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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花间种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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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毗伽罗倻,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轻便运动装,头发整齐地束起,懒洋洋的靠坐在窗棂上,光着的脚踏在窗棱上,脚腕细白,手里拿着一本不知道名字的书,聚精会神的看着。看封皮,像是朵朵前几天,买给我养伤期间解闷的言情小说。

我右侧眼角狠狠跳了跳,感觉像是上课时间,被教导主任抓到了我上课偷偷看小黄书。

我环顾四周,范无咎和谢必安不在,应该是去上班了。朵朵竟然也没在。包间里就只有我和毗伽罗倻两个人,屋内一时竟的落针可闻。

“你是在生我的气?”静默了一会儿,毗伽罗倻放下书,转头静静地看着我。

“啊,啊?没有啊。”我回答。

鬼王默默打量我一会儿,低下头,看着手里拿着的书说,“书上说的,我以为你也在生气。”

我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书上看到了什么内容。

“你,吃饭了没?”我没话找话。

鬼王摇摇头,“还没,等你。”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招呼了服务员,赶紧想办法,给这位祖宗弄点早饭来。

转回身,鬼王已经在矮桌边坐下了。我赶紧给他烧水煮茶。

“你身体好点没?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毗伽罗倻看着桌面说。

我手里拿着煮茶的长柄杓,看着他落寞的样子,心生不忍,“好多了,没事儿了,朵朵给我弄了好些药,天天给我这么补,我现在吃饭,都快能咬到腮帮子上的肉了。”

“灵符和线香也是好东西,就是伤好了,也可以用的,对滋养魂体很有好处。”鬼王看我一眼,又迅速转移视线,“你尽管用,不够就告诉我,我叫朵朵再给你拿。”

我惊呆了,茶水滚沸,热气蒸腾,鬼王这是想表达,他也有份关心我?

“那天......”毗伽罗倻的话,被进来送餐的服务员打断。

“什么?”我问。

“没什么。”毗伽罗倻说。

服务员摆好早餐就恭敬的出去了。

“那天,怎么了?”我心急,话说一半,你倒是说出来啊。

鬼王看着我,犹豫着说道,“那天,朵朵给我打电话,我没接。不认识的号码。”

我恍然,原来如此。

“等我早上看到电话的时候,已经十几个未接来电了。都是同一个陌生号码。我看到朵朵的信息,才知道,你出事了。”鬼王大人,继续说道,“我收到信息立刻就过去了,那时候黑白无常还没到,我是直接去找诃梨帝的,她但是不在办公室,是那里的鬼母接待我的,我被她绊住了,所以没能及时救下那个鬼母和孩子。好险,差点没赶上救你和朵朵。”毗伽罗倻神情萎靡不振。

“可还是赶上了啊,要不是你,我们就死定了!”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一把按住了鬼王的手。“我一直在等鬼王大人,您一定会来救我。”我手腕僵硬,不想收回手。

毗伽罗倻看着我的眼睛,脸上的落寞消失,眼睛正大,像是被我吓住了。

我不情愿的抽回收,“还没谢过鬼王。”我笑得谄媚。

“叫名字吧,鬼王听着别扭。”鬼王认真的看着我,让我不敢直视。

“私下里叫吗?”我试探着问。

鬼王摇头,“你平时都是怎么称呼神女魃的?”

“那不一样,”我冲口而出,然后把朵朵是平辈,是朋友的话咽了回去。

是啊,朵朵是前年尸王,不是平辈。朵朵是朋友,可是我不能否认鬼王不是朋友。

“是一样的,”毗伽罗倻看着我,认真地说,“范无咎和谢必安是鬼帅,朵朵是尸王,我们是一样的,都是你熟悉的人。随时能见面的人。”

桌上的早餐已经凉了,我怀疑,鬼王大人不是来找朵朵的,也不是来慰问病号的,更不是来吃饭的,他就是来看我尴尬的。

“.......”我和鬼王大眼瞪小眼。他在等我开口,我在积极的酝酿情绪。

正当我要开口的时候,朵朵推门,蹦蹦跳跳的跑进来,“呀,你们还没吃啊,楼下的服务员说你们叫了早餐,应该吃完了呀。”说着,把手里的煎饼果子递给我,然后抓起桌上的小笼包就吃,“都凉了,你们怎么不吃啊?”朵朵抬头看了看我们。

