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鬼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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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饭，鬼王送我离开碧落黄泉，走出烟波浩渺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
烟波浩渺，这名字和这地方太配了。
广袤不见尽头的紫竹林里，盛开着大片大片的彼岸花海，黄泉之水冲抵出的滩涂上，坐落着被结界守护着的大片建筑群，四层的楼阁作为建筑群的主体，傍边分散的楼阁最高的只有两层，红墙绿瓦，飞檐流瓦，像是缩小版的酆都仙宫。
大片的水系，像是安静的湖泊般，守卫在建筑群后方，氤氲的水汽没有腐蚀到建筑，反而有浩渺的烟雾朦胧的的从脚边流淌而过，不觉阴冷恐怖，反而像是有温度般拂过脚腕。
我一边走在这号称冥界最美的仙境之中，一边连连感叹着鬼王大人的品味着实高雅。
到了公司，踩点打卡，阿宝殷勤的给我倒茶，模样滑稽狗腿。
“你干嘛啊这是！找打？”我笑问这厮，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给大佬递茶！”阿宝冲我挤眉弄眼，笑得暧昧。
“有话说，有屁放。”我打开电脑，靠在椅背里。
“呦呦呦呦，说说呗，鬼王带你回家之后，都干嘛了？”阿宝压低声音。
“还能干嘛，睡觉呗。”我翻个白眼。
“这么刺激？战况激烈吗？”阿宝不可置信。
“贼激烈，战损了一杯安魂茶，一炉定神香。”我毫无压力的说。
“靠，搞到神魂俱灭了？！鬼王这么勇猛？！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吗？”说着上下打量我，“你疼不疼？”
我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一巴掌拍在阿宝的大脑门儿上。
“你傻啦？我是头晕！头晕懂不懂？安魂茶和定神香是给我治伤呢！想什么呢！”我对阿宝的旖旎猜想嗤之以鼻。谁还不是正人君子来着？我能占鬼王便宜？
“哎呦，”阿宝怒视我的粗暴行为，“你少来，当我们在场的全都瞎了？你分明是装晕！”阿宝控诉我无耻。
“嘘，祖宗，看破不说破，你我都好过！你是逼着我对你实行惨无人道的杀人灭口吗？”我赶紧捂住阿宝的嘴，太丢人了。
“那你老实和我说，你和鬼王怎么搞到一起的？”阿宝拉开我的手，小声问到。
我一摆手，“此地不易久谈，follow me。”
两个人来到茶水间，我关门上锁，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你说话就行，锁门干嘛啊？”阿宝对我翻白眼。
“说说，说说，我走了之后，画皮鬼怎么样了？麻烦解决了？”我转移话题。
“嗯啊，朵朵不愧是千年尸王，太厉害了！”阿宝连连感慨。
原来，事情和我猜想的不错，朵朵失踪了一天，不只是去找来的丁力，还回了烟波浩渺，拿走了绮梦香。
燃烧绮梦香有会促使被施咒者强行进入睡梦状态，而睡梦的内容是最不好掌控的。这就要求施咒人有很强的咒术能力。
朵朵身为尸王，本来就被咒术符篆影响很深，所以没能控制好画皮鬼，使陷入睡梦之中的画皮鬼，发现了当时身为阵眼媒介的我。
画皮鬼当时深陷梦魇，根本认不出我是谁，她会攻击一切梦境里不合理的存在。而我并不是她梦魇里该存在的，所以当时，如果不是毗伽罗倻及时赶到，被咒术反噬的朵朵想要救我，就要强行破坏画皮鬼的梦境，那朵朵和画皮鬼都会有魂飞魄散的危险。
毗伽罗倻被誉为咒术的鼻祖，他的咒术能力无人能出其右。在不破坏梦境的前提下，及时加入梦境，直接攻击画皮鬼，这才没有造成悲剧。
