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鬼母诃梨帝的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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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母诃梨帝化身佛祖护法，法相庄严，男身女相，背后伸出六臂，每只手臂都抓着一个鬼婴化成的法器。
我心道糟糕，赶紧大喊无常君快跑。九子鬼母可是曾经硬刚过佛祖的狠茬子啊！别说力敌，就是把我们几个绑在一块儿智取，也没有分毫胜算！
范无咎和谢必安多年配合默契，一个眼神交流，就准备开跑。
可惜，九子鬼母张嘴，一阵梵音入耳，在场众人全都跪地不起。
门口的小帽，痛苦的嚎叫着在地上翻滚，鲁善姬顾不上自己的伤势，飞扑过去，想要到小帽边上，先送这孩子离开危险之地。
护法神的愤怒，是没有理智，也没有道理可言的。金刚怒目，抱着小帽的鲁善姬和小鬼头一起灰飞烟灭了。
“够了，鬼母。”威严的声音，穿透了层层梵音。
我在泪眼模糊中，看见了毗伽罗倻缓步走来，一袭红衣刺痛了我的眼。
他早该出手的。
是的，我如此笃定自己的小命能保住，就是我知道毗伽罗倻一定会来。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他迟迟不肯出手相助。
昨晚，我被鬼母诃梨帝命人关进杂物间之前，就把随身带着的小棺材，偷偷塞给了朵朵。给朵朵网购的新手机到货了，就放在里面。朵朵只要拿到小棺材，就会发现其中的关窍。毗伽罗倻，只有他可以不受渡生岛结界的限制，不需要鬼母令牌，自由出入渡生岛和小虞山庄。
他明明知道我的艰难处境，明明知道鬼母诃梨帝的所作所为，怎么可以不闻不问！怎么可以若无其事！鬼王啊！他可是冥界的战神，鬼王大人啊！
是不是他和鬼母诃梨帝是一伙的？是不是他和鬼母诃梨帝同流合污了？鲁善姬临死前，说破了四大鬼王利用鬼母诃梨帝的酆都妇女儿童保护联合协会洗黑钱！他是在等着鲁善姬被鬼母灭口吗？还是说，毗伽罗倻和鬼母诃梨帝也有那种不可告人的关系？
我失望透顶，对于鲁善姬的死，对于小帽的死，对于毗伽罗倻不顾在场众人死活的冷漠。
眼泪不争气的拼命往外流，我忍不住的想，鬼魂是没有眼泪的，我不能哭，不能哭，会魔化的，会变成恶灵的，不能哭，不准哭，我不能软弱！
鬼母诃梨帝已经彻底暴走了，她很愤怒，愤怒于毗伽罗倻的出现。
除了毗伽罗倻本人和她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她迷恋着毗伽罗倻，渴望他，倾慕他，甚至是追求他。
可是毗伽罗倻没有给过她回应，除了渡生岛的结界，没给过她任何可以求索的希望。
三千多年了，毗伽罗倻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见过她，没有赴过她的邀约，更没有踏上过渡生岛的土地。
三千多年的岁月中，她在这幽冥之地已经太久了，身为鬼母，有责任要承担生养，抚育鬼婴的责任。
可是，太寂寞了。这样无尽的长久岁月，日复一日。
母性的本能，已经变成了一种折磨，一种负累，一种枷锁。她终于明白了上一任鬼母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变成一个吃掉自己孩子还不够，还要吃尽世间孩童的怪物！
“毗伽罗倻，你终于还是来了，哈哈哈，为什么？为什么是这个时候？为什么要这时出现！”九子鬼母疯狂的咆哮，模样恐怖狰狞，再也没有了法相庄严，没有了鬼母诃梨帝时温婉慈爱的母性光辉。护法二十诸天之一的金光中，散发着隐隐的黑气。
“诃梨帝，你越界了。冥界留不得你，自去轮回道领罚，或者，死。”毗伽罗倻冷冷道。
“哈哈哈，越界？你是说我喜欢你，还是说我生下宓讷？”鬼母疯癫道。
