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勇敢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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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医生，我还想问最后一个问题。”沈说迟疑了片刻，斟酌道，“陈露……陈医生对这件事事情了解多少？”
“她没告诉你吗？”吴医生疑惑的反问道。
沈说摇摇头，“她只说李显宗要为这件事负责，但没说具体的。”
吴医生点点头，又想了想说道，“陈露是我好友的学生，她当初调来皋城的时候，我那好友还托我照顾她。”
“陈露这孩子很上进，学术水平和临床经验都不错，在医生这个群体中算是很有灵性的，要不然南江第一医院也不会派她来皋城交流学习。”
“她到皋城县医院后就接手了一个神经内科的科研项目，这个项目是省级课题下的一个子课题，而她是子课题的主持人。现在这个课题已经接近收官阶段，但是否可以顺利结题，还需要卫生局专家委员会审议。”
听到这里，沈说算是明白了陈露的担忧和欲言又止。专家委员会明面上不受行政部门的管辖，但里面的人情关系错综复杂，只要李显宗那个当卫生局长的舅舅出面，甚至不用明说，只要稍稍表达一些不想让陈露课题通过的意思，那陈露近一年的努力将会化为泡影。
不过，陈露的内心还是善良的，要不她也不会对沈说说现在所处的环境乌烟瘴气，更不会告诉沈说吴医生的联系方式，她在心底里还是希望沈说能够破开桎梏，将真相公之于众的。
此刻的沈说却感到愧疚，他好奇的探寻真相，却忽视自己的能力，现在真相已在眼前，他能拿什么去对抗那看不见的黑手呢？
沈说思来想去都觉得自己是一个理想中的巨人，现实里的矮子。
带着稍显沮丧和歉疚的情绪，沈说告别了吴医生，形单影只的走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他不觉得自己孤单，只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不自量力的那种可笑。
阿q的精神胜利法已经不能缓解沈说此刻的情绪，他就这么如一条丧狗一般的走着。
不知不觉走到了皋城县中，这是他的母校，熟悉的门楣、熟悉的教学楼、熟悉的操场……这熟悉的一切促使沈说想要进去看看。
高三年级已经复课，校园里一派肃静。
本来沈说是进不来的，在门口正好遇到他高三时的班主任高敏，高敏对沈说印象深刻，当初在班上就属沈说的成绩最好。而且她也看到了这两天在网上很火的救人视频，发现视频里的人正是自己的得意门生沈说。
师徒两人见面，自然有很多的感慨，高敏已经升任学校的副校长，非要拉着沈说给学弟学妹们传授一下学习经验，见义勇为楷模也是学生们学习的对象。沈说推辞不过，这才进了校园。
虽然已经离开四年多的时间，沈说对高中时的记忆并没有淡忘多少，主教学楼前的那排松树依然挺立，自行车棚上的彩钢瓦还是蓝色的质地，操场上那方足球场承载了多少的青春记忆……
此时已近十一点，本来要进行上午最后一节课的学习，学校临时通知所有高三学生大操场集合。
学得头昏脑涨的学子们一头雾水的来到大操场，只见主席台上已经架好了话筒，一个年轻人在高敏副校长的陪同下走上台。
前排的同学眼尖，很快有人发现台上的年轻人竟然是这两天很火的制服劫匪的视频的主角，纷纷激动起来，在视频里看到沈说和在现场看到完全是不同的体验，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台上的人还没说话，现场已经躁动起来。
洛锦绣是躁动人群里最激动也最得意的一个，身边的同学都知道了台上的年轻人是她的沈说哥哥。
高敏给所有的高三学生介绍了沈说，话还没说完，台下已经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高敏会意，肯定是学生们已经通过救人的视频知道了沈说，于是她也不再多说，正式把接下来的时间交给沈说。
沈说完全没有准备，纯属赶鸭子上架般被推上台。好在他的心理素质不错，又有学霸的底子在，很快便镇定下来，连分享的内容也有了基本的思路。
