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明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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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林文慧刚生了孩子，柳煜不方便去见她，便把匣子交给了林文英转交。
孩子生了大半天，林文慧辛苦至极，一直在歇息睡觉，林文英便把匣子交予香梅收好。
柳煜告辞后，姜老太太的态度大变，待林文英把匣子送去之后，忙把林文英叫过来，和风细雨地向她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旁姜丽娘和王嫣然也眼神炯炯地听着。
林文英含含糊糊地告诉老太太，林文慧无意中帮了郑老将军一个忙，郑府这是来表示谢意了。
姜老太太可是个嘴巴不把门的主，做事又全凭自己高兴，林文英可不敢详细告诉她林文慧是救了郑老将军最疼爱的孙儿。
老太太一高兴了，到处去说一说，过过嘴瘾还是小事，怕只怕她脑洞一开，到哪儿都以郑家的恩人自居那就麻烦了。
“到底是帮了什么忙，郑家那么大手笔，一座小三进的宅子，两个铺面？虽说宅子、铺子都不是在什么好地段，可养活她们娘仨一辈子却不是问题。她们哪来那么好的运气，怎么就碰巧帮了郑家的忙了呢？”老太太好奇又嫉妒地问道。
“是呀！妹妹到底是帮了郑家什么忙，姐姐是不清楚，还是不肯说呀？”姜丽娘也笑眯眯地道。
林文英不由得看了姜丽娘一眼。
林文慧住进姜家可不是一天两天，姜丽娘这声“妹妹”可还是第一次叫，原先她可都是连名带姓喊林文慧的。
“不是我不肯说，是文慧没有与我仔细说过，而且那还是她们来京城时发生的事，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再说一座小三进的宅子，两个偏僻地段的铺面，对我们这小门小户人家来说了不得，可对有钱有势的郑家来说，那就是九牛一毛。”林文英说着，故意又瞧了姜丽娘一眼。
姜丽娘自己靠哥哥嫂嫂养活着，按理来说应该没什么可多说的。
可自从林文慧娘仨住进姜家后，她要不在自己房里吃，表示不屑与乡下人同桌而食，要不就在桌上有意无意地感叹什么小门小户的，哪里养得起这么多吃闲饭的？
说得林文慧和香梅连菜都不敢夹，连饭都不敢添。
见问不出什么来，老太太便说坐车累了，要休息了，要林文英赶紧去照顾林文慧去，别怠慢了自家人。
还说等会儿她和丽娘、嫣儿休息好了，都要去看望林文慧的。
林文英便行礼告退。
临走时她故意道：“我知道娘和丽娘妹妹嫌宅子小了点，文慧几个在这儿住着挤着您和丽娘妹妹了。现在好了，文慧她有自己的宅子了，很快就可以搬走了。”
老太太装作没听懂林文英的言外之意，涎着脸道：“文英可不能说这样见外的话，什么她家我家的宅子，都是姜家的宅子，姜家的铺面。有时间我可得去看看宅子怎么样，好不好住，铺面好做什么生意……到时候丽娘你也就有进项，不愁没银钱使了。”
林文英听得心里的火气一阵阵地往上冒。
她强忍着怒气，冷笑着退出门外，一出门不由得恨恨地在心里“呸”了一声，盘算着得赶紧提醒文慧一声，小心应付老太太。
唉！等文慧一出月子还是赶紧搬出去吧！这老太太太不省心了。
林文慧生孩子生得精疲力尽，一觉睡到天黑才被儿子的哭声吵醒。
五娘和香梅去用晚餐去了，林文英一直守着林文慧。
见文慧醒了，一边帮着忙乎孩子，一边把下午发生的事告诉林文慧。
“咦！我不是说了不要的吗，怎么又拿来了？”林文慧奇怪道。
“谁知道呢？也许那个郑老将军想了想，觉得不拿些什么给你心里过意不去吧！”林文英笑道，“一个宅子，两个铺面，妹妹你可一下子就成了小财主了呢！”
“可我还是觉得收下这么贵重的谢礼于心不安，要是其他人遇到了，也会那样做的，再说又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林文慧道。
“我说妹妹你就别推辞了，你觉得收下谢礼于心不安，可人家知恩难报心里更不安呐！”