“几点了?朵朵,我该去上班了吧?”我看着毗伽罗倻。

“你不是该上班了,你是已经迟到了啊!”朵朵扔掉冷了的包子,继续啃煎饼。

“那我去上班了啊,”我走到门口,回头对鬼王说,“到了给你打电话,毗伽罗倻。”

“好。等你电话。”鬼王大人如愿以偿,我两腿发麻的穿鞋出门,撒腿就跑,谁会真的打电话报备自己迟到?我就随口一说,鬼王大人您别当真啊!

到了公司,距离午休还有两个小时。阿宝,帮我消了工伤假,通知我马上要开会,我拿起小本子就跟着阿宝进了会议室。原本大家都以为是周例会,没想到,竟然是说下个月出差交流学习的安排。

冥界也是有划分的,信仰不同,各自的神也不同。自然而然的,冥界的业务覆盖地区,更是基本不出国门。所以人间那句落叶归根,是很有道理的。

这次的交流学习会,是酆都集团和泰国的象神集团联和举办的,目的在于交流冥界人才培养,拉动双方经济发展,深入探讨双方引渡条例的具体实施。为期一个礼拜,酆都集团参与的部门有综合部、招采部、设计部和法务部。

很不幸的,目前综合部暂定的交流学习机会给了我。当集团总裁办的工作人员,公布完人员名单的时候,我听见了会议室里传出统一的,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散会后,阿宝拍着我的肩膀,过来人一般,语重心长的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我看着阿宝的黑眼圈,总觉得这是让我瞄准用的。我默默在心里念起了《般若波罗密多心经》,要冷静,莫生气,气坏了身体无人替。阿宝这家伙是我们综合部的负责人,给我报名的家伙。

回到办公室,我在打辞职报告和躺平摸鱼中,选择了好好搬砖。

“您好,这边是酆都鬼才管理中心,收到了您投递的简历,请问是花间,花先生吗?”我调整情绪,我心情不好,我可以让面试者,心情更不好啊!

“啊,您好您好,我是花间。”对方从简历上附带的照片看,样子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叔。

“花先生,和您确认一下,你投递的岗位是酆都健康管理有限公司,灵草灵木保育员岗位。对吗?”我问道。

“是的,我生前是护林员。”对方答道。

“那您能简单的介绍一下护林员的工作内容吗?”我边问,边翻看着花间的简历。

“哦哦,我那时做护林员的要求,是负责所管护范围内森林资源的安全,包括护林防火,政策法规的宣传员,案件查处的助理员。”对方说道。

“嗯嗯,这些在您的简历中有看到。其实冥界并不是非常看中应聘者的工作经验,您生前的工作经验,在冥界或许不是很适用,能问下您,为什么选择灵草灵木保育员的工作吗?”我继续翻看花间的简历,附件中有花间的生平,他是死于森林大火,这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不禁皱眉。

“我原本就是村里的农民,靠种地养活家人,对那些农作物的熟悉,是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手艺。小时候妈妈喜欢花花草草的,我也跟着一起侍弄,后来因为政策的改变,我做了护林员,我不会用猎枪,但是会培育作物,我们那边正好有个科研项目,在林子里圈了好大一块地方出来,培育药材,时间久了,我对药材非常热爱。”花间很开朗健谈,有着这个年龄群体特有的特点,我不想打断他说话。

“所以,您选择了灵草灵木保育员的岗位。那么您是怎么往生的?可以跟我讲讲吗?”我问道,之前面试,基本上以全军覆没告终,我可不想花间应聘,也是为了搞破坏,最后把自己都搭进去。

“唉,”花间叹口气接着道,“和我一起的护林员,偷卖研究所的资料,我和他发生了冲突,打斗中引起了森林大火,我们研究所内,火势迅猛,最后发生了爆炸。”