“大家好！我是你们已经毕业的学长，我叫沈说。”
掌声再次响起，洛锦绣拍手拍得最用力，沈说看到了自家表妹，微微点头示意后接着说道，“高老师让我来给大家分享学习经验，说实话，我有些惶恐。”
“我不想说我曾经拿过全国作文大赛一等奖，也不想说我是县中当年高考的第三名，更不想说我读了一所还不错的大学——南江大学。”
沈说的这番话确实有些凡尔赛了，台下一片哄笑和打call的声音。
“我想说的是，高考确实不是人生的唯一出路，但却是普通人实现梦想、完成华丽转身最捷径也最有效的出路。我不想举哪位大佬没有上过大学也能挣得亿万身家的例子，或许你们身边就有这样的例子，一个学渣在工地搬砖最后成了大老板，一个整天就知道泡妞的衰仔最后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一个只知道捯饬自己脸蛋的恐龙最后在逗音上拥有千万粉丝……要举例子，这样的例子还不少。”
沈说顿了顿，接着说道，“但把这样的例子放到浩瀚的人群当中，作为高中生的你们，应该能算出概率有多大。或许你会想，为什么那块好运馅饼就不会砸在我的头上呢？那么在你想之前，麻烦你先照照镜子。”
台下又是一阵哄笑。
沈说不理会人群的反应，继续说道，“当然，我也不是唯高考论，有些人确实不是学习的料子，强迫他去学习，也有可能适得其反。这个时候，心态是最重要的，你要敢于认识和接受自己的不足，并能够接受今后平凡普通的一生。不要等到身边的同学考上名校，有了远大前程的时候，再来自怨自艾，嗟叹命运的不公。”
“命运从来都是公平的，这取决于你为之付出了多少努力和汗水。”沈说看了一下台下的学子们，已经有人在低头沉思了。
“说到这里，有人或许会想，我努力了，也付出了，可还是没能达到理想的效果，那么我的付出是不是就是没有意义的。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付出本身就是意义的一种，你不付出哪里知道自己的上限，你不付出怎么证明青春的价值，你不付出更对不起你心中的梦想！想去拥有和已经拥有是两个层面，我想我去做，能力不足最起码我尝试了，我不会后悔。”
“当然，梦想不是好高骛远，在认识自己的前提下给自己定一个可望也可及的目标是必须的，一个学渣整天嚷着要上清北，那是扯淡，这种人你们最好远离，容易拉低自己的智商。目标可以有层级，一个是自身实力之上一点的，一个是和自己实力差不多的，达成第一个，那皆大欢喜，万一第一个没有达成，达成第二个也不至于灰心丧气。”
“我不想给你们打鸡血，因为生物学只是告诉我们，人血和鸡血不相融，打多了会有排异反应。努不努力也看个人，反正你们以后金榜题名也不会给我送锦旗，有钱了更不可能给我花，落魄了也找到不我的头上让我给你养老……人生的路在前方，也在脚下，先走稳再走快，就像幼童学步一样，他们的爸爸妈妈会鼓励着说：加油！宝宝，你是最棒的！”
“啰啰嗦嗦说了这么多，很抱歉耽误大家宝贵的学习时间了。算不上什么经验之谈，就是自己的一些感悟吧，幸好是学校临时通知的这场活动，要不怕是有人要朝我扔菜帮子和西红柿了，不过扔了也好，我午饭还没吃，正好回家炒俩菜。”
分享结束，沈说向台下深鞠一躬，为了这群莘莘学子，也为了培养了他的母校，更为了那已经逝去的青春年少。
台下是经久不息的掌声，作为一名高三学生，只要不是真的渣到无可救药，都能够领会沈说话里的主旨。虽然这些主旨还是老一套的内容，但不妨沈说用诙谐易懂的方式讲述出来，这样的分享才是贴近学生内心需求的。
看着台下一千多名学生，沈说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当时的他也如他们一般，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这些都是他的后辈，听着他的分享给他热烈的鼓掌，怎能让沈说不心潮澎湃。
也就是在这一刻，沈说的心动了，陡然间生出一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医疗事故的事，就算再难，他也想去用鸡蛋碰一碰石头。
在高敏的盛情邀请下，沈说在曾经的母校吃了一次食堂。饭后，洛锦绣来找他，直夸沈说哥哥的演讲棒棒哒，同时她告诉沈说，她给自己订了目标，那就是坚定不移的追随沈说哥哥的脚步，冲刺南江大学！