林文英正色对林文慧道，“申时时，你姐夫特意回了趟家，就郑家谢礼之事和我谈论了好一会儿。那次柳校尉第一次来我们家找你时，你姐夫的确有心想藉此和郑家拉上关系，找个过硬的靠山，所以你一提出不能收下谢礼时，你姐夫当即同意了，还陪你到郑府去退还谢礼……”
“可我未能帮上忙，姜家和郑家并未拉上关系。”林文慧不好意思地道。
“这不是你的原因，是郑家不愿意和我们扯上关系。所以他们冷落了我们好久，见我们一直没登门才又送谢礼来的。”
林文英有些伤感地道，“郑家是什么身份，我们又是什么身份，想拉上关系，难啊！”
“所以，妹妹你应该收下谢礼！”林文英郑重道，“郑家不愿意在这件事上纠缠，才会把银子换成铺面，让你们娘儿几个，包括他，一辈子衣食无忧！”
林文英爱抚地摸摸又进入了梦乡的小婴儿的头，道，“如果你再退来退去的，惹恼了郑家，姐姐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林文慧沉默了半响，才道：“我听姐姐的。”
“其实郑家的事你想开了倒也没什么，如今最麻烦的是老太太。她和姜丽娘一心觊觎郑家送你的宅子和铺面，等会儿便会过来找你。那两人脸皮厚，又贪心，惯会得寸进尺，你可要小心应付，绝不能松口答应她们任何事情。”
“她们若缠得紧了，你便推疲倦了，要歇息，让姐姐、姐夫替你周旋一二。记住，千万别心软，答应她们的任何要求。”林文英吩咐道。
林文慧嗔怪道：“我及我们林家都受了姜家大恩，郑家无论送了什么给我，均应是姜家的。老太太若是想要什么，给她便是，姐姐怎可说这样的话？”
“妹妹你怎么这么天真呢？”林文英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难道我不知道姜家与我林家有恩？可是老太太算计了东西去了，并不是留给姜家的。”
“她一心只顾着姜丽娘，而姜丽娘又是一心盘算着再嫁。以姜丽娘的为人，她再嫁时不把姜家搜刮干净就是手下留情了，她会把老太太好不容易算计到手的东西留下来给我？”
林文慧这才恍然大悟：“若是老太太要去了，反而不能留给姜家。若是我不答应老太太，还能帮到姜家一些。那我不答应老太太便是。”
“还有姜丽娘，那是个嘴甜心苦之人，惯会做表面样儿，你也要提防着她。”林文英苦笑道。
荔县的姨母和嘉表弟也太不给力了，才半年时间就把人“放”回来了，逼得大家又得“开启战斗模式”。
“我知道了，姐姐，她们说什么我都不理会就是了。你就别那么操心了，忙了一日了，快去歇息一会儿吧！”林文慧笑道。
这时五娘与香梅用了晚食，过来看林文慧和小弟弟，见林文英还在陪着林文慧，忙道：“姨母快去进晚食吧，菜都凉了，还得让厨房热一热。”
林文英一边出去，一边不放心地又叮嘱林文慧道：“你可记住了，千万别轻易答应她们任何事啊！”
“记住了，记住了，”林文慧笑道，“真是操不完的心！”
香梅要把柳煜送来的房契、铺面契拿出来给林文慧看，林文慧道：“姐姐已经告诉我了，你收好便是，不用拿出来看了。”
话音未落，老太太的声音响起了：“为什么不拿出来看？香梅快拿出来给老祖宗看看，让老祖宗高兴高兴。”
随着话语声，姜丽娘和王嫣然扶着老太太走了进来。
香梅看了林文慧一眼，林文慧示意香梅听老太太的。
房契和铺面契都写着自己的名字，在官府备了案的，只要自己不松口答应，老太太也不能强抢啊！
香梅把契书拿了出来，钥匙却紧紧地攥在了手里。
老太太和姜丽娘一张张翻看着契书，嘴里啧啧商讨着宅子和铺面都在京城的乐安胡同，是个较为安静之处，正适宜老人家居住养老。
而两个铺面，租一个出去吃租金，另一个正好给姜丽娘开个绣坊……
“我陪老祖宗去乐安胡同居住。这里的房子又窄又小，我睡不惯炕，想换一个大些的拔步床都不行！到乐安胡同去住了，我可以一个人住几间房，一间房起卧，一间房做绣花，一间房……”王嫣然兴致勃勃地嚷道。
三人俨然把宅子和铺面当成了自己的私人财产在安排。
小宝宝被王嫣然的尖声嚷嚷吵醒了，林文慧忙去抱儿子，没心思理会这三人。
香梅却是被气得脸色雪白。