我边听着花间的描述,边打开了阎王殿的官网,同企业账号进入,查询到了花间的死因。

果然,鬼话连篇,花间的死因确实是森林大火,但是偷盗者另有其人。

那就是花间本人。

花间在阎王殿的口供上,清楚的写着,是花间的母亲生病,花间为了给母亲治病,偷偷贩卖还在实验阶段的药材。药贩子把药卖给医院,医院发现货物有问题,根本没有任何医疗价值,把药贩子给移交执法部门了。药贩子交了罚款,回到家中越想越是生气,就去找了花间,想要拿回这笔钱,并要求花间赔偿损失,不然就去把花间也供出去,争吵间花间失手,打翻了煤油灯。本来以花间的经验,这样小的火势,是可以控制住的,可是坏就坏在,花间起了邪念,想要利用一场大火把一切罪证和证人都烧干净。结果,药贩子负伤跑了,花间却自食恶果,死在了大火里。

“花间先生,您还记得您在阎王殿里招认的供词吗?”我冷冰冰的问。

“......”花间沉默了。

“嘟嘟嘟嘟.......”电话里传来了挂断的声音。

我沉默的看着电脑显示器上,花间简历上的照片,一张看着老实忠厚的脸,说起话来却是鬼话连篇。要不是我涨了教训,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情呢!

我郁闷的跟阿宝要了一支烟,想去楼梯间里抽根烟。

阿宝见我脸色不好,跟着我出了办公室。

二人在休息室里吐云吐雾,阿宝问我怎么了,我把刚刚的事情告诉了他。

“嗨呀,正常,你不用为了这个闹心吧?我们的职责,不单单是为了那些临时驻足的魂魄提供一个栖身之所。更是为冥界的秩序负责。你之前太好心了,鬼魂可不会什么实话都和你说。”说着,弹了一下烟灰,接着道,“你今天的反应就很好啊,阎王殿的官网上,有他们刚到地府的记录。你就按照上面的记录如实的和对方谈,不然出了事情,大家都有麻烦。”

“我只是不明白,已经是生前的事了,要是心里没鬼,干嘛要为这种事情扯谎?”我很郁闷,鬼就没有好的吗?还是我运气不好,总是遇上这种事。

“时雨,冥界的情况要比阳间复杂,这里不是阎王殿,是好是坏不用我们去印证,我们的任务就是把合适的人送去合适的位置,至于其他的,不是我们该考虑的。”阿宝的话让我茅塞顿开。

回到办公室,我给花间主动打去了电话。

“喂,花间先生,我们可不可以当面谈一下。”这是我第一次和应聘者面谈,之前我一直害怕。我也是鬼,但是我也怕鬼。

约见的地点,定在了酆都健康管理有限公司的灵木院内,也是花间想要工作的具体工作地点。

花间穿的和简历上一模一样,一身劳保衣服,看着就是个能干活的。

“您好,花间先生,我是印时雨,电话里和您一直联系的hr。”我对花间说。

“您好。不好意思,在电话里没和您实话实说,还要麻烦您跑出来见面。”花间说。

“别在意,我能理解,大概您是非常先要这份工作吧,为什么呢?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我和花间往酆都健康管理有限公司的灵木院内走去。

“印先生,请您相信我,我确实因为喜欢侍弄花草树木,而且我是因为盗药才死的,我想弥补自己心里的亏欠。您要是调查过,应该知道我已经完成安魂除怨的步骤了,我真的没有要做坏事的意愿了!”花间急切的向我证明自己。

我们走到一颗巨大的灵木下,面前的灵木没有枝叶,就是一颗光秃秃的大树桩,估计需要三人合抱,树桩表皮颜色光鲜,细腻光滑,具有特殊香味,我说不出,但是却是有类似奶香的味道。

我摸着树桩问花间,“花先生,您知道这是什么灵木吗?”

“是阴沉木,”花间也把手放在树桩的表皮上,轻轻地抚摸,“这种灵木在阳间很少见,我却见过一颗,不大,非常小的一截。”花间看着面前的阴沉木,眼里充满感情,“只有生长在冥界的阴沉木,才能长到这么大,阴沉木内含树胶、精油,密度大,尺寸稳定性较好,耐腐性能强。非常适合做摆渡船的船底。当然了,阴沉木也是很珍贵的香料。冥界很多地方都需要它。”

经花间这么一说,我才想起,在我养伤期间,朵朵给了我很多香料,让我养伤的时候点上。其中就有这种特殊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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