我装晕被毗伽罗倻抱走后，丁力说出了真相。
原来，画皮鬼没有害死他的许文强，这个事实是画皮鬼自己不知道的，许文强为了国家利益，杀死了冯敬尧，而身为魑魅一族的冯敬尧皮厚得很，并没有死，可是也受了很严重的伤，危机生命之时，冯程程带着他回到了冥界，找到了鬼王毗伽罗倻，求他能救救冯敬尧，作为交换条件，魑魅一族要永远留在冥界，为碧落黄泉效力。
画皮鬼舍不下人世的情感，可是也不能舍弃族人，便答应了下来，回到人界与爱人道别。
可是，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许文强死了，临死也没有忘记爱人，他在地府幽冥一直等着和自己的爱人相聚。
画皮鬼已经回到了冥界，虽然靠着鬼市的关系，能一直知道人界的消息，但是冥界与人界是有时差的，就是这个时差，让画皮鬼以为许文强的死，是自己造成的结果。画皮鬼痛苦不已，借由魑魅一族的特殊能力，想要强制改写两个爱人的命运。
然后，当时被作为媒介的丁力也已经死了，死讯没有及时到达冥界，魑魅一族强大的能力，没能成功从地府连接到阳间，法术失败了，造成了不可逆的结果。
这样严重的影响三个人的因果关系，混乱的果报，让生死簿系统计算不出这三人的结果。
丁力和许文强被滞留在了酆都城，一直没有拿到投胎的资质证明。
丁力不知道这中间的环节出了什么问题，又听了朵朵的劝说，留在了三途川远洋运输集团，做了一个摆渡人，寄希望于能遇到毕生挚爱冯程程。好能再续前缘。
听完阿宝的述说，我由衷的感叹，果然三角关系是最稳定的不健康状态！活着的时候不痛快，死了也没完没了的折腾。
后来，朵朵收回了香炉，不只是香炉，还有成功的咒印，就是那个香炉留下的鬼爪印。
画皮鬼的执念消散，前尘往事不在记得，那种执念般的情感被香炉永远封印。画皮鬼拿走了香灰印记，作为珍藏，丁力和许文强被及时赶到的鬼差带走，投进了轮回，他们终于可以投胎去了。
许文强在离开的时候，一直看着失魂落魄的画皮鬼，却一句话也没说。
我猜想，也许，那个人的心脏，即使被画皮鬼挖出，也能和画皮鬼此生同寿。
谁知道呢。
“那朵朵现在又跑哪去了？怎么我回来没见着她？”我问阿宝。
“她啊，”阿宝抽完一根烟，把烟蒂熄灭在花盆里，“她说今天是鬼母诞辰，她受邀去参加鬼母诞了。”
正说着话，手机就响了。
不是电话，是手机上收到了工作提醒，又有主动投递的简历，需要我的阿宝回到工作岗位上了。
我松了口气，这么一打岔，阿宝可算是停止关于八卦的追问了，不是我不够意思，有秘密不和好朋友分享。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我和毗伽罗倻，阶级差距实在太大了。真传出去点什么，只会对我不力，老职场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回到电脑前，查看简历。
说来也是巧了，需要我联系面试的鬼魂，应聘的正是鬼母职位。
鬼母不是指代哪一个具体的鬼怪，它其实是指代一个群里，是一个工作岗位。
“您好，我这里是酆都鬼才管理中心，收到您投递的简历，请问您是鲁善姬，鲁女士吗？”我开启常规对话模式。
“您好，我是。”电话那头，是一个温柔慈祥的女声。
“好的，鲁女士，这边看到您投递的岗位是，酆都妇女儿童保护联合协会，鬼母职位。能请您做一下简单的自我介绍吗？”我边浏览着对方的简历，别说道。
“好的。我叫鲁善姬，往生满一年了，我是枉死鬼，死因是死于丈夫家暴。”对面的女鬼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和一般的枉死鬼不同，我死后，怨气净化的很快，也受过正式的安魂体检了，检测报告附在我的简历里一起发给您了。请您核实。”我在鲁善姬厚实的简历里，确实翻到了由酆都医院魂魄安全监测中心提供的检测报告。