“前者可以生，后者可以罚。”毗伽罗倻道。
“哈哈哈，毗伽罗倻，你太可爱了，难道你从来就没有过寂寞？没有过孤独迷茫的时候吗？”鬼母问道。
毗伽罗倻摇头道，“你每日看见三川途上的彼岸花，就应该知道，冥府之路，乃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哈哈哈，好一个《地藏菩萨本愿经》！毗伽罗倻，听说你是上古洪荒时期的神祗，那你为什么会到九幽地府呢？为什么入得碧落黄泉？又为什么自愿消除神籍？！那些被你抛弃的信徒呢？他们在哪儿？你到底在坚持什么？”鬼母咄咄逼人道。
“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毗伽罗倻不答，只是对着鬼母诃梨帝不断的念诵着地藏经。
九子鬼母怨气冲天，身上的佛光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冲天的黑色怨气，在背后形成一只巨大的邪神，犹如实体般向着众人扑杀而来。
毗伽罗倻背后，一只龙首猫身的黑色怪兽冲出地面，犹如钢爪的四肢撑地，弓腰前跃，跳到众人身前，挡住黑色的邪神，张口吐出黑色的业火。四周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是猰貐！是给鬼王拉战车的发动机！原来这家伙不仅排气量大马力十足，干起架来，架势这么霸道！我还以为这家伙就会拉车，吃尸体，撞城墙呢。
业火吞噬了邪神，鬼母诃梨帝狼狈落地，魂体又变回了初见时，温婉秀美的样子，只是眼神中透出了绝望和不甘。
我从地上艰难爬起，猰貐斜眼瞟我，若无其事的趴到地上，用巨大的兽体支撑住我靠坐起身。我看着鬼母诃梨帝，开口问道，“明明能活，为什么求死？”毗伽罗倻明显不想和她动手，也说明了，要她自己去领罚的。
“呵，三千年了，这个鬼母我早就足够了，”鬼母冷笑，“更何况，去了轮回道，还不是要继续受尽轮回的苦。我累了，宁愿消失。”鬼母看着毗伽罗倻，眼神恳切，魂体逸散的快要消失不见了，“鬼王大人，我消失前，只有一个心愿，还请您成全。”
“宓讷的事情我知道，人鬼结合的孩子，不能留在鬼界，没有了你的滋养，他活不下去。我会把他的魂体补全，送去轮回道，阎王殿那边，受你恩惠长大的孩子很多，他们会好好照顾宓讷，他会找到好人家投胎的。你放心吧。”毗伽罗倻平静道。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鬼母诃梨帝要和自己的儿子乱伦，原来如此，难怪那时候看见宓讷扶着诃梨帝去往后院的时候，觉得这青年有点说不上来的怪异。
是了，那时的宓讷明明看着像是二十多岁的青年，可是站在诃梨帝的身边，却比诃梨帝还要瘦弱的不像话，那时他走起路的样子，脚下虚浮，是脚尖踩地，脚根离地的状态。而我晚上撞破他们好事的时候，宓讷已经是个健壮魁梧的男子了，我第一眼都没有认出他。
“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吃掉他？还要一直留着他？”在鬼母诃梨帝小时前，我问了她最后一个问题。
“他就是我那个被鬼母吃掉的孩子，他转世了，他是我唯一能转世阳间的孩子。”鬼母诃梨帝消失了，魂魄像是风吹走沙丘上尖顶，流散不见。
毗伽罗倻默默念了一句我听不懂的梵文，像是祝福，也像是告别老朋友。然后他捡起鬼母诃梨帝唯一留下的遗物，一根木簪。
我以入职培训，却遭遇工伤的名义，向公司请了假，验伤报告是茉莉帮我弄的，看到出具报告的医院名称和法人名的时候，我一口老血不上不下，差点外伤变内伤。医院名字是“酆都医疗美容医院”，法人是“冯程程”，院长是“冯敬尧”！而我入院所就医的科室，填的是外科。这件事后来在公司传的沸沸扬扬，听说就连酆都集团的董事长夫人，都很是好奇，想要约我到家里吃饭。
我躺在我的小棺材里养伤，朵朵就在我宿舍里每天看护我。给我的小棺材里扔进各种伤药，线香，灵符，令咒。弄得我哭笑不得，借着受伤，还发了一笔横财。
