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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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珏离开清心院以后，便来到自己现在居住的玄黄殿中。

自从那天将顾深凛从禁地带出后，自己因为使用了玄夜导致了力量失控，殷珏便根据云剑真君书信中的安排，住到了玄黄殿来。

在玄黄殿这九天以来，殷珏除了从偶尔来访的沈祁陵口中得知顾深凛的信息以外，都在默默地进行着修炼——将潜藏在玄夜之中的魔气进行净化的修炼。

云剑真君没有追问殷珏任何关于魔气的事情，只是给了他抵挡魔气的心法，让他躲在玄黄殿中清除自己佩剑中的魔气。

殷珏对此很是感激，同时心中也很是愧疚。毕竟玄夜沾染的魔气不止一星半点，那是殷珏可能花上一年半载都清除不完的魔气...这会令云剑真君和沈祁陵很是不方便。

对于玄夜这把潜藏了大量魔气的灵剑，殷珏心中也很是复杂。这并不是殷珏本该拿的灵剑，只是在这一次回溯之中，由于那迫不得已的原因...他只好用起了这把灵剑。

云剑真君为此专门将玄黄殿留给了他，自己跑到了浣花殿去做客。而本该一起住在玄黄殿的沈祁陵便代替殷珏，来到了霍袖青的秀青院小住一段日子当陪练。

今日，殷珏本是被江明通知了顾深凛苏醒赶着过去看她的，他也没能料到顾深凛一醒来便追问了那么多事情。

一时之间喜忧掺杂，心中可谓是尝遍了百味。

坐在玄黄殿客房的床上，殷珏的双眼闪着红光。刹那间，他像是回到了这次回溯的开始。

这一次的回溯，时间退回到五个月以前。

重新开始的殷珏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回溯的时间又被延后了。从最初回溯时自己只有五岁，到如今回溯能退回的时间已然相差甚远。

殷珏才刚刚适应过来，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这个时间点他该面对在每次回溯中必然在明日仙逝的天璇剑圣了。然而，事实却出乎了殷珏的意料，师父竟然有所好转。

经历多次回溯的殷珏立马就明白过来，事出反常必有妖。在殷珏现今拥有的回溯记忆中，自己未曾遭受过师父的背叛，因而他完全没有防备。

在殷珏日夜不歇地观察师父天璇剑圣身边是否出现了异常时，将自己一切行动看在眼底的师父却悄然开始了恶毒的计划。

过于信任师父的殷珏不仅没能查清师父身上发生的异常，还被引以为傲的后盾设计了一番。

那一天，殷珏被自己敬爱的父亲传唤到书房中，在父亲关怀下喝下了的掺杂了魔气的毒药，被早就埋伏在书房的师父偷袭，一番挣扎后被他们联手制服。

在被师父废去根骨时殷珏才反应过来，本该仙逝的师父通过沾染魔气获得了别人的机缘，硬是将自己的元寿延长...而为了获得殷珏那来自上界的力量和机缘，殷氏一族的族人也选择了放弃他，与他师父同流合污。

这是殷珏万万没想到的情况。以往的回溯中，他偶有根骨尽废的情况，那都是因为他过于冒进与魔族交锋导致的后果...

如今竟然是因为师父沾染了魔气，为了夺取他的机缘和气运而废他根骨。

被眼前的现实伤透了心的殷珏在弄清现实以后，便有些自暴自弃地想要放弃这次回溯给予自己的机会，主动选择让自己也沾染上魔气。让他没想到的是，他沾染上魔气以后，脑海中突如其来地浮现了上一次回溯的记忆。

在上一次回溯之中，殷珏想不起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在回溯开始时便心怀绝望，主动选择了魔气。而这一次回溯，在自己沾染魔气性情大变以后，依旧成功地走到了飞升这一步。

比起上一次回溯开始之时自己面临的绝望，殷珏发现自己的心像是麻木了一般，他看着背叛自己的师父拿着玄夜对自己下手，心情竟然无比地平静。

在根骨已废的情况下，殷珏平静地使用了上一次回溯中领会的强御魔气之法，将魔气当作灵气一般填补到自己的根骨之中，补全了经脉。再趁师父不备，殷珏使出全力偷袭，成功地夺走了天璇剑圣的那沾满魔气的玄夜，并使用玄夜中蕴含的魔气亲手完成了本该痛心不已的弑师。

殷珏很是平静，即便是手上沾满了师父的鲜血以后。他心中已然明白，自己的内心缺少了很多情绪和记忆...但他毫不在意地以为事情到此便已结束，他还不知如何面对族人便躲起来休养了好几天。

可他没能料到在师父死后，师父体内的魔气全数泄漏，短短数日便让偏安一隅的殷氏一族族人全都沾染上了魔气。

殷珏重新出现在殷家的这一夜，殷家上下早已变成了不人不魔的怪物。

此时，他脑海中关于魔气的记忆才复苏，魔气对于低阶的修炼者以及凡人来说，都是有害无益，侵蚀人体以后便会让人堕落为魔。而殷氏一族除了殷珏自己，其他人在修炼上天赋平平无奇，没有人能驾驭这突如其来的魔气。

殷珏看着眼前那因自己的失误而造成的悲剧，心中不断动摇着...他此刻才发现自己能够接受师父的死，是因为师父的死是天命，是必然。

而眼前那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堕落为魔的族人...是因为他缺少了对付魔气的记忆...在面对魔气泄露时没有做好防备...

殷珏心中有了一丝犹豫和不忍，但他很快便行动了起来。他们都是无辜之人，他们的死全是自己的责任...即便如此...殷珏也只能斩杀这些已然失去为人资格的族人...不管内心有多痛苦，他犯下的这个失误必须被挽回。

殷珏手持玄夜，逐个逐个地敲开院门，斩杀了所有的族人并将附身于他们的魔气全数吸入体内...

从最开始斩杀自己那未完全堕魔的亲生母亲，到杀死了沾染了魔气的初生婴儿...殷珏麻木地执行着自己的决策，不管眼前的族人是笑着还是痛苦地嚎叫着，只要举起玄夜，轻轻划过...就会变得安静下来。

到这里，殷珏已经记不清那个令他疯狂又绝望的晚上...只是依稀记得满身魔气的自己沉浸在残暴杀戮之中的感觉...

在他快要崩溃的尽头，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某一次回溯中的顾深凛。

她说，无论回溯发生多少次，她都会永远站在自己身边。

而如今，刚与顾深凛发生冲突不欢而散的殷珏心情很是烦闷。他知道自己仍未觉醒所有的回溯记忆，却也明白这些记忆被封存的原因。

也许是因为自己还不够成熟，内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还不足以让自己面对所有回溯的记忆。

但殷珏心中更确信的是，若是不封存所有的回溯记忆，自己恐怕无法承受那么多次回溯带来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