“好的，鲁女士，这边看到您的检测报告了。请问您为什么会选择鬼母这份职业呢？能简单说说嘛？”我边继续询问，边打开酆都医院的官网，输入鲁善姬的体检报告编码核实。
“唉，我生前是做全职太太的，家里的生活条件优渥，我和丈夫都受过高等教育，我们公共育有三女。”鲁女士语音哽咽，“可是我夫家一直想要儿子，为此我们总是争吵，夫妻关系愈来愈差，最后丈夫出轨，外面的女人给他生了儿子，他却要和我离婚，为了我那三个没出嫁的女儿，我不肯离婚，最后在一次他醉酒后，把我打死了。”鲁善姬泣不成声，呜咽着继续道，“我死后，放心不下女儿们，就去望乡台看过她们，可是她们过得也不好，我放心不下，主动放弃了投胎的资格，定居在了酆都。我活着的时候，没有陪着女儿们长大，想要等我和女儿们在地下团聚了，看着她们一个个都顺利投胎。”
“好的，鲁女士，您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很高兴您能选择酆都妇女儿童保护联合协会，作为您职业规划的第一个目标呢。那么请您说说您对鬼母工作了解和对酆都妇女儿童保护联合协会的看法，好吗？”我耐心重复之前的问题。
稍微平静后，鲁善姬继续说道，“我是通过酆都社区主任的介绍，才知道了酆都妇女儿童保护联合协会。生前没能帮助自己，帮助和我有一样遭遇的人，死后，我想为冥界的孩子和没有依靠的妇女同志们，尽一份力量。”电话那头的女人擤完鼻涕，继续说道，“不好意思，刚说到哪了？”
“您说，您想帮助冥界的孩子和妇女。”我提醒道。
“哦，对！冥界还没有投胎的孩子太多了，我在社区遇到了很多没有监护者的孩子，还有一些没有一技之长的女人。我想靠着我在阳间的知识帮助他们！我在阳间学的是法律，现在也在努力的考冥界儿童管理保护条例！如果酆都鬼才管理中心，能为我准备合适的入职培训，我想我一定能做的更好，更适合这份工作。”鲁善姬说话条理清晰，思维敏捷，情感真挚，还有阳间的律师资格证。我觉得这样的候选人真的是难得的鬼才。
我立刻联系立刻酆都妇女儿童保护联合协会的资深鬼母，并且加入会话。酆都妇女儿童保护联合协会给鲁善姬发了一份问卷，鲁善姬立马就做完了。这让酆都妇女儿童保护联合协会的资深鬼母很满意，当时就通知我给鲁善姬尽快办理入职手续，马上安排到岗。
我给鲁善姬办理完入职手续，并发去了offer通知她立刻到岗后。鲁善姬高兴地向我连连道谢。
还没等我喝口水，就接到了酆都妇女儿童保护联合协会会长的电话，打电话的号码显示是会长本人，可是和我通话的人却是朵朵。
“时雨！”朵朵的声音显得很开心。
“朵朵，怎么是你？这不是会长的电话吗？”我奇怪。
“我没有手机啊，所以只能借会长的电话，给你打电话了。”朵朵回答。
我很内疚，真的内疚，毕竟毗伽罗倻承诺了我，每个月都会给朵朵大小姐打生活费，而且我已经拿到首付款了。居然不知道，给朵朵买个手机，让朵朵大小姐失联，是我的错。
“朵朵，我现在就给你在网上下单，咱买最新款iphone17！你等着，我立刻下单！”我边说着，边打开电脑，火速下单。这要是让鬼王大人和他的小义女失联了，我的罪过那可不轻，我还想抱住毗伽罗倻的大腿呢。
“哎哎哎，你别着急买手机的事儿啊，这个不着急！我找你是有正事儿和你说啊！”朵朵赶紧喊住我。
“我听着，你说。”我手指不停，飞快的在键盘上输入着收货地址，我的小棺材，它果然是个超级好宝贝！居然可以做移动收件箱！只要输入地址填写我的小棺材，快递包裹就能直接送到家门口！简直不要太方便了！
我美滋滋的按下鼠标，确认提交订单，就听见朵朵在电话里说，“你什么时候下班啊？过来参加鬼母茶话会啊，我妈想要见你。”
我顿时石化当场。
谁？
朵朵妈？
毗伽罗倻的干老婆？
毗伽罗倻有孩子妈啊？！！
轰轰轰！！！！
我五雷轰顶，手里的电话，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