在我养伤期间，阿宝和茉莉每天都会来给我送病号饭，我不吃不好，吃又吃不下，病号饭这种东西，谁吃谁知道。
就在我马上要被茉莉和阿宝联手，用病号饭废掉味觉的时候，范无咎和谢必安及时出现了。我在收下他们带来的慰问品的同时，友好的表示了想要请他们吃饭，感激他们不远万里，赶赴战场，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的高尚情操。
谢必安显然是个通晓人情世故的主儿，欣然同意我的邀约，并火速揣起装着我的小棺材，趁着茉莉和阿宝还没有来送饭，拉着朵朵就逃出公司宿舍。
四人又去了闽菜馆，还是老地方，老样子，老朋友。自从结束了阎罗殿的工作，我和范无咎、谢必安就一直没有机会出来聚餐，不是我白天有工作，就是他们晚上要办差。好在冥界的通讯技术可以和阳间接轨了，四个人用网络也时常聊天，才没有生疏的感觉。
“你们的伤怎么样了？恢复到实力巅峰没？不会影响你们最近办差吧？”我一边给朵朵夹菜，一边问他们。
“没事儿没事儿，鬼母那一下子，就是很克制魂体而已。”范无咎无所谓道，“对于鬼差而言，还好吧，毕竟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有抵抗力了。”
“哎呀，真没事儿啊，你别弄得这么担心，我们好着呢。倒是你，受伤不轻啊，这是被鬼母的碎魂打得？”谢必安问道。
“嗯，我那天晚上，被引着去了山庄的后院，正撞上鬼母和....就是那事儿，被鬼母打了，要不是你们给的救命铃铛帮我挡了那一下，估计这会儿我也能堆沙子了。”我无奈自嘲。
“还好你反应够快，鬼母的碎魂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范无咎黑着脸说。
“唉，不说这个，酆都妇联现在怎么样了？”我问道。
“都闹了好几天了，出了这件事儿，对她们的影响还是很大的，负面的舆论就没断过，酆都社区的负责人也跳出来了，道出了很多以前不为人知的事，就算诃梨帝之前养育的孩子再多，也没能抗住悠悠众口。听说现在是酆都集团介入调查工作呢，且有得闹呢。”范无咎道。
“那现在酆都妇联的会长是谁？还是群龙无首的状态吗？”我问。
“不是哦，现在的会长是代理会长，还没正式下任免书，就是那个，那个....”范无咎说着说想不起来了。
“侯平露。”谢必安接道。
“对，侯平露。”范无咎终于想起来了。
侯平露，我知道这个人，因为和我一起面试考核鲁善姬，并且催我马上给鲁善姬办理入职手续，要求鲁善姬立刻到岗的那个妇联的高级鬼母，就是侯平露。
我不禁想起，就在鬼母茶话会上，她看着鬼母和朵朵亲昵聊天的样子，那像是狞笑，非常诡异，看着像是慈母的笑容，眼睛里却藏着算计。鲁善姬是第一天上渡生岛，她会不会也是被人利用的一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或许，是我想多了。希望不要再起波折了，愿死者安息，愿孩子们能有用一个纯粹的家，平安长大。
我拿起面前的小酒杯，仰头喝下杯中酒。酒水不苦，是闽菜馆自己酿的曲斗香，淡淡的海水清香留在唇齿间。可我却觉得心里发苦，鼻端像是闻到了荼蘼花的香味。
“宓讷怎么样了？”我问道。
“唉，”谢必安叹一口气，说道，“鬼王大人在给他想办法，宓讷是半人办鬼的状态，想要留在冥界，就要舍弃承载魂魄的肉身，他的魂体承受不了这种剥离，立时就会魂飞魄散。所以，才要靠着和鬼母诃梨帝....咳，所以他需要诃梨帝给予的养分。”顿了顿，继续道，“现在没了鬼母诃梨帝，鬼王大人只能想办法给他补全人的阳气，不再是半人半鬼的怪物，才能让他有资格进入轮回道。”
“这也算是，完成了鬼母诃梨帝的临终嘱托吧。唉，世事无常。”说着，范无咎举杯，“来来来，今朝有酒今朝醉，我们为印时雨小朋友的早日康复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