五娘心里一阵冷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王嫣然：“好教这位小娘子得知，房契和铺面可都是写着我娘的名字，又不是写着你的名字，你有何权利在这嚷嚷要住哪间，不住哪间？”
原来因为一时无处可去，只得忍耐这个除了容貌，什么都没有的“小姐”，怕给姨母和娘惹来麻烦。
如今既是有地方可去，姨母也支持搬走，为什么还要忍受“噪音”？
“你……”王嫣然被噎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香梅暗暗朝五娘伸大拇指。
“五娘你这话可就说错了，你娘包括你及这个丫环（姜老太太从未承认过香梅的身份，总是把她当丫环使唤），现在又加上你弟弟，你们四人吃我们姜家的，用我们姜家的，哦！别人送点什么就变成你们的了。”
“告诉你，那都是姜家的。宅子是姜家的，铺面也是姜家的，老祖宗我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想让谁住就让谁住，那轮得到你这个小黄毛丫头置喙？”
姜老太太一拍桌子，开启了唠叨模式，还不忘随时掉几句书袋，以显示自己有文化。
姜福之的爹是秀才，原配出自书香门第，可惜早逝。
老太太是姜福之的继母，没念过几日书，但时时要学着冒几句四字成语，以免姜福之的爹觉得自己不如原配。
“想当年，你们林家两个老不……额！老人，可全靠我福儿才得颐养天年，入土为安，现在正是你们知恩图报之时，一座小宅子，两个偏避地段的小铺面，老祖宗就勉为其难，接受了你们的报恩了啊！”
“嗯……其实，算起来，我还是吃亏了的，不过你们也没什么钱。哼！要不是我们姜家，你们几个还不知流落到什么见不得人的去处呢！做人要懂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老祖宗心善，就不要你们涌泉相报了……”
“老太太，您这话也错了。”五娘忍无可忍，打断了老太太的话，“您想要宅子和铺面，这不是我们肯不肯报您姜家大恩的事情，而是郑家会不会高兴的事情。”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柳校尉说了，只要林文慧……林妹妹同意，到官府把契书的名字改过来就行了。”姜丽娘得意地笑道。
“是呀，明天文慧你就和丽娘到官府去，把契书的名字改了。”老太太手一挥，命令道。
“对，明天就去，我也好早点住到乐安胡同去。”王嫣然也跟着起哄，尖着个嗓门大声嚷道。
五娘掐死老太太和王嫣然的心都有了，她冷冷地道：“老太太，我娘今天才生了弟弟，您明天就要她去官府改名字？”
在一旁帮林文慧哄弟弟睡觉的香梅气愤不过，也道：“林姨连床都还不能下呢，莫不要连人带床抬着去？”
“小丫头，主子们说话，要你多嘴？再多嘴，赏你嘴巴子！”王嫣然横了香梅一眼，撇嘴尖声道。
她有些怕五娘，但对香梅是能欺负十分，绝不只欺负九分九。
“明日便要我和丽娘姐姐去官府改名字，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老太太若是太着急，我让人叫了郑府的人去和老太太改名字便是。”
好不容易和香梅一起把儿子哄睡了，眼看又要被王嫣然给嚷醒了，性子极好的林文慧也不禁动了气，不冷不热地道。
到郑府去叫人？让郑老将军知道今天才拿来的契书，明天便要去改名字？
老太太被宅子和铺面冲昏了的头脑终于冷静了一些：“呵呵，我只是来和文慧你商量商量改名字的事的，其实不那么着急，改名字的事等你出了月子再说。”
姜丽娘也笑道：“其实大家都是一家人，名字是谁的不打紧，就算不改名字，妹妹还会不让我们老太太住不成？”
只有王嫣然还撅着嘴，满脸的不高兴，嘴里仍嚷着要打死香梅。
姜丽娘赶紧将她拽着，和老太太一起走了出去。
屋子里终于清净了，五娘和香梅对视一眼，两人均苦笑着摇摇头。
林文慧道：“不要愁眉苦脸的，车到山前必有路，老太太不是说了吗，等我出了月子再说，你两个小孩子现在就愁什么？”
有了儿子，林文慧觉得未来有了希望，有了依靠，心情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