沈说听了，温柔的摸了摸表妹的头说，加油！
出了皋城县中，沈说并没有回家，他想去做一件事，一件大胆的事。
制服劫匪的视频在网上火了后，沈说的个人逗音和微博账号也被网友扒了出来，现在他个人的粉丝数已经有接近十万人。随着新闻媒体对于沈说见义勇为事迹的报道，事件热度持续高涨，沈说的个人形象已经是正义、勇敢、无畏、担当的代名词。
沈说就是要利用自己的火，公众对他的认知，做一件别人意想不到的事。
他先是登上了自己的逗音，好几天没刷视频了，甫一登录就跳出来数不清的私信，消息提示栏瞬间99+。沈说没空理会私信的内容，他发了一条动态，预告下午三点在皋城县医院会有一场别开生面的直播，希望大家关注。
动态刚发布就已经有人点赞评论，有人问直播什么内容，有人说小英雄的直播必须到场，还有人说沈说开始想走网红路线……
沈说只看了几条评论，退出逗音又登上微博，然后发了同样的一条动态，并附上直播链接。
随后，他又去买了一只立式的手机支架、一顶帽子、一副墨镜和一只口罩。
全副武装的沈说看着镜中的自己点了点头，很满意，现在就算是老妈在面前都认不出他了。
搞定以上几件事，沈说来到一家广告图文社，加急做了一张一人高的海报，海报内容是放大的几行字。老板在制作的过程中是全程懵逼的表情，眼前这个戴着帽子、墨镜和口罩的男青年想干什么？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的样子。
海报出来后，沈说打车前往皋城县人民医院。一路上，他都在想这件事的后果，本来他是没有勇气去做的，是县中台下那一千多名学生给了他勇气，男儿当有所为，如果不去揭发真相，他良心难安，今后如何坚守自己的价值观，又如何让自己的念头通达。
所以，他决定放手一搏。
到了皋城县医院，沈说下车后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医院大门。此刻医院内人流不绝，沈说选在门诊大楼的入口处放下手机支架，然后固定手机，调整高度和角度。
周围的人匆匆而过，有的仅是看了两眼，现在想红的人太多，阿猫阿狗都在搞直播，所以也没什么可稀奇的。
简单的直播设备调试好，沈说再次深吸一口气，摘下帽子、口罩和墨镜，真容显露，已经有人认出沈说来了。
“这不是那个制服持刀歹徒的人嘛，他想干什么？”
“还想干什么，你没看见手机都架设好了，肯定是要直播啊。”
“我当然知道他要直播，我是想知道他为什么在医院直播，有要播什么内容。”
“可能是想当网红吧，从哪里火起来，就要从哪里大火起来。”
“医院允许他在这直播？不扰乱秩序吗？”
“谁知道呢，看看吧……”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也越来越多的人认出了沈说，他们相互讨论着，都很好奇沈说到底想干什么。
沈说看了眼围观的人群，已经有人拿出手机在拍摄他的行为，但他一句话没说。
医院的保安也闻声过来了，他们闹不明白沈说要干什么，但作为医院的恩人，他们也不好做出驱赶的动作，只得把情况汇报给领导。
三点已到，沈说点开直播，看了眼右上角的观众人数，1人、5人、10人……80人、200人、500人……刚一开播，直播间内就涌入了近千人，而且还在不断的上涨中。
漆又：我是第一个吗？
胖次怎么了：实名围观见义勇为者。
邻家鸭子：+1
佛难度：+1
美少奶送了一颗爱心。
怪蜀黍送了一颗爱心。
皋城志刚五金批发送了一辆跑车。
天扬送了一发火箭。
……
一只小嘤嘤：就我一人觉得主播颜值不错吗？
锄强扶弱的阿离：主播收徒吗？我要拜师！
邻家鸭子：拜师+1
小居居：拜师+1
……
看着不断刷新的留言，还有各色的礼物，沈说还是一句话没说，而是拿出了制作好的海报，陡然展开，海报上鲜红的字体瞬间映入围观众人和直播间观众的眼帘。
实名举报皋城县人民医院急诊科医生李显宗医疗事故！
都是中国人，海报上的每一个字大家都认识。
现场像是被下了某种禁制，没了说话声、没了交谈声，甚至没了呼吸声，真正的鸦雀无声。
直播间里的留言和刷礼物行为也同时停了下来，数千人的直播间像是在放映一部恐怖的默片，陡然间死寂一片。
禁制和默片都没有持续太久，上帝像是点开了开关，现场瞬间恢复人声鼎沸的嘈杂，直播间里也重新活跃起来。
而此时不管是线上还是线下的观众，脑子都不约而同的冒出一个想法。
沈说……是不是被什么人下降头了？