议。
直到姜老太太揣着契书满意而去，柳煜才晃晃脑袋，回过神来，问郑泶道：“就这么答应了姜老太太？”
“不答应她又怎么办？让她再闹下去，定会让鲁公公给知道，传到皇上耳朵里去。十之八九皇上会下旨让那个不知廉耻的王小娘子做我郑家的儿媳……”郑泶冷笑道，“只是当个贵妾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贵妾也是妾，不过说法好听点罢了。”
柳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皇上若是知道了这档子事，极有可能借此下旨给郑子克指婚。
皇上想插手郑子克的婚事很久了，是郑老将军以家事不好麻烦皇上给硬扛着，皇上也不好逼人太甚才作罢的。
郑老将军可是最讲究门当户对的，若是真的让郑子克娶王嫣然为正室，还不把老爷子给活活气死。
再说，若是王嫣然是皇上下旨指婚的，以她的性子不知会骄横跋扈到什么程度，那郑府就没有安稳日子可过了。
当妾就不同了。
妾就是一个玩意，可买卖，可送人，那王嫣然若不听话，随便找个名头发落了就是。
“那早几日怎么不派人去把契书写了，否则今日怎会闹到门上来。”柳煜不解道。
“我和爹爹原是想着若那姜家就此作罢也就算了，谁知那姜老太太竟如此泼辣？”郑泶苦笑道。
姜老太太上了车，把契书给将丽娘看，姜丽娘好不高兴。
原想着能答应让嫣儿做妾就可以了，没想到竟被争取到了做贵妾，真是意外之喜。
回到家，王嫣然得知自己已经议定给了郑子克做贵妾，瞬间觉得自己身份不同了起来，昂着头，对老太太和娘道：“外祖母，娘，我们明日便去乐安胡同，让林文慧把房契和店契都拿出来。都是我们郑家的财产，凭什么给她和那个讨厌鬼？”
老太太和姜丽娘都点头。
郑府既然已经答应把嫣儿纳为贵妾了，哪里会少的了赠送姜丽娘母女房子、店铺？
只是林文慧一家子过得那样滋润，姜丽娘母女俩心里不忿罢了。
郑子克被爹爹逼迫着答应了王嫣然及笄后纳她为贵妾，越想越恼怒，到郑老爷子面前闹了一场。
郑老爷子淡淡道，那王家小娘子才十岁，离及笄还有几年呢，着什么急？
再说，就算纳了进门还不是由得你喜不喜欢。
喜欢呢便多看几眼。
不喜欢了，赏给谁也不打紧，何必现在就吵吵嚷嚷的？
郑子